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回乡
第二天一早，揉着因宿醉而头疼的脑袋，两人到达了政务大厅。
刚走到大厅门口就有人冲过来拉住岑今的手，对方大声道：“小岑啊！你怎么能说离就离呢？我们家文杰是多好的一个男孩子啊！一定是那个女的诬陷了他啊！是那个女的主动勾引他的啊！”
岑今因宿醉的头疼加剧，竟然是刘文杰的母亲张莉，再看看张莉后面，跟着刘文杰和他爸刘国强看来是想阻止他们离婚。
可惜，刘文杰小看了自己像要和他离婚的决心。
她把手从张莉手中抽出来，淡淡地说：“阿姨，今天这个婚我是必须要离的，你不用说了。”许是被岑今的一句“阿姨”呛了一下，张莉的哭嚎暂停了一瞬间又接着响起。
张莉苦口婆心：“小岑啊，今今啊......文杰他只是不小心犯了一个小错误，我和他爸已经教训过他了，他也给我们保证以后不会再犯了，再说了，哪个男人不犯点错呢？你离婚了，到哪里去找我们文杰这种挣钱顾家，又帅气英俊的老公呢?离了婚的女人可不好找对象了啊！”
见岑今冷着脸不说话的样子，张莉心头火起，也不再一副慈母模样，说：“看来我是要给亲家公亲家母打个电话了，看他们怎么教的女儿！这点小事也要闹到离婚？”
林雪妍越听越气，刚要张嘴，被岑今拦住，她自己却向前一步，对着张莉开口道：”阿姨，今天我和刘文杰这个婚，离定了。我已经告知我父母，他们也很支持我的决定。如果你今天还要对着我胡搅蛮缠，导致我今天离不了婚，周一上班，你儿子的裸照，以及被捉奸在床的视频，会在他们单位，以及你们小区门口滚动播放！我岑今说到做到！”
岑今声音清亮，字正腔圆。在这个清晨，传得很远。
路过的行人纷纷侧目。
“你！......“
张莉气极。
”你父母就是这么教你对长辈说话的？！真是没教养！”
一直没说话的刘国强突然出声，他被路人异样的目光刺得浑身不自在，于是将气撒在岑今身上。
林雪妍噗嗤一声笑了：“叔叔，不知道刘文杰算不算是得了您的教养，才会被我们捉奸在床，这可真是家学渊源呐！”
刘国强被他这一刺，气得满脸通红，却又说不出话来。他年轻时真的多次出轨，只不过有的张莉知道，有的不知道。
岑今烦不胜烦，不想和他们再打嘴仗了。
正色对刘文杰说：“刘文杰，你知道我决定的事情，三头牛也拉不回来的。结婚时我就说过，出轨和家暴，黄赌毒是我的底线。我们还签过谁出轨谁净身出户的协议。不论那协议有没有法律效应，我都不想再掰扯了。”
张莉在旁气呼呼地说：“离！跟她离了！跟谁舍不得她似的！跟她离了！妈给你找个更好的！”
刘文杰沉默，随着岑今的脚步向大厅内走去。
程序走得很快，章盖完，他们就彻底是陌路人了。
刘文杰叫住准备转身离开的岑今：“你，好好保重。”
岑今没说话，走了。
另一边，岑今上了林雪妍的车。
坐了一会儿，眼泪就大颗大颗地从眼睛里涌出，她哭的很安静。
林雪妍什么也没说，只默默放了包纸巾在她旁边。然后轻轻握住她的手。
窗外的风景变换，岑今止住眼泪，林雪妍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对岑金说：“走！咱们回家补觉去！昨儿喝那么多酒，又起得这么早，可困死我了！”
回到家的两人，洗了澡，分别回到房间睡觉。
岑今突然发现自己的床头柜上，放着一个冰袋。她心头温暖，拿起冰袋，轻轻地敷在自己红肿的眼睛上，闭上的眼睛渐渐涌出热泪。鼻尖酸酸的，但是感觉很幸福，为拥有这种的朋友而感到幸福。
不知不觉，沉沉睡去。
醒来，已是夕阳西下。
林雪妍端着杯清茶坐在阳台上吹风。看见岑今时，微微笑：“醒啦？”
她点点头，在林雪妍旁边坐下，将头靠在她肩上，轻声说：“谢谢。”
林雪妍默了一秒，才开口：“傻瓜，说什么谢谢。”
岑今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心里叹一口气。
镜子里的人，眼睛又红又肿。补觉时做了好长好长的梦，梦到了她无忧无虑的大学时光，梦到那时情意正浓的刘文杰。她用冷水洗把脸，掏出手机给自己老妈发了个消息说今天晚上要回家吃饭。
回家前，她给自己加了一千次油，打了一万次气。
没和父母商量，就把婚离了。想到可能迎接的暴风雨，岑今离婚后，第一次感觉到人生灰暗。
正是饭点，四处传来刺啦的炒菜声，还没进屋，楼道里就已经飘满了饭菜的香味了。
刚推开门，岑溪东笑呵呵地就迎上来了。
接过岑今的包，朝她身后探头：“文杰没来吗？”
岑今含含糊糊地嗯了一声。
餐桌上已经摆满了岑今爱吃的菜，岑母黄丽梅端着一大盘糖醋排骨出来。
“你们爷俩，洗手去。今今洗完手，把碗筷拿上，吃饭了。”
她乖巧听话，黄丽梅说啥，她干啥，一句多的话都没有，惹得黄丽梅看了她好几眼。
“妈，看我干嘛？”
“你今天格外乖巧啊？是不是有什么事？”
岑今干笑两声：“哈哈......能有什么事啊，妈你太多心了。”
一家三口开始吃饭。
岑今没吃早饭，此刻肚内空空如也。
又想到接下来要面对的事情......她抓紧又多吃了几口菜。
没想到正啃排骨的时候，黄丽梅放下筷子，对着岑今说：“说说吧，你和刘文杰两个人怎么了？”
岑今好悬没被排骨给噎死。
她也跟着放下筷子，却不知道怎么开口，干巴巴地问了句：“妈......你怎么知道......”
“我是你妈，你我还不了解吗？以往要么是你们两个人一起回家吃饭，就算只有你自己一个人回家，也一定会提到你和刘文杰最近发生什么事。可是今天你提都没提他一句，摆明了有事。”
岑今本来想等吃完饭再说的，但现在已经被挑破了。她只好老实交代：“我和他离婚了。”
黄丽梅拿筷子的手一抖，岑溪东倒是没啥反应，安安静静地喝着汤。
这句话一出，接下来的话倒也好说了。
把一系列事情交代完，从自己怎样知道到怎样堵住刘文杰，怎么样逼着他离婚，一样样说得清清楚楚。
岑溪东听完，只说了一句：“干的漂亮！不愧是我的女儿！”
黄丽梅狠狠瞪了岑父一眼，转过头来的时候，眼睛红红的：你这个傻孩子！这么大的事儿也不给爸爸妈妈说一声。难道我们还会拦着你离婚不成？”
“你说，如果没有雪妍，离婚那天，你该被他们家欺负成啥样啊！”
说着，黄丽梅声音愈发哽咽，泪珠像不要钱一样往下掉。
岑今鼻尖微酸，扑过去抱住黄丽梅，哭着说：“对不起，爸爸妈妈，让你们担心了。”
岑溪东也红了眼眶。
黄丽梅抱着女儿，心疼得说不出话来。自己这个女儿从小就听话懂事，从来不让他们操心。规规矩矩的，读书工作结婚。
可没想到，如今受了这么大委屈。
想着她自己一个人撑着处理这些事情，黄丽梅的心酸无以言表。
“你个傻孩子......哪有对不起我们......你是爸爸妈妈的骄傲啊。你这么勇敢，这么坚强，这么果断，爸爸妈妈为你感到骄傲。”
岑今听到父亲的话，心里堆积了这么久的委屈，茫然与忐忑瞬间释放了。
等到一家人情绪平静下来以后，饭菜都凉透了。
岑今声音嗡嗡的：“本来打算吃完饭再说的......这下好了，饭也没吃好......”
黄丽梅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欣慰这孩子心大还是生气她这种时候了还惦记着吃。
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
“那你现在就住在雪妍家？”
岑今点点头。
“回家住吧，家里又不是没房间给你住。再说了，听你说雪妍她交了男朋友，你还住人家家里，那多不方便。”
犹豫了一下，把自己做的另一个决定说了出来。
“我想辞职。”
经过离婚这件事的冲击，岑父岑母已经非常淡定了。
见他俩都没立刻出声反对。
于是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我不想上这个班了，我想去做一点自己感兴趣的事情。......我想回老家.....老家的房子空着，离婚了，我手上也有存款。我想回老家把房子修一修，休息一段时间。”
岑今说完准备好迎接父母的反对，谁知岑父只叹了一口气，便同意了。
“岑今，你已经是个成年人了。相信你对于自己人生的所有选择都是深思熟虑后的决定，不论怎么样，爸爸愿意相信，并且支持你的决定。你知道的，爸爸妈妈从不求你大富大贵，只希望你能平安顺遂，健康快乐。”
一席话，听得岑今泪眼汪汪。
她又看向自己妈妈，黄丽梅也点点头：“就当去散心吧。”没想到这么容易就征得了父母的同意，她既感动又感激。
黄丽梅端起桌上的菜，擦了一下眼睛，说：“我去热热。”
岑溪东跟在自己老婆身后，对自家女儿使眼色做口型：“我去劝劝。”
岑今点点头。
不一会儿，厨房里传来岑父低低的劝慰声，间或听到岑母的抽泣声。
岑今心头微酸，父母这么大一把年纪了，自己还让他们这么操心。
窗外阳光灿烂，夏天已经过去，但蝉鸣依旧此起彼伏，它们抓紧时间演奏自己生命的最后一曲。
岑今的人生一直按部就班，随着大部分人的脚步上学、谈恋爱、工作、结婚。
曾经她一直觉得自己的人生就会像一辆列车一样，按时按点地往前走。但，偶尔也会有跳车的念头。
职场上的人际关系让她无比头疼，随时随地的饭局令人厌倦。上下班的路程日复一日，唯一改变的是不同季节，路边花丛会开出不同的花。
自己的生活会像现在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可是当离了婚之后，岑今突然十分渴望自由。曾经她结婚是为了和所爱之人相守，但婚姻是一份契约，也是一份枷锁，使她在选择时要考虑许多。
现在她离婚了，家庭和婚姻的束缚离她而去。本以为埋藏在心底已经枯萎的种子又开始发芽，她才发现，她最怀念的是小时候上山下河，见过分明四季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