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吾诅咒尔永生永世
十方地狱幽怨鬼魂随时出没于街巷,已经风化的枯木上站着一只振翅的乌鸦,鬼火飘荡在忘川之上。
血迹斑斑的无赦宫内,红衣鬼帝低垂着眼帘漠然的看着眼前的地砖。
“求您了大人放过我吧!我经历了这么多遍我,都已经快魂飞魄散了!你以前是好孩子的,放过我吧……求求你。”
“可我已经不是那个小孩子了啊。”绛瑾似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诶,我也不是哑巴了,你还能再捂住我的嘴吗?”
“对不起,对不起.......”年老的男鬼披头散发的跪在地上,好似疯魔。
绛瑾低垂着眼帘,嘴角围绕着若有若无的笑意:“真可惜啊,你永远不能入轮回了。”
“就连这十方地狱,你也待不了了。”
“魂飞魄散?你怎么配拥有那么好的下场?”
年老男鬼猛的抬起头,撞上了一条白绫,他怎么能不认识这白绫,这分明是当年他令人勒死绛瑾的凶器啊!
“你说我该如何是好啊?”绛瑾笑着,她慵懒的举着手,白绫缓慢的缠上了他的脖子。
“你不能妄造杀孽!!!你是这十方地狱的主人!你不能这么做!”年老男鬼慌张的向后退着。
“你会被诅咒的!天神不会饶恕你的!”
“我、可、以。”绛瑾一字一顿地说,然后她收紧了掌心,白绫绞杀,灵魂俱灭。
“大人。”崔钰站在一旁冷漠的在本上划过,第一千三百二十五次,“您已经执着了千年,那鸣则旧国早在您手中覆灭,这皇帝也杀了成千上百次。”
“那不堪往事就随风去吧。”
“崔钰啊,其实我早放下了。”绛瑾伸出手,白绫缠回手腕处,她逍遥自在的样子让崔钰不禁相信。
“只是清梦需要鬼魂温养,杀孽越重,它越强。我已经很久不罔杀无辜了,这你知道的,如今只是他们罪有应对罢了。”
清梦便是那白绫。
“是,大人您开心便好。”崔钰深知同绛瑾讲理是不可能的,所以他也没有多废心思,左右绝魇鬼帝已经恶贯满盈了不是吗?
“过几日,便是中元了。”
“准备一下吧,这次百鬼夜行可别再人混入其中了。”绛瑾挥了挥手示意崔钰。
崔钰毕恭毕敬的答:“是,属下这就去通知黑白无常。”
绛瑾笑起来,“就知道使唤他们啊。”
崔钰闭目塞听,快步走了出去。
四周恢复寂静,绛瑾笑容渐渐淡了下去,她抬头看着高悬在她头顶的剑,猩红色的剑刃一眼望去犹如置身血海。
十方地狱,血染兵器。
无妄海,神弃之地,厉鬼盘踞。其中杀伐最重者,兵器将被染成赤红。
“可惜,您还是不如我。”绛瑾提起手指搭在上面,猩红快速的褪去,剑刃之上的名字显露了出来——盛荼。
“弑神之罪.......”绛瑾低低的呢喃着,嘴角无意识的上扬着,如今早已经满身罪孽,深重无尽,还怕什么诅咒啊?
她看着手腕上的印记,如今诅咒着她的,便是当年垂死挣扎中下了恶咒的盛荼,天界风光霁月的神明竟然也能干出这种事情。
想来,绛瑾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吾诅咒尔永生永世,求而不得,得而复失,周而复始!”
“我本来就没有什么所求,还不如换个诅咒呢。”绛瑾满不在乎的嘲笑神明的愚蠢。
“大人。”绛瑾听到那声音的时候,她乖张暴戾的样子险些藏不住了,烦躁。
永弦推开门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碗汤,正打算走到她面前,绛瑾用视线逼停了他。
“这么晚,你来干什么?”
“判官说,大人这几天很忙没有时间来找我,让我主动来找你。”永弦顿了一下,他轻笑着,“我熬了汤,取朝露做的,您尝一下吗?”
绛瑾扫了那碗汤一眼,就收回了视线。她掀起眼皮看着永弦,说道:“拿来吧。”
她接过后毫不犹豫的一饮而尽,这不禁让永弦呆住了。
绛瑾嘴角勾起一个诡异的笑容,她莫名道:“在这十方地狱之中,你不妨大胆冒险一点。”
永弦手轻微的蜷缩了起来,他咬着牙问:“大人,您这是什么意思?”
绛瑾挑了下眉,笑的格外灿烂,她松开手,碗直接砸在了地上,碎片散落一地。
“下次,毒可以下多一点。”
“我们可以猜猜看,你魂飞魄散快还是毒发快。”
“大人。”永弦脸上血色全无,虽本来就是鬼魂,但是落绝魇鬼帝手里肯定没有什么好下场,这是十方地狱众所周知的事情。
“别害怕呀,我们来日方长。”绛瑾手搭在永弦的肩头,俩人挨的很近,腕中清梦一晃一晃的,感觉下一秒就要缠上永弦的脖子了。
“只是毕竟,你是我明媒正娶的。”绛瑾轻轻的拍了一下永弦的脸,“别这么紧张,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早点睡吧。”
绛瑾说完就扬长而去,永弦目光追随着她的背影。
他咬着下唇,他又高又瘦,所以在凛烈寒风中显的格外单薄。
实话实说吧,他长的很漂亮,身姿卓约,仪态万千,脸精致到像天道的得意之作。
但是绛瑾还是生出没有任何喜欢。
第一,娶他只是因为崔钰说的有点道理,后位空悬确实不好。虽然不知道崔钰是怎么选中这种一心想杀她的,也不重要,她不在乎。
第二,她早就不喜欢漂亮的皮囊了,生前受的苦难如今历历在目,皇族兄弟姊妹的美貌之下藏着的蛇蝎心肠已经不用再回想了,原来人真的可以恶毒的那个地步。
我做错了什么?生前绛瑾会这样想。
现在不会了。
“我从来没有错,错的是这个世界。”
“大人,对不起......”永弦呢喃呓语,他蹲下身子捡着地上的碎片,“可是父亲的命令,我不能违背。”
手指被划出一道口子,永弦皱了下眉头,怎么总是笨手笨脚的?他擦干净幽蓝的血,继续捡碎片。
“哟,侍君大人啊。”谢必安和范无救远远飘来。
“你怎么在这无赦宫呢?这煞气重的很,你还是早点走吧。”范无救看着永弦,好心提醒。
谢必安接着道:“是啊。这地方我们待久了都受不住呢,你病重就更不好受了,快些回去休息吧。”
“我,把这些碎片捡完就回去。”永弦苍白的笑了一下。
“哎呀,交给我们吧!侍君你赶紧走吧。”谢必安挥挥手,表示小事一桩。
永弦点了点头,拱手作揖,“那就多谢了。”
“不不,别客气。都是我们力所能及的事情。”范无救目送永弦离开。
“所以侍君为什么不用法术呢?”
“笠族不是从前因为有罪,早就被下了禁制,说十方地狱,乃至整个冥界之内,不得修炼法术吗?怎么,你忘了?”
“看我这记性,唉……过了这么久,早不记得了,左右这百年也不过弹指一挥间,我哪里能记得啊。”
“你要不听听你在说什么?”
“你不用这么较真啦,给我个台阶下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