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相同的身份，截然不同的命运

汤姆被卖掉之后，跟着奴隶贩子一路行走。一开始，汤姆和其他奴隶一样被拷上锁链。后来，奴隶贩子发现他一直安分守己，从不惹事，有时间就埋头看《圣经》或独自祷告，就解开了他的锁链，让他可以自由活动。

在轮船上，汤姆救了一个意外落水的白人女孩，女孩说服父亲克莱尔买下了汤姆。女孩叫伊娃，天真烂漫。汤姆的主要工作就是陪伴小女孩，和她一起读书、唱歌、玩耍，还有给主人赶马车。主人克莱尔对待奴隶宽厚仁慈，每个奴隶都衣着整洁，各司其职，他的奴隶管家甚至可以随意使用他的香水和丝质手帕。这是个气氛宽松随意的庄园。伊娃和克莱尔还帮助汤姆写信给妻子，告诉她汤姆的状况。

不幸的是，伊娃身体多病，最后因肺病死去。克莱尔受到沉重的打击，身心疲惫。一日，他到镇上酒馆饮酒，遇到有人争执，他好心劝架，却被误伤，不治身亡。最终，女主人卖掉了庄园中所有奴隶，回娘家过日子。由于汤姆的自由手续还没有办好，也被卖掉，不幸的是，他被卖给了凶残的种植园主列格雷。

另一边，出逃的乔治和伊莱扎分别得到了人们的救助，一家三口重逢团聚，在废奴派人士的接力帮助下，最终逃往加拿大，获得自由。

书中随着主人公命运的起伏，穿插了奴隶贩卖市场的情景。在奴隶贩卖市场，一个个家庭被拆散，亲人被迫分离，一幕幕场景让人撕心裂肺。书中还有对几个奴隶悲惨命运的描写，表现了奴隶制度的罪恶，比如和汤姆在一条轮船上的女奴，孩子被偷卖掉，女人跳河身亡。一个黑人女奴老蒲露生下的每一个孩子都被卖掉，一个都没有留在身边，只能日日借酒浇愁。还有女奴甚至杀死自己的孩子，就为了避免孩子长大后也被剥削的悲惨命运。

与命运悲惨的奴隶们相应的是，书里还写了热情救助逃亡奴隶、尽量帮助奴隶的群体，比如谢尔比太太。她暗示她的奴隶尽量拖延追捕伊莱扎的时间，敦促丈夫想尽办法赎回汤姆，还有教友会众多帮助黑奴逃亡的热心人，以及自愿花费心血教育奴隶的奥菲利亚小姐。

如果我们把《汤姆叔叔的小屋》中的人物分类就会发现，这部小说描写了三类人物：奴隶、奴隶主和其他辅助人物。

奴隶的身份特征是：他们被视为主人的财产，生活的好坏，全凭主人对待他们的方式。根据主人的经济状况，他们随时有被卖掉抵债的危险。奴隶还可以被租出去，租金归主人。奴隶以汤姆为代表，以伊莱扎和丈夫乔治作为对比。

奴隶主决定奴隶的命运，好的奴隶主关心奴隶的生活，对奴隶照顾周到，管理宽松；坏的奴隶主残暴专制，榨取奴隶的价值，对奴隶任意行使生杀大权。奴隶主有谢尔比先生与其儿子小乔治，还有克莱尔，以及列格雷。他们的不同性格、生活方式和经营状况影响了奴隶的命运。奴隶贩子、警察、律师等，都在维持奴隶制的存在。

还有关心奴隶命运、热心帮助奴隶改变处境的人，如谢尔比太太、教友会教友、教友的议员丈夫等。

下面我们逐一认识这些人物。

第一类人物是奴隶。奴隶可以分为汤姆、乔治和伊莱扎，种植园里沉默的大多数，另类抗争的凯茜三种。

主人公汤姆对主人忠诚，对宗教信仰虔诚，在其他人眼里正直能干。知道自己将被卖掉的时候，他虽然有随时来去的通行证，却没有逃跑，还安慰妻子：如果不卖掉自己，庄园里所有的人都要被卖掉。他觉得利用自己替主人还债天经地义，他相信无论他被卖到什么地方，等主人以后有钱了就会把他赎回来。在列格雷的种植园，他宁愿自己受苦也不愿意鞭打别的奴隶。汤姆为人正直，我们记住的是汤姆的悲惨命运和他忍耐坚韧的精神。

小说中的另一个人物乔治选择了和汤姆相反的道路。他遭遇不公时，奋而反抗。在逃亡路上，他带着枪和猎刀，随时准备誓死捍卫自由。他坚毅、勇敢，在危险的时候向追赶他的警察开枪，逃出了魔掌。他对自由的向往和果敢的行为得到了回报。他最后的结局也很好，不仅与妻儿团聚，还在教友会的帮助下，成功逃往加拿大。

乔治的妻子伊莱扎同样立场坚定，视自由高于一切。伊莱扎是从小被女主人宠爱着抚养长大的。当她听到主人要把儿子卖给奴隶贩子时，她义无反顾地带着儿子夜半逃走。她来不及告诉丈夫，也不知道丈夫已经逃走，孤身一人带幼子走上了逃亡之路。当奴隶贩子在大河边快要追上她的时候，她奋不顾身地跳上冰凌，抱着孩子，踏着一个又一个漂浮在河面上的冰块，跳到河对岸，把追赶她的人惊得目瞪口呆。我们只能说，这种勇敢与无畏，是母爱的奇迹。

最令人叹服的是凯茜的另类抗争。她是个混血女人，非常漂亮，气质不凡，好几次被转卖，被迫与奴隶主同居，物质待遇非常好。但她的身份仍旧是奴隶，不仅没有自由，生的孩子也被当作奴隶夺走卖掉。她知道，等她年老色衰，奴隶主会买来更年轻的女奴取而代之。因为孩子被卖掉，凯茜心里充满了对奴隶主列格雷的仇恨。在新的女奴到来之后，她被送到地里干苦力，摘棉花。她利用自己的聪明才智，在周密的筹划后，最终顺利逃脱魔掌，并找到了自己的女儿伊莱扎，与家人团聚。

第二类人物是掌握奴隶命运的奴隶主。汤姆的第一个主人是谢尔比先生，他对奴隶不错，但是关键时刻还是要利用这笔财产来弥补自己的亏损，是个无用的好人。汤姆的第二个主人是克莱尔，他深知奴隶制度的罪恶，只能尽量对他们好些，甚至迁就纵容，但是无力行动起来给他们真正的自由。他虽然答应给汤姆自由，却没有来得及办到。汤姆的第三个主人是种植园主列格雷。他凶狠残暴，是小说中彻头彻尾的反面奴隶主形象。

善待奴隶的好奴隶主是存在的，然而制度之恶是必须铲除的。不管奴隶主个人是好还是坏，奴隶制度本身的邪恶使得奴隶命运具有很大的随意性和不确定性。

第三类人物是除奴隶和奴隶主之外的人物。我们重点讲小说中的女性人物。

虽然那个时代女性不能外出工作，活动场所被限定在家庭和住宅内，但她们还是发挥了巨大的推动作用。谢尔比太太很温柔但是主意坚定，暗示她的奴隶们尽量拖延奴隶贩子追捕伊莱扎的时间；在丈夫陷入经济危机时想要帮助他厘清账目，参与管理庄园，鼓励儿子小乔治去寻找汤姆，对儿子解放黑人奴隶大力支持。

一位议员夫人鼓励她的丈夫服从感情而非法律条款，带动村民用实际行动帮助逃亡奴隶，凯茜更是以自己的聪明智慧得以逃脱困境。

在那个时代，在向女性有限开放的活动范围内，女性以温柔的力量、聪慧的方式、坚定的行动力做出了努力，推动了废奴的实际进程。当然，我们也不能忘记，这部时政性强，斗争性强的颇具阳刚之气的作品的作者就是一位爱憎分明、充满正义感，又有远见卓识的伟大女性。

《汤姆叔叔的小屋》具有19世纪女性小说中常见的感性与戏剧性风格。在斯托夫人的时代，这种类型的小说最为流行：它趋向于描述女性主角，写作风格常能唤起读者的同情与感动。但《汤姆叔叔的小屋》与其他女性小说有所不同，《汤姆叔叔的小屋》直面现实，将焦点集中在奴隶制这种大题材上，并以一名男性作为故事的主角。这本身就说明作者具有相当了不起的勇气和担当。

小说中栩栩如生的小人物形象让我们对他们的遭遇和困境感同身受，并给予他们深切的同情。小说给我们留下的最深刻的印象便是人物。

人物是长篇小说的灵魂，人物形象的塑造和人物命运的描写是长篇小说的核心。作家塑造人物的角度和感情深度，是一个作家品格、成就、思想水平的集中体现。同样的故事，人物能否打动人心，在于作家的态度和感情投入，在于有没有提升读者的感悟。没有这一层，人物就没有光，故事就没有色彩，生命就没有温度，意义也就无从谈起。

这一节我们介绍了汤姆和乔治的不同道路，探讨了不同类型的奴隶、奴隶主和其他人物，揭示了奴隶命运的不确定性。汤姆在小说中被卖掉三次，第一次被卖掉是因为替主人还债，第二次是被买来做表达谢意的礼物，第三次则是种植园的需要。汤姆第三次被贩卖到种植园为什么是最悲惨的经历？小说中人物的大结局又是怎样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