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巫女
日本的神社，大多都带明显的仿唐特色。
巨琼神社也是如此。
木质的结构，辅以白墙，青瓦，鲜艳的朱红色勾勒墙面线条。
由秸秆编制的巨大注连绳高挂在社殿大门口，用以表示神圣的界限。
几个绘马和黄铜材质的风铃悬挂在注连绳下，风一吹，便发出空灵且古朴的金属撞响声。
在这本就意境十足的画面里，还配上了一个身穿白衣绯袴，脚穿白足袋，用白色檀纸扎住黑色长发的小巫女。
氛围感和宗教的神秘感都直接拉满。
巨琼神社里的这个小巫女，大概是16岁的年纪，是个高中生，名叫鬼冢切萤。
因为同时有着学生和神社神子这样的两重身份，鬼冢的生活是过于充实的。
平时不但要认真完成学校的课业，神社这边的神子修行也不能放松。
课余业余的唯一爱好，就是用碎片化的时间，上网冲冲浪。
鬼冢切萤常逛一个名叫“怪谈百鬼同好交流”的论坛。
她在论坛里的等级很高，有Lv6了，账号ID用了日本国民级传统小说《源氏物语》的女主角名字——【紫之上】。
鬼冢停了冥想，把手机拿起来，是一条刚认识不久的网友发来的私聊——
【老实巴交的外乡人】：“大佬，我又被鬼压床了。这种事情经历太多的话，会不会对身体造成什么损害啊？”
这位素未谋面的网友，总是“大佬大佬”的叫自己，各种虚心请教问题，这倒是让鬼冢感觉挺受用的。
虚荣心大受满足！
不过话说回来，对面的这位“外乡人”，这两天谈论他亲身经历的撞灵事件，谈论的有点过于频繁了。
小巫女动手开始扣键盘。
【紫之上】：“一般来说是不会的。但你的话，光是最近这三天，我听你说起的撞灵经历，加起来差不多都有七八件了。”
【老实巴交的外乡人】：“频繁撞灵会对身体造成不可逆的伤害？”
【紫之上】：“那倒也不是。我的意思是，你是不是在拿我寻开心？正常人怎么可能在这么短时间内，遭遇这么多次撞灵！”
【老实巴交的外乡人】：“或许是因为我不正常？”
鬼冢切萤：……
无法反驳的一句话。
这位在ID里强调自己“老实巴交”的论坛网友，讲话却总是油腔滑调。
不过这“异乡人”讲话，大部分时间都挺有趣的。
跟他聊天，不会让鬼冢觉得烦。
【紫之上】：“反正如果你真的像这样频繁撞灵的话，早晚会出问题的。最好还是找个神社参拜一下。”
【老实巴交的外乡人】：“我有去过最近的一所神社看过，还祈了个御守，不过没什么效果。”
【紫之上】：“你祈了什么御守？”
【老实巴交的外乡人】：“交通安全。”
【紫之上】：“？”
【老实巴交的外乡人】：“啊，那所神社里卖的御守太贵了。所以，我最后挑了最便宜的交通安全这种买。”
其实对于手机另一头的神谷川而言，与其买个昂贵的御守，还不如撞灵的时候掐个五雷指实在。
【紫之上】：“你是不是又在拿我寻开心？”
【老实巴交的外乡人】：“没有的事。而且，我也就是这两天撞灵比较频繁而已，过段时间就好了。”
鬼冢切萤：……
也就是这两天撞灵比较频繁可还行？
鬼冢有点无语，不知道回复点什么好。
正当她打算把手机放下的时候。
啪！
后脑勺忽然一痛。
是一柄桧扇在她的脑袋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
鬼冢切萤回头，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一个穿神官服，手拿盲杖，双目空洞无光的老妇人。
这位老妇，是巨琼神社的神主。
也就是一所神社的领导者。
神社里的几个神职人员，还有来祈愿的熟人信众，都管这位妇人叫瞽婆婆。
人们似乎已经把她的真名给忘了。
“好痛诶，瞽婆婆。”
鬼冢揉了揉自己的脑袋，顺手把头上被打歪的白色檀纸松开，一头高马尾的束发，变成了柔亮的黑长直。
“不好好冥想，又在玩手机。”
对待他人都很和蔼的瞽婆婆，唯独在面对鬼冢的时候，像一位严厉的家长。
“我有好好冥想了一个小时，手机是刚刚拿起来的。”小巫女可怜巴巴地小声争辩。
有些时候，她真怀疑面前这位对外宣称是盲人的巨琼神社神主，是不是真的看不见。
每当鬼冢切萤神子修行摸鱼的时候，瞽婆婆就会神不知鬼不觉出现在她身后，然后用桧扇敲她的脑袋。
被敲多了头，是会变成笨蛋的哇！
“少和网上的人打交道，那些都是虚拟的，都是假的。有很多骗子，会在网上骗像小萤你这样的女孩子。”
“我知道的，婆婆。只是随便打发时间而已，我才不会被人骗的啦。”
小巫女微微扬了扬下巴。
脸上的表情很好懂，“你看我的样子多聪明”几个字，都快写脑门上了。
“原来你还有时间可以用来打发?看来我给你的修行任务还是太轻了。”
瞽婆婆把桧扇轻轻放下。
“唔？”聪明的小巫女，表情一下子凝固，“不不不，不是的！婆婆，神子修行要做的事情，已经很多了啊！”
瞽婆婆没有接这个话题，拄着盲杖走到了社殿门口的注连绳下。
清晨的风把她宽大的白衣袖轻轻浮动。
“小萤，收拾东西跟我出门。”
“啊？我等会还要去学校上课诶？”
“我刚刚帮你请了一星期的假了。”
“哦哦，除灵去吗？我去准备！”
小巫女的语气稍稍兴奋，转身跑到了社殿里面去。
一星期的假，意味着这次除灵是要出远门了。
在外的这几天，可以暂时放下学习和修行的事情不管。
好耶！
大概十几分钟后，鬼冢又小跑出来。
只见她已经脱掉了宽大的白衣绯袴，换上了方便行动的常服。
一头黑色长发盘起，戴上了只有除灵时才会戴的神子花簪。
除此之外，身上还叮铃哐啷带了一大堆物件——
神乐铃、桧扇、剑、笹、榊、假面、神乐笛、太鼓、大把黄符纸，腰上还别了一把和弓。
也真难为鬼冢切萤这小巧的身板能把这么一摞除灵器具都扛上，就是看上去颇有种“差生文具多”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