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阴天

我窝在床上，想重新进入昨夜的梦中。天空灰暗，周围有繁茂的树木，我的眼前全是灰色，包括树木，房屋，田野，还有熙熙攘攘的人群。我随着他们忙着争取更多的时间，用来完成一首诗。周围杂乱，我没有让自己安静下来，很多的纷乱制造着更多的纷乱。

梦走进一处阴暗的角落里，我正在表演一个角色，我裸着上身，企图在靠近一个男人，他用惊讶的眼神看着我，他没有抚摸我，只是将目光投向窗外，窗外的事物很模糊，柳树枝条的影子拍打在窗户上，我像男人一样，长着雪白的胸肌，我在等待着一只手，他会为我披上上衣，带我走出那个阴暗的角落。当所有的灰色变成黑色，带着雨点冲刷着窗户时，其实只有我坐在一间漆黑的屋子里，房屋的暗落在地板上，有各异的形状在地板上旋转，我想起了漠河的舞厅，还有那个抽着烟在舞厅中央旋转的人。

人总是在梦中想找到生活中的蛛丝马迹，那灰色的世界中的印象就像幻境，你能看到，能听到，却无法触摸。醒来时，卧室里没有光线，天还没有亮，他的呼吸声穿过我的耳膜，均匀而清晰。整个房间在黑暗中非常寂静，我侧了侧身子，想看到他的轮廓。多少年来，身边的人一直守候着我，我合上眼的时候他在身边，我醒来的时候，他也在身边。他时常在身边，我有时会讨厌他，漠视他，也轻视他。他可能因为我一直在他身边，也会漠视我。尽管这样，我们一起入睡，一起醒来，一起感受天气的变化，季节的变化。

深夜醒来时，黑暗会向我压过来，我便在无边的暗中寻找他的存在，周围的暗黑寂静下来，那份踏实会让你看清光影中交错的虚幻。在一番挣扎中，我重新进入梦中，梦里的世界依然杂噪，我在人群中行走，没有熟悉的人和我一起走，街道在灰色里变得狭长而逼仄。我不知道为什么要去行走这条路，周围没有可以观赏的风景，我遇到了另一个男人，他有宽阔的胸怀，发达的肌肉，他很用力地拥抱着我。我没有拒绝，而是很期待。就像拔节的麦穗沐浴在一场大雨中，我沉浸其中，直到清晨醒来，我依然在深深地回味中。

今天的天气像梦一样，灰蒙蒙的。我躺在床上，看完了儿子推荐的电影《健听女孩》，是奥斯卡得奖作品，故事中有几处情节还是感动了我。但故事还是和很多励志故事有着同样的情节，同样的乌托邦的幸福结局。有些失望，没有对心灵有太强的冲击，不过觉得适合儿子观看。人到中年，电影看多了，生活经历多了，对很多事情的看法深刻了。一部电影，就像一部人生，人生有起落，身边总有贵人，是故事有了上帝的手。但现实远没有多少起落，也没有多少梦想成真。我们都是芸芸众生中的一员，沧海一粟。

我是他身边的人，他是我身边的人。我们年复一年，为生活奔波，为工作的琐碎烦忧，为孩子的未来想象一片开阔的天地。我有时忘记了自己，却又常常记起，讨厌着，依附着彼此，在各自的乌托邦中欣喜地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