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归来
“阿瑜,你放心,我会替你报仇!”
“她死了,你们都得殉葬!”
血红色的梦境凌乱不堪。
外祖母的声声哀嚎跟男人清冷的声音此起彼伏,各种熟悉而又陌生的场景走马观花般一一闪过,画面真实又让人惊悚绝望。
姜瑜再次从梦中惊醒。
耳畔蝉声依旧,入目也还是她奢华精致的卧房,墙角掐丝珐琅花鸟图案的香炉轻烟袅袅,午后的阳光正慵懒地透过新糊的窗纸影影绰绰地透了进来,洒在床前绣着青花缠枝莲的地毯上,静谧美好。
“姑娘,太夫人和二夫人三夫人来了。”香叶上前打起帘子,露出小巧精致的脸,香叶跟姜瑜同岁,却比姜瑜矮了一头,外祖母说她母亲怀香叶的时候受了惊吓,香叶是胎里不足,故而个子比同龄人要矮一些。
香叶矮是矮了点,但模样还是很好看的。
她自幼侍奉姜瑜,外祖母待她不薄。
衣饰上也比寻常丫鬟要好很多,以至于好多人都会误以为她是姜瑜的表妹,说她不像丫鬟。
姜瑜盯着她看了片刻,缓缓坐起来:“让她们进来吧!”
一阵衣袂的窸窣伴随着各种幽香隐隐袭来,太夫人小秦氏带着二夫人梁氏和三夫人冯氏盈盈走进来,姜瑜起身客套而又疏离地跟三人打招呼:“祖母,二婶娘,三婶娘。”
小秦氏走在最前面,一进来就率先坐在了上首,关切地姜瑜:“瑜娘今日可好些了?”
“好多了,谢祖母关心!”姜瑜淡淡道,“不过偶感风寒,无碍的。”
前世她也是回府当天就身子不适,足足卧床三日才有所好转。
小秦氏亲自给她请了大夫,日日来探望,亲尝汤药,对她关怀备至,她便以为,小秦氏跟外祖母并无二般,对她是真的好。
画虎画皮难画心,知人知面不知心,她又何尝想到,她终究不是小秦氏的骨血,这个看似慈爱的祖母又怎么会无缘无故地对她好!
“忠义侯府虽说隔着不算远,那也得半个时辰的路程,想来瑜娘是因为水土不服才生了病,我已经吩咐厨房那边千万仔细些。”梁氏如今在府上管事,举止投足全然是当家主母的气派,她看了一眼自己新染的凤仙花指甲,又道,“瑜娘想吃什么,尽管跟二婶娘说,婶娘亲自监督他们做。”
“多谢二婶娘费心,我想让外祖母从忠义侯府那边拨两个厨娘过来伺候,以后我的饭菜就在长卿苑的小厨房里做。”小秦氏和二房三房都有小厨房,她当然也可以。
前世她也有小厨房,只不过是小秦氏帮她物色的人选。
当时她只觉得祖母和婶娘们都待她的确不薄,现在想来,从她回府那天,她就一步一步落入了她们的圈套当中,这辈子她定会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粱氏脸上僵了僵,心里虽然不悦,嘴角却迅速扬起一丝笑意:“你刚刚回府三天就跟忠义侯府要厨娘,不知道还以为咱们国公府亏待了姑娘呢!”
“难道二婶娘觉得我不该自己挑选厨娘吗?”姜瑜不冷不热地反问。
她们想让姜瑗代嫁裕王,现在绝对不敢对她怎么样。
既然大家都在演戏,那就一起演就是。
“当然不是……”粱氏恨得牙痒痒,说话依然带笑,她看了一眼小秦氏,语气温柔,“这事还得禀报你祖母才是。”
言下之意,现在国公府当家做主的是太夫人。
即便姜瑜是裕王殿下的未婚妻,换厨娘这样的事情,还是要请示太夫人的。
“这点事情就不用劳烦亲家母了,回头我从我这边挑两个厨艺好的厨娘过来伺候就是,咱们国公府的厨子不比他们忠义侯府的差。”小秦氏直接了当地拒绝,语重心长道,“祖母知道你跟你外祖母亲近,可你毕竟是国公府的姑娘,不能再事事依赖你外祖母,免得她担心你。”
“是啊瑜娘,反正你再过几个月就要嫁到裕王府去了。”冯氏是个大嗓门,说话也是直来直去,被小秦氏训斥过多次,还是改不了,“到时候你再从你外祖母家要厨娘也不迟,横竖几个月的时间,就不用来回折腾了。”
她倒不是真的要想过问姜瑜找厨娘的事。
而是纯粹在小秦氏面前,跟粱氏较劲争宠。
粱氏算什么东西,不过是平昌侯府的庶女,她都听说了,当年粱氏的嫁妆还不如她的四成多,也好意思在她面前摆当家主母的架子。
冯氏是小秦氏的外甥女,娘家在宛平做银楼生意,家境殷实,冯家是土财主,自然教养不出大家闺秀的女儿,小秦氏并不喜欢她的脾气,但还是主动登门求娶过来做了自己的儿媳妇。
外祖母跟姜瑜闲聊时还说小秦氏真的很会算计,把两个儿子的婚事安排得倒是妥帖。
二房媳妇粱氏虽说平昌侯府庶女,但平昌侯早些年有从龙之功,顺庆帝一直待他不薄,赏赐不断,家世显赫自不必说。
三房媳妇冯氏虽无权势,但出嫁时那一车一车的嫁妆足以让世家贵女们羡慕不已,小秦氏肯定是知道冯家的家底,才主动上门求娶。
如今,小秦氏故伎重演,竟然盯上她的嫁妆!
“祖母,厨娘的事我自会安排,就不劳祖母和两位婶娘操心了。”姜瑜语气冷淡,前世她是看走了眼,并不代表她单纯可欺,经历过生死的人,心境早就不是从前那般了。
小秦氏:“……”
这丫头瞧着倒是柔顺可人,这么不好相与?
竟然连她也不放在眼里,真是可恨!
粱氏:“……”
听说忠义侯老夫人就是绵里藏针的性子,想不到这丫头竟也如此。
偏偏这个时候她们还得隐忍,万一打草惊蛇,岂不是就前功尽弃了!
冯氏不动声色地喝茶。
心里冷笑,以后府上有热闹看了,就这丫头的脾气还真不是粱氏能摆布了的。
婆媳三人各怀心思。
谁都没有吱声。
气氛一时变得尴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