残骸罪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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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白鹭篇 (三)相知

屋外大雪纷飞,好像想将城市淹没,路上是工人们刚刚清理好的小道,但又立马被覆盖,于是他们不得不重新在马路上挖出一条道,然后放上盐,若是不这么做第二天马路上恐怕就是一层厚冰了吧,尽管现在已经连马路和人行道都分不清了。

余庆趴在窗户上看着周围的一切,脑袋上裹着重重的绷带,他转过身来看向屋内的陈设,大概是三室一厅非常适宜居住,并不寒酸,但却让人觉得冷清清的,就好像原本的暖色调还没有干时就抹上了新的冷色调,透着温暖的同时又异常寒冷。

“我这是被绑架了吗?”

余庆摸了摸肿痛的脑袋,不断地回忆着立自己最近的记忆,他记得他和桐祈在往回走的路上,然后……然后就没有了,面对这种情况,余庆似乎非常的冷静。

“唉,不管了,既来之则安之,就算噶腰子也不会留我到现在,倒不如自己摆烂。”他是完全不担心自己真要是被关在这里了怎么办,相反,这货已经完全麻木了,麻木到对什么都没有感觉,只知道自己想要活着,却不知为何活着。

他记得自己有个约定,但不知是和谁的,约定了什么,他不清楚,所以他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这也导致他对任何事情的容忍度很大,心也很大。

时间匆匆忙忙过去,天也渐渐黑了,他躺在沙发上久久不能入睡,于是他坐起身来,再次趴到阳台看风景,直到门发出了吱呀呀呀的声音,一个妙龄少女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一个裹地相当严实的“球”。

“啊,余庆,你醒了?”

“伤没事了吗?”

听到熟悉的声音,余庆原本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没事了,除了头还有点疼。”

“你赶紧坐着,我和梦妻去做饭。”

桐祈从身后拿出了大袋的菜,看起是才买的,一旁的少女也脸色羞红地和桐祈一起进了厨房。

烧火做饭的响声很快传来,余庆坐在沙发上久久不能自已。

我穿越了?桐祈怎么有媳妇了?还有梦妻……好像有这个人来着……是和桐祈告白的那个?我好像错过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桐祈,能不能给我解释一下现状,我有点懵圈……”余庆走进了厨房和三人一起料理。

“额……你被白鹭庭打晕了,然后我背着你跑,但回去的车被大雪封了,又正好遇见了好心的梦妻,然后就……”桐祈一边解释,一边用娴熟的手法将土豆切成丝,放进有水的碗里递给了梦妻。

“那个……我看你们俩个蹲在站台,怕桐……你们俩感冒,就提议要不今晚来我家里住。”梦妻接过土豆丝,和刚切好的青辣子一起放入锅里翻炒。

“你父母不在吗?”

“父母长期出差。”

“那还真是麻烦你了,下个月我让桐祈请你吃饭,不过我就不会去了,你们俩个单独相处也挺好的。”余庆说着,脸上的表情就开始不受控制,眼里满是“娃终于被白菜拱了”的感觉,但桐祈看他和白鹭庭也是这种感觉,这就是对男生来说兄弟都是好大儿吗?

“桐祈,解释解释,我为什么会被白鹭庭打?”

“啊……本来迅速一笔带过的……”

(已知内容,一笔带过)……

“所以……我为什么会被打?”饭桌上,梦妻给桐祈盛满了米饭,放到了跟前。

“落差太大了?”

“或许吧,她要是真的嫌弃我,我也不会纠缠。”余庆自己站起身来打了碗饭。

“怎么说的好像是要分手一样……”

饭后,桐祈和梦妻愉快地聊着天,余庆则在一旁看着电视,眼神里满满的死气。

好无聊……

“我出去逛逛,你们一起吗?”

余庆站起身来,披上了自己那老掉牙的黑色风衣,带好围巾就准备出发,桐祈也站了起来,跟在了余庆后面。

“我们出去逛一会,马上回来哈。”

“嗯,一路顺风。”

说完,桐祈就关上了门,随后是欢快地跑下楼梯的声音。

等声音走远,屋内安静地好像死亡降临一样,她关掉播放着电影的电视,漫步走向电视旁的路由器,在那上面放在一个不起眼的摄像机,梦妻拿起摄像机就按下按钮,一张三人坐在沙发上的照片被吐了出来。

她又去拿起了剪刀,减去余庆的那一部分,图片里只剩下自己和桐祈有说有笑的画面,她喘起了粗气,面泛潮红,甚至在边跳着舞边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终于!终于拿到了……只属于我和桐祈的合照……”

她推开房门,原本宽大的房间里被贴满了各种照片,墙上、写字台、床顶,都是桐祈的照片,甚至还要海报和抱枕,当然,也有余庆的照片,但大多数上面都画了个叉,少数的上面被画上了胡子刀疤和黑头。

她走到写字台前,满脸欢喜地打开抽屉,从里面成堆的胶卷里面取出了一卷放入相机。

……………………

“你突然把我叫出来干嘛?”

街道上,桐祈拽着余庆的衣角问道。

“你难道不觉得那个女人在用看垃圾的眼神看着我吗?”

“我知道啊,但她对你没有恶意哦,估计只是单纯的看不惯你吧。”桐祈挠着头,打着马虎眼说道。

“唉……算了,好不容易雪下这么大,不到处逛怎么能行呢?”

余庆领着桐祈在人行道上走着,没有目的,单纯的逛,中途买了个煎饼当夜宵,两人就蹲在路边边吃边看着过往车辆和人群。

“唉,那个白家的大小姐今天又要来还债了。”

“是吗?那还要再跑一趟,车还走不了,真是的,她就不能直接打银行卡里不就完了。”那人抱怨着,语气里充满着不耐烦和愤怒。

“唉,你可别抱怨了,人大小姐已经成各个银行的黑黑名单榜首了,比咱可惨多了,还有要赎回炼金术的钱,惨啊……惨啊。”

“拿完钱后还要带那些黑帮去看实验结果,唉。”那人叹着气,那愤怒变成了对现实的无奈和同情。

“走吧,车开不了,只能走路喽。”

那两人打开车门,转眼就看到了蹲在一旁的桐祈和余庆,随后吆喝了一声“干嘛呢!”,看着逃跑的两人,他也没有要追的意思。

“咋了?”

“应该是两个孩子,差不多十五六岁的样子……”

“算了,等把事情做完了再去找他们,不然上面的大人物可就要发怒了。”两人从后座拿上了手提箱,锁上了车,便朝着街边走去,没有留下任何踪迹。

……………………

晚上1:36

两人来到了城市的老居住区,这里的大部分人已经搬离,只有少数的老年人还在,当然不乏一些乞丐和穷困潦倒的人住在这里,两人倒是没有嫌弃这里,直奔着这院子里唯一一处亮着灯的房屋走去。

咚咚咚……

屋门被敲响,一位和白鹭庭长得很像的中年妇女出来迎接,随后将两人领入屋内。

余庆和桐祈两人躲在远处,又是翻身又是爬墙地,像两个贼一样,来到了屋前,余庆偷瞄地把头伸了出去,听着屋内的交谈。

“这是这个月还的债,请笑纳。”

“嗯,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没有一点拖沓,两句话就结束了,这让两人觉得跟了那么久就听了这两句话,恼火得很。

“对了,夫人,最近这片地区经常有一些害虫在游荡,请您和小姐多加小心。”那个较为憨厚的男人转过身来鞠了一躬,可另一个男子又用极其不耐烦的口气说道:

“管那么多干什么?别忘了,我们早就说姬家的奴隶了。”

“闭嘴!你难道忘了是谁把在精神崩溃的边缘的你救回来了吗?”男人面露凶狠地盯着那轻薄的人,就连一旁的余庆都感受到了那股怒火,看来他是个很守规矩的人。

“知……知道了,快点走吧,还有事情要干呢。”

“那么夫人,我们先走了。”

男人将手放在胸口说道。

“嗯,去吧。”

慈祥的声音落下,两人渐渐远行,消失在了黑暗中,中年妇人走出房门,朝着四处张望着,仿佛是在寻找某人的身影,她的视线不断地扫过能看见的地方,随后笑了笑。

“孩子们,不用躲了,出来吧。”

无人回应,躲在暗处的两人现在大气都不敢喘,心更是蹦到了嗓子眼,对方可是炼金术家族,保不准会拿他们的身体器官去合成一些扭曲的怪物呢?(刻板印象)

“哎呀,看来你们有点害羞呢。”

余庆都快急疯了,冷汗都把内衬给打湿完了,他焦急着与桐祈用手语交流着,得出了一个结论:跑!

“找到你们了……”

声音从身后传来,余庆看着桐祈惊恐的表情,满满地把头转了过去,只见一张“慈祥”的双眼直直地盯着两人,调皮的妇女还拿了个手电筒打在了脸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鬼啊!”

………………

房屋内,桐祈和余庆像是两个闯祸的孩子一样乖乖地坐在木凳上,面前是破旧的木桌,木桌上有两杯水,水的对面是脸上挂着慈祥的妇人。

妇人看上去和白鹭庭很像,唯一不同的便是眼睛、身形和年龄段了吧,但也可以通过她的面容大概回溯起她过去的美丽。

“真是好久不见了呢。”

“我们见过?”

“嗯,你们俩个,我都见过。”妇人笑了笑,看着眼前两个年轻人,她感觉自己也变得年轻了,回到了那个家人都在身边的时代。

“余庆,没想到还会再见呢。”

“自从10年轻过后,我们就没有再见过面了。”

“……好像是吧。”余庆给出了模棱两可的回答,心虚让他不敢再说下去。

“桐祈,你现在过得怎么样?”妇人将语锋转向桐祈,眼神里的慈祥让桐祈感到不舒服,但却还是定下心来说道:

“很好,我有自由,也有朋友,更有爱的东西。”

“嗯,听你们这样,我也就安心了……话说白鹭庭也该回来了,今天的工作再晚也不至于……”妇人打开了破旧的手机,给白鹭庭打了个电话,但电话那头传来的只有嘈杂和坚硬的物体击打地面的声音。

妇人的脸色突然变得惊恐,冷汗也从额头流了下来,她突然站了起来,对着两人说道:

“今天你们俩个先住下来吧,毕竟时候不早了。”

紧接着就把两人推进里侧的卧室,他们俩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咔嚓”的锁门声,这让余庆感到很疑惑。

“这突然的是要闹哪样?”

“不知道,等人走远了再开锁去看看吧。”

“你懂我。”

……………………

妇人出了门,飞快地奔跑着,仅仅几步就等上了房顶,周围死寂一片,没有任何声音经过,妇人咬破手指,将血滴在地面,随后躲到了楼梯口。

几分钟后,坚硬物体击打地面的声音传来,那声音如同蜈蚣爬行一样令人心痒痒,当黑暗逐渐无法隐藏它的身形,它真正的样子暴露在了妇人的眼中。

那是一只胯下长着血盆大口的诡异生物,没有脸,背上长着许多的触手,但从上肢可以看出它以前是个人类,可是腿却已经不知去向,取而代之的是那臃肿的长着血盆大口的下肢上面的牙齿,仔细看的话,它背部的触手上带有血液,是人类的血液。

妇人突然想起那个催债的说的“害虫”,原来说的是这个,这种怪物是人类的精神无法接受神的存在而产生肉体和精神双层面的崩溃后,肉体依旧存活,但早已不是人类,只是一只野兽。他们会被更加优质的猎物所吸引,这也是妇人滴血吸引它来的原因。

那怪物看着地上的血,四处张望,妇人双手合十,以全部的精神力去重新翻开那本不属于人类的知识。

只见,周围突然狂风大作,无数风形成的利刃斩向了那扭曲的怪物,在一阵烟尘过后,那只怪物居然还站在原地。

“可恶……”

那怪物突然以人类不可能完成的姿势将头扭向了妇人所在的位置,紧接着以奇快的速度朝着妇人冲来。

妇人躲开了怪物的冲撞,顺着楼梯来回跳跃式的下路,怪物想要追赶,却直接撞破墙壁飞了出去。

妇人刚下楼,那怪物继续朝着她追来,虽说它现在已是头破血流,但其实对于怪物来说这并不影响狩猎。

妇人的面前出现了符文,无数的风刃继续砍向怪物,无数的风刃不断地击打在怪物的肉体上,原本破皮的伤口不断被扩大,怪物的肢体也逐渐被撕裂,但就在这时,怪物燃烧了起来。

轰!

令人来不及反应,风刃和火焰碰撞产生了巨大的爆炸,妇人被轰飞出去,在不断的翻滚中终于停了下来,她抬头望去,但眼前的一目让他无比震惊。

在硕大的火光中,那怪物满满地走了出来,身上燃烧着火焰,刚才的伤口也长了回去。

“火焰……是姬家的……”

话音未落,那怪物就消失在了原地,妇人警惕地四处张望,但并没有找到那扭曲的身影,直到身后发出了坚硬物体敲打地面的声音。她立刻回头,顺势凝聚一发风刃,但在风刃“呼呼”的声音过后,一切再次归于死寂。

“哒哒……”

妇人的脸上流出了冷汗,她不断退后,将背靠在墙上以放背后偷袭,但是,她低估了怪物。

轰!

当尖牙穿透墙壁时,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但突如其来的人影一拳打向怪物的腰腹部,将它击飞出去。

“你……”

“幸会啊,阿姨,被吓到了吗?”

桐祈如同绅士般微笑着向她伸出了手,妇人凝视着那蓝色的眼眸,心里不由得放松了下来,现在,优势在她。她拉住桐祈的手站了起来。

“白鹭庭的话,余庆已经去了。”

“那我就放心了,你刚刚的从哪里学来的?很标准。”

“不知道,做着玩玩的。”两人看着逐渐爬起的怪物,甚至开始放松地聊天,这或许就是桐祈的强大之处吧,和他在同一战线时基本不会感觉到紧张。

……………………

阴暗潮湿的小巷里,一个少女喘着粗气酿跄地前进着,脚步越来越虚弱,背上的伤痕渗出了更多的血液,她的眼前逐渐发黑,脸色也越来越苍白,最终,她倒在了地上。

“好痛……”

“不知道那个怪物会不会再来了……”

“要是……再来的话……我可能就真的会死吧……”她有力无力地说着,好像是要讲给那个不想死的自己听。

还没有看到他变成那个英雄,怎么能就在这里死去呢?

还有我的母亲……没有我支持,她又该怎么挺过去呢?

她在心里不断地问着自己,希望能以此获得能够再动一动的力量,只要还能动,回家以后处理一下,之后继续那繁琐又劳累日常。

从远处看着自己心爱的人茁壮成长,不连累他,这是白鹭庭现在除了责任以外还能做的事情。

她身上背负着家族的债,她清楚以自己记忆中的那个男孩的作为,他绝对会一边抱怨着一边帮自己做完所有的事情,要是那样的话自己就成了别人的累赘,她不想变成累赘,她害怕哪一天她可以依靠的人开始嫌弃她。

到不如说,他们走上了完全不同的两条道路,所以双方都会害怕对方厌烦自己,或者是自己厌烦对方。

“这是什么?……哈……临死前的自我考察吗?”

白鹭庭对她现在脑中所想的一切感到疑惑,但想了想,这或许就是死前的自我考察和自我审判,回顾自己,然后总结自己……

眼皮逐渐重了起来,对于心灵的访问并没有给予她站起身来的力量,她的眼神逐渐变得空洞,直到那个不可能会出现的人来了。

“喂!白鹭庭!振作点!靠!这么多血!”

“诊所!对!诊所!我记得街道上有一家来着!”

对方很慌张,第一反应有些束手无策,真是完全没有成长呢,但很快,白鹭庭感受到了温暖,那尽管有些窄,但却让她无比温暖的后背。

“我死了?现在是什么……幻想吗?”白鹭庭奄奄一息地说着,背后的血已经滴到了余庆裤腿上。

“唉唉唉!你傻了?坚持住!我带你去诊所!”

“诊所很费钱的哦……”

“那我借钱!”

“我…身上可是有债。”

“管那么多干嘛!”

“我可是很麻烦的……”

“哈……哈!你这货难道就没麻烦过?讲个话你都能把我们整出去!你是真的死扣规则啊!还有!我头上的伤!我还得找你报销呢!”

“这样啊。”

“什么这样啊!”

“你要是在我背上死了,我这辈子不会放过你!”

“那我努力努力……让你这辈子都跟着我。”白鹭庭偷笑了笑,但余庆好像没有听到后半段,继续拼命地奔跑着。

最后的话语好像是跩住白鹭庭清醒的最后一根稻草,在不断地坚持过后,在白色的灯光下,她睡了过去,已经到达安全的地方了,和值得她信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