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的刽子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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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俊遮百丑

话说张世煌病入膏肓,命悬一线,自认这一次难逃死劫,不想柒天武却说他有一件法宝,可救徒弟一命。

柒天武当即回了衙门,张世煌一家以为那“法宝”必是稀奇之物,岂料他拿来的却是一把有了些岁月的大马刀。他把刀交给了张忠民,认真道:“你去寻一条干净红绸,亲手悬在你父亲床头上——切记,只能由你亲手去办。”

张忠民问道:“交给我娘去办不行么?”

柒天武道:“万万不可以,你娘是女人,你是童男,由童子手请出宝刀最为灵验。”张忠民照着做了,张世煌用怀疑的目光打量着悬在床头的刀,见师父一本正经的样子,也不好说什么。柒天武像欣赏一件无价之宝一样端详着马刀,半晌才认真地对张世煌道:“你不要小看这物件,它可是在洪武皇帝时期就有了的,官府一直用它处斩犯人,直至到了乾隆皇帝手里实在不能再用了,才被我的祖师爷爷收藏起来。几百年来,它杀过的人难以计数,它浸人血、吸魂魄已经有了灵气,不是寻常之物,有无边的法力。我让它悬在这里,你如果再梦见鬼魂索命,醒来后就看它一眼,七日之后我会过来,保你性命无忧。”末了,他又拿出一张处方笺交给陈氏,吩咐道,“你拿这方子去‘易恒春’抓九服中药,从即日起一日二次,早晚煎服,切记切记!”

张世煌不敢怠慢,虔诚地照柒天武说的做了,还时不时地看宝刀,把它当成救命的法宝一般。陈氏则认真地给丈夫煎药。

不知是宝刀的法力显灵还是药物起了作用,抑或二者兼而有之,第一个晚上,张世煌睡得很是安稳,没有鬼魂入他梦境,身体也舒服多了。七天过去,张世煌果然痊愈,脸色变得红润起来,竟然有了精力和妻子行床第之乐。

七天后的下午,柒天武过来取刀,还带来了一个年轻人。这时候张世煌也挂念衙门的事了,心里总是空落落的。

柒天武见张世煌恢复得很快,极为高兴,就道:“我没骗你吧,这宝刀就有这么神奇,它不光杀了很多人,也还救了不少人的命呢!我得带回去,到我去世时谁孝敬我就传给谁。”

张世煌道:“你愿意传给谁,我没意见,巴不得师父你再收几个徒弟。”

柒天武笑道:“我就知道你想当逃兵,所以才说这话试你,你放心,只要你不三心二意想转行干别的,这宝刀终归还是你的。”

张世煌问道:“不知我在家里的这几天衙门里是否有事?”

柒天武道:“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斩了几个蟊贼,我应付得了。另外就是李公差退休了,他儿子接替,就是这个小子,他叫李政光。”张世煌友好地向李政光点点头。

这时候陈氏过来问道:“他师父,中药还剩两服,要不要多抓几服回来?”

柒天武道:“没必要了,吃了这两服就行,只是要给他炖点补身子的东西调养调养。”柒天武转而对张世煌道:“还有一事我也得提醒你,大病初愈之时元气至关重要,不要以为自己能行,就急于行房。”

陈氏羞得转身就走,张世煌面露觍颜道:“没有呢,人都要死了,哪敢想那事。”

柒天武道:“有就有,没有就没有,没啥不好承认的,话丑理正,男人谁不干那事?好吧,我就不久留了,你好好在家休息数日,如果有事我会让政光过来叫你。”

张世煌也不强留,让师父和李政光走了。

张世煌经历了这场大病,对生命似乎有了更透彻的感悟,知道生命在疾病面前实在是太脆弱了,人活在世上真的很可怜。他在法场操刀这么多年,心本来已经麻木,但现在却变得敏感起来,甚至敏感到对那些死犯动了恻隐之心——死是无关紧要的,他们最可怜的是在临死前还要遭受那么多折磨……他知道,有了这种恻隐之心对刽子手来说是一个很危险的信号,但是他已经无法恢复从前的心态了。

这是张世煌大病一场的后遗症,同时也成了他日后的隐患。

又过了数日,张世煌觉得已经完全恢复,开始去衙门点卯。张世煌要感谢柒天武,正好李洪有父子也在衙门里,就邀他们一起吃饭。李洪有道:“本来该我请二位,也罢,不如就去张师傅家里先让犬子与你熟络熟络,今后衙门有事好找你。”

李政光约十六七岁年纪,很腼腆,不知是认生还是本来就内向,很少说话,只是笑。

张世煌把柒天武和李洪有父子带回家里,陈氏忙着买菜和下厨。张世煌见酒壶里酒不多了,拿了二百文钱交给李政光,要他去街上买酒。

不一会,李政光拿了空酒壶回来,李洪有骂道:“没用的东西,叫你去打酒,这点小事都办不成,你还能干什么!”

李政光委屈道:“我去了几个酒坊,他们都问我是不是帮张世煌打酒,我说是,他们就说没酒了。”

李洪有道:“混账,你办不了事还用这种谎话蒙人,看我不整死你!”

张世煌见李洪有真要动手,赶紧劝道:“令郎没说谎,他说的都是真话,这附近的酒坊都认得我家的酒壶。”

李洪有道:“认得又怎样,莫非你跟他们有仇?”

张世煌叹了口气:“没什么仇,就不该我是刽子手,为这喝酒的事,我受尽了窝囊气,卖酒的不是刁难就是短斤少两,还背后说我的钱有血腥味。他们的鬼名堂也特别多,比如开张酒不能卖给我,怕晦气;我不能呼叫他们的名字,说是我叫过的人会死。我要他们趁我不在家时送酒过来,结果凡属他们卖不出去的酸酒、浊酒、掺水酒都一股脑儿给了我……”

李洪有于是唏嘘不已。李政光道:“我不知道是这回事,若知道了多走几条街定能买到。”

李政光出去一阵,这一回果然就买到了酒,李洪有尝了尝,点头道:“马马虎虎。以后在衙门里办事要灵活一点,有不懂的多问张师傅,我也不指望你比我强,能抵得上我就心满意足了,你可以问问衙门里的人,对我李洪有是啥评价。”

菜肴上来后,四个人坐下来喝酒吃肉,陈氏则领着张忠民、张桃红躲在厨房里。按照都梁民间的风俗,家里宴客女人和小孩是不上席位的,为了脸面,所有菜肴都要上桌,等到客人离开,女人、孩子才能用残羹剩菜下饭。张忠民兄妹俩人肚子饿了,嚷着要吃饭,陈氏想到四个男人一时半刻不得散席,就用洗锅汤给儿子、女儿做了泡饭。

张忠民懂事,也不说什么,才几岁的张桃红见家里煮了肉不给她吃,就吵着要吃肉。陈氏怕惊动了客人,用手捂住女儿的嘴,结果张桃红哭了起来。陈氏慌了,但又不敢动手打。可女儿哭得更凶了,情急之中她抱起女儿从后门走了。

在堂屋里吃酒的四个男人都不是聋子,但这种事见得多了,都装作不知,好在厨房里的哭声没持续多久就停了。

吃罢饭,张世煌送走客人回到厨房对张忠民道:“叫你妈妈回来吃饭。”

张忠民刚出去,却听到外面有人敲门,张世煌听出是刘汉清的声音,赶紧去迎接:“刘师傅快进屋,你弟媳出去了,我这就去喊,吃了饭再走。”

刘汉清道:“我才吃过饭,也没有别的事,顺路过来看看你——那天你没事吧?”

张世煌连声道:“没事,没事,挺好的,谢谢你救了我。”

刘汉清道:“举手之劳,没有你说的那么严重。”

张世煌扯住刘汉清的衣襟道:“进屋坐,哪有站着说话的。”

刘汉清道:“不坐了,我得去收几笔赊账,难得碰上他们,今天是约好了的。”

张世煌道:“你有事就不敢耽误你了,哪天有空我要请你喝酒。”

刘汉清道:“喝酒就免了,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只管开口。”

张世煌道:“还真有事求你呢,如果方便的话,麻烦你每个月送两缸烧酒过来。”

刘汉清笑道:“你是有意帮衬我的生意吧,做酒的人只要有人买酒就是好事。过几天有一缸好酒,我给你送过来,失陪失陪。”

刘汉清刚走,张忠民把陈氏叫回来了。张桃红已经哭得双眼红肿,仍不停口,张忠民从桌上的菜碗里寻了一块肥肉塞入妹妹口里,张桃红立马就止住了哭。

过了几天,刘汉清果然送来了一缸好酒,自此后,每过一段时间,他都要送酒过来。

刘汉清在张世煌家走动了几次,见张忠民总是呆在家里,关心地问:“张师傅你儿子为何不读书呢?”

张世煌何尝不想让儿子读书,也曾经把他送到学馆里读了几天,但那里的学生知道他是刽子手的儿子,联合起来欺侮他,今见刘汉清问起,张世煌也不好言明,就道:“是该让他读书,这孩子顽劣,没有好先生管不了他。”

刘汉清道:“这就巧了,我那里有个很好的先生,再顽劣的孩子经他调教,都变得文质彬彬。如不嫌弃,让他住我家里,我会把他当亲儿子看待。”

张世煌喜出望外,他正愁这样的环境里不利儿子成长,刘汉清此举可谓是帮了他的大忙。

道光二十五年春,八岁的张忠民上了学,就读于东乡刘家学馆。穷人家孩子早懂事,张忠民在学馆读书极为刻苦,加之天资聪明,学业突飞猛进。

道光二十六年,都梁风调雨顺,境内安泰。

道光二十七年,都梁又换新知州。

道光二十八年,天大旱。

道光二十九年夏,都梁大闹饥荒,每斗米由年初的二百文涨至五百文,四乡农民脸呈菜色。凡通往城中山道,每有背米路过者,皆被藏匿山中的饥民抢走。为稳定局势,知州重点整治,抢米或偷盗者斩无赦。“一家坪”斩首不迭,张世煌虽收入剧增,也仅能勉强度日。

道光三十年,旻宁皇帝崩驾,文宗皇帝登基,次年改年号为“咸丰”。

咸丰二年,都梁又换知州,八月,洪秀全进攻长沙,都梁戒严。

咸丰三年,都梁风调雨顺,五谷丰登,米价为每斗八十文钱。八月,举童子试,年仅十五岁的张忠民得中,成为都梁年岁最小的秀才。放榜之日,举城皆惊,张世煌欣慰之感莫可言状,含辛茹苦多年,他总算看到了希望。

张世煌成了神童之父,一夜间他由乌鸦变成凤凰,周围的目光也起了变化。

这天他从衙门回来,街坊老人周天贤找上门来道喜:“世煌,令郎高中,该摆酒席庆贺庆贺。”

周天贤已有多年未登张家门,过去在路上遇见,张世煌主动打招呼,也是爱理不理。幸好张世煌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为不吉之物,即便他不打招呼,人家也不怪罪。不光是周天贤,所有的街坊都是如此。如今老人主动登门,张世煌受宠若惊,忙道:“是该设宴,恐怕没人来。”

周天贤道:“这事包在我身上。忠民这孩子,从小我就看好他,才十五岁就中秀才,前途无量啊!这不仅是你张世煌的光荣,也是整个日升街的光荣。好吧,事情这么定了,先查个黄道吉日,回头给我一个信儿。”

张世煌于是去到止戈亭袁瞎子那里查了日期,定在农历九月初九重阳节那天宴客。张世煌刚从止戈亭回来,周天贤后脚跟进屋里。随后李青万、张拐儿等邻居也过来帮着出主意——诸如请哪些人,定在什么地方、宴席的规格等等,邻居们已经替他想得十分周到。

当时的童子试都在秋季,放榜在八月下旬,离九月初九也就十来天时间,张世煌自从来到都梁从未办过喜宴,他心里明白过去想办宴席除了衙门几个相知的,也不会有人来。如今不同了,儿子中了秀才,但他心里仍然没有底,不知道有多少人来。地点定在止戈亭都梁酒店,张世煌预交了订金,但具体桌数还不好定。

张世煌的顾虑没有持续多久就打消了,街坊们当天晚上都提前送来了“份子”,日升街八十一户人家全部到齐,他们出手也大方——每户十吊铜钱,这个数目比正常人家宴客多了一倍。

张世煌已经与群体游离了很多年,如今突然有了一种“回归”的感觉。是啊,人只要还活着,谁不希望与周围融为一体呢?他的这份感受,没有经历过的人是永远也不会明白的。

次日,张世煌去到衙门点卯,柒天武把他叫到一边:“王主事说了,准备给你换一个差事,我还得去物色一个徒弟接替呢。”

张世煌问道:“不知王主事给我换什么差事?”

柒天武道:“不晓得,反正是既体面俸钱又多的那一种。你小子行啊,我以为你这辈子别想甩掉这把马刀了,谁想到,没几年你就熬出了头!想想也正常,神童的老子当然不能当刽子手了。”

师徒二人正谈着话,李政光向张世煌招手:“张师傅有点事跟你谈一下,”

柒天武道:“什么事不能在这里说么?”

李政光道:“也不是什么秘密事,反正要公开的——王主事要我问问张师傅喜欢干哪一种差事。”

张世煌道:“我也不清楚哪种差事好,不如你帮我拿主意。”

李政光道:“依我看,最好的差事是管茅厕——别看这差事名声不好听,都梁城里二十六座茅厕就是二十六个钱庄,这年头种菜种田,农民每天起早排队买粪还是放空的多。再说了,你只管收钱,具体掏粪的事务也不用你管。我想这事对你来说也是暂时的,等儿子中了举人、进士什么的,当老太爷进京享福好了。”

张世煌道:“八字还没有一撇呢,哪敢想那好事。”

“还有一事——”李政光看看张世煌又看看柒天武,欲言又止。

柒天武生气道:“你小子一点也不地道,我和你老子什么偷人做贼的事不在一块讲,偏你满脑子的龃龉!”

李政光道:“不是我要跟你龃龉,是王主事吩咐不许外传。也罢,反正你也不会出卖我。”

柒天武道:“这就对了,什么事快快道来!”

李政光道:“王主事有一女儿年方十四,正好比忠民小一岁,尚未婚配,他差我来——”

柒天武打断道:“他差你牵红线,世煌,这是好事,王主事在都梁也是个红透半边天的人物,跟他成了亲家会有好处。”

李政光道:“好处那是看得见的,王主事说,先配八字,然后忠民读书的费用他全包了,他要为女婿请最好的先生,还要花大价钱去长沙疏通。”

柒天武道:“如此一来,忠民真是前程似锦了!”

这时有人在叫李政光,他答应着离去,随后又折回来:“还忘了一件大事,王主事要我问你哪天宴客。”

张世煌道:“定在重阳节那天,地点是都梁酒家。”

柒天武目送李政光离去,然后凄然地叹了口气:“份子我先给你,初九那天我就不来了——我是个不吉利的灾星啊,别犯了你们的彩头!”

张世煌道:“师父说到哪里去了,我也是刽子手嘛。”

柒天武道:“你不是了,儿子是神童,一俊遮白丑啦。”

当即,柒天武就停尸间拿了份子,张世煌也不推辞。

张世煌回到家里,高高兴兴把衙门王主事提亲的事向张忠民说了。张忠民虽然年少却有主见,说道:“爹,这事你答应得太仓促了,婚姻乃是一生大事,王主事千金是贤是愚,我们一概不知,万一有缺陷什么的……”儿子的话提醒了张世煌,他想到儿子是神童,不要他人资助照样前途无量,万一对方痴呆、残疾什么的,儿子岂不是亏大了?转而他又想到,如今已经答应了李政光,只是不知他转告了王主事没有,若是没有转告,还来得及。

张世煌赶紧又回到衙门,李政光见了问道:“忘了什么东西没带回家?”

张世煌向李政光招手,悄悄地把他叫到一边:“我儿子的婚事你和王主事讲了?”

李政光察觉出张世煌有变,反问道:“没讲怎样?讲了又怎样?”

张世煌道:“要是讲了也就算了,男子汉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这婚事就这么定了。要是没讲,我想向你打听一事。”

李政光用狡黠的目光盯着张世煌,道:“王主事今天正忙,我还来不及告诉他——张师傅要打听何事?”

张世煌松了口气:“也没什么,想问问王主事千金品貌如何。”

李政光道:“品质不坏,容貌虽非闭月羞花,却也称得上眉清目秀。”

张世煌笑了:“既如此,那是我家忠民的福分了。你忙,我回家去。”

李政光又叫住道:“我的话没说完呢,我说王主事女儿品貌不坏,没说她十全十美。”

张世煌问道:“她有啥缺点?”

李政光道:“也就一点点小毛病罢了,脑子不很清白——”

张世煌急了:“到底不清楚到哪种程度?可说得具体点吗?”

李政光道:“她有时候管王主事叫弟弟。”

张世煌跳将起来:“把父亲叫弟弟,这明明是傻到家了嘛,哪里只是一点点不清白!”

李政光问道:“那你有什么打算?”

张世煌望着李政光:“我也不知道该咋办,要不你帮我想个办法?”

李政光道:“我也想不出好办法,以他的身份,如今你、我都得罪不起。要不这样吧,你先回去,王主事要是问起,我就说没见着你,拖一拖再说。”

张世煌叹道:“拖下去也不是个办法,总得要面对的。”

李政光道:“这个你不用担心,王主事是何等聪明之人,他久等不见回音,自然就会明白——这样彼此都不伤面子,岂不是好事!”

张世煌一听,满心欢喜,对李政光称谢不已。

一晃眼九月初九快要到了,张世煌来到止戈亭与都梁酒家掌柜的钱一贵商量宴席的事。张世煌共收到两百份礼金,也就是二十桌酒席。正常的酒宴规格是每桌一千一百文,张世煌认为要加上海参、墨鱼这两道菜,如此一来每桌需一千五百文整,还不包括酒水,也就是说菜肴价钱共三万文,米饭免费。张世煌共收到礼金二万九千文,等于自己赔上一千文酒水钱。

菜单定下来后,张世煌即付二万文给酒家采购原料。

九月初九,张世煌一早来到都梁酒家查看原料,见鸡、鸭、鱼、鹅及猪肉都是新鲜的,等他查看后下锅。张世煌从未办过大宴,心中没底,他把李政光请来负责接待。李政光提醒张世煌,办这样的宴会还要逐家去通知送了礼金的人,口头上一定要言辞坚决地请对方全家人过来,这是虚套,实际上谁都不会举家来吃酒席,人都是要面子的。

张世煌怕一个人请不过来,就和妻子、儿子分三头去请,通知末牌时分准时开宴。三个人同时出马果然效率高,不到午牌时分就完成了任务。张世煌在返回途中听到路人在议论有人冲击州学馆。当他经过文庙学馆时,果见数百人挤在那里群情激愤。张世煌身负大事,不敢去看热闹,便径直回了止戈亭。

都梁酒家二楼大厅整齐有律地摆了二十张圆桌,奇怪的是,除了李政光几乎没有一个客人。张世煌忍不住问道:“李公差,客人都没来么?”

李政光道:“来了几十个,听到学馆里在闹事,都看热闹去了。”

张世煌问道:“你知道什么人在闹事?”

李政光道:“我也不知道,你来得正好,我也想去看看。”

李政光走后张世煌就接替他等客人。时间慢慢过去了,到末牌时分,钱一贵上来看着空空荡荡的大堂皱了皱眉头,问道:“张师傅菜都做好了,可以开宴了吗?”

张世煌预感到发生了什么不测,便道:“再等一等,我去看看。”

钱一贵道:“这么多酒席,万一没有人来,你那二万文连原料钱都不够。”

张世煌道:“钱掌柜只管放心,哪怕没一个客人来,二十桌酒宴我都认了。”

钱一贵这才让张世煌离开。

张世煌走出止戈亭,准备去学馆那边看看,走了没多久正好遇上李政光。

“李公差,连你都把我的大事给忘了”

李政光反问道:“你不在止戈亭陪客,一个人跑出来干什么?”

张世煌道:“我正要问你呢,我的客人一个都没来。”

“真是这样吗?”李政光吃惊地望着张世煌,然后若有所悟道,“我看你没必要去找了,他们不会吃你的酒席了。”

张世煌心里一惊,预感到学馆里发生的事与自己有关,欲知究竟发生何事致使张世煌的宴席无法进行,下文定见分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