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哈布斯堡帝国的倾覆

——1918年奥匈帝国的瓦解

1916年的冬季，对于奥地利人来说显得格外寒冷，将他们引入战争的年迈皇帝弗朗茨·约瑟夫在统治帝国长达68年之后，终于离开人世，将哈布斯堡家族的掌门人和危机四伏的帝国留给了皇储查理。

哈布斯堡家族，起源于1020年，由瑞士阿尔卑斯山麓阿尔高州的一处城堡开始发迹。这个家族以联姻、继承为扩张手段，于16世纪达到了权势的顶峰。家族以奥地利为中心，统治着西班牙、意大利、葡萄牙、荷兰等欧洲国家以及美洲的大部分地区。正如它的名字一样（哈布斯堡在德文中意为鹰的堡垒），此时，哈布斯堡家族居高临下，傲视群雄，掌握着欧洲霸权。

从17世纪中期起，在欧洲新兴强国英国、法国的挑战面前，古老的哈布斯堡帝国渐处下风。法国大革命和拿破仑帝国的崛起，给予奥地利人沉重一击。1805年，奥地利在奥斯特里茨战役中的失败，不仅成就了拿破仑的威名，也迫使哈布斯堡家族放弃了“神圣罗马帝国”的心爱称号，改称奥地利帝国。1848年革命再一次重创帝国，特别是1866年普奥战争的失败，使它被逐出德意志邦联，蒙受奇耻大辱，并从此元气大伤。1867年，哈布斯堡为了缓和匈牙利人的不满，成立奥匈帝国。之后，它吞并了波斯尼亚与黑塞哥维那，并试图吞并塞尔维亚，将帝国扩张为三元帝国，这终于使自己卷入第一次世界大战。

查理一世加冕时，哈布斯堡帝国已经进入战争的第三个年头了，帝国的虚弱在这场战争中已暴露无遗。在前线，它不仅在与东线的俄军作战中屡屡受挫，甚至在南线也不能击退意大利这个协约国中最弱的成员的进攻。为了挽救奥地利人的败局，德国人在1916年便接管了奥军指挥权。奥地利成为德意志帝国的工具。不久，走投无路的奥地利政府试图与英国进行和谈，德国人知道后立即制止了这一行动，并恶狠狠地扬言：“如果奥地利与协约国单独媾和，德军就立即占领奥地利全境。”奥地利惊恐之下，向德国人发誓，今后不再单独采取行动。

对于哈布斯堡家族来说，它的真正威胁却来自于帝国内部。奥匈帝国并不只有奥地利人和匈牙利人，还包括为数众多的中欧、南欧和东欧民族，其中人口众多的有波兰人、捷克人、斯洛伐克人、罗马尼亚人、克罗地亚人、斯洛文尼亚人、波斯尼亚一黑塞哥维那人等等。由这些被压迫民族的青年组成的哈布斯堡帝国的军队如同一盘散沙，毫无斗志，他们成群结队地倒戈，投向协约国一方，开小差的现象也屡禁不止。

1918年初，协约国在战场上的优势日益显现，奥地利境内各被压迫民族开始了争取独立与解放的更为积极的斗争。这些民族的领导人或要求成立自己的独立民族国家，或争取与已独立的本民族国家联合。1918年4月，奥地利各被压迫民族代表大会在意大利罗马举行，代表们严厉谴责哈布斯堡家族的专制统治，认为它是阻碍各民族自由发展的可怕障碍，发誓要推翻哈布斯堡的统治。

1918年6月24日，奥皇查理一世在维也纳的皇宫里听到一个令人沮丧的消息，奥军在皮亚韦河战役中遭到惨败，伤亡达10万人，以奥军为主的同盟国南部战线开始崩溃。忧郁的皇帝从此对胜利完全失去信心。

当1918年8月初德国人在西线遭受重创时，查理一世觉得不能继续等待了。9月4日，奥地利政府照会美国政府，恳求美国总统威尔逊出面召集非正式会议，讨论结束战争。德国人这一次并没有为难奥地利，他们自己已自顾不暇，威廉二世也想借此看看协约国方面是否愿意停战以及他们的条件。然而，威尔逊断然拒绝奥地利人内容含糊的和平请求。1918年10月4日，奥地利政府与德国新组建的麦克斯政府一起向协约国呼吁停战，但仍没有结果。

在查理—世向协约国乞和之际，他已无法遏制境内各个被压迫民族的势不可挡的独立运动。哈布斯堡帝国在军事、外交上的失败，进一步鼓舞了这些民族，要求民族独立的呼声空前高涨。为了挽救帝国，查理一世决定采取主动姿态，向这些民族让步，以维持帝国的存在。10月16日，他宣布，将帝国改组为联邦制国家，许诺给予境内各民族完全自治权，取消奥地利人的特权。但是，这一决定除了引起这些民族领导人的嘲笑之外，丝毫不能改变他们的独立决心。

10月17日，匈牙利宣布脱离奥地利而独立。21日，捷克斯洛伐克宣布独立。29日，克罗地亚、斯洛文尼亚宣布与塞尔维亚王国共同组建南斯拉夫人的国家。11月3日，波兰人在华沙宣布复国，将原为俄罗斯、德国、奥地利所分别兼并的地区重新合并，建立新波兰。哈布斯堡帝国土崩瓦解。

11月4日，奥军前线传来噩耗，数十万奥军在皮亚韦河下游的战役中被歼，战线完全崩溃，官兵们纷纷逃回本国。

面对内外敌人的打击，哈布斯堡家族的统治风雨飘摇，危在旦夕。心力交瘁的查理一世决定向协约国投降。10月27日，他任命了以自由党人为主的新政府。新政府表示，奥地利愿意承认境内各民族的权利，愿意与协约国单独媾和。这一消息传出后，成千上万的奥地利工人、士兵涌向维也纳大街，举行示威游行。他们打着红旗，高声呼喊“打倒哈布斯堡家族”、“废除君主制”、“共和国万岁”、“和平万岁”等口号。躲在皇宫里的查理一世听到宫外不时传来的震耳欲聋的口号声，他明白，他的帝国完结了。

1918年11月3日，奥地利正式投降，同协约国签订了停战协定。11月11日，德国也步奥地利后尘投降。在这一天，威廉二世退位的消息传到维也纳，查理一世并获悉新首相伦纳即将宣布奥地利为共和国的消息，他决定放弃皇位。翌日，奥地利共和国成立，哈布斯堡家族这个曾经显赫一时的欧洲最古老的王室从此销声匿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