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公无渡河

叶霏烟主动上前，和秦戈打了个招呼。

“你看起来很闲。”秦戈的语气不冷不淡。

“萧统领大约觉得我只是一只不起眼的小白鼠。”叶霏烟出于礼貌关心道，“你的腿好些了吗？”

“托你的福，没有大碍。”秦戈应道。

“我想见萧长河。”叶霏烟认真道。

秦戈愣了一下，眼中浮起一丝敬意，“你还真是得寸进尺。”

“你的眼神已经出卖你了，我知道你是个好人，秦大哥，帮我一次忙吧。”叶霏烟真挚恳求道。

“他在议事，不会见你，晚上你有机会在这附近见到他。”

“谢谢秦大哥！”叶霏烟欣喜不已。

秦戈拿她没辙，环抱起双臂，脸色有些不大自然。

“你跟随萧长河多久了？他为人如何？会对自己的亲族下杀手吗？”叶霏烟孜孜不倦地追问道。

“我不是他的部下，我是神枢院外派的实习生。”秦戈道。

叶霏烟感到好奇，“这是怎么回事？”

“六年前，我原本按照计划到须弥都护府报到，出了点意外。”

“那你现在为何在此处？”叶霏烟追问道。

秦戈露出了一丝苦笑，“须弥星一向内战不断，我报到当日，须弥大都护遭到刺杀，都护府就地解散。我走投无路，被萧统领收留。”

叶霏烟感到咋舌，“战事不断？为何不见大唐出面调停？”

秦戈双眉紧锁，沉声道：“情势复杂，此地原为大唐流放罪臣之地，天宝十四年，先帝将一支意图反叛大唐的突厥游牧部落驱赶至此，不曾想那部落竟借助天外来客留下的科技成果迅速发展壮大，随后更是不断掠夺草原上的回纥百姓供其驱使。在长达百余年的时间里，须弥星的回纥部族一直都是突厥人的奴隶。”

叶霏烟觉得自己仿佛在听异世界天书。突厥部落和回纥部落间的恩怨纠纷她倒是不陌生的，但这冲突发生在须弥星上，这是她万万没想到的。

秦戈继续道，“天宝三百零八年，回纥部落在大唐的帮助下赶走突厥人，建起了须弥都护府，但好景不长，回纥内部发生动乱，四分五裂，天狼和薛延陀两大势力在这期间不断发展壮大，逐渐演变为了如今的割据局面。”

叶霏烟听完秦戈叙述的历史，心中五味杂陈，沉默良久。

历史的时间线遭到了改写，她心目中的大唐，早已不是她认识的那个大唐。

依她所见，大唐恐怕并不想插手这场旷日持久的内乱。毕竟须弥星只是颗被放弃的逃逸工具，其资源有限，要供养起卫星上的居民反倒是桩麻烦事。

“为着这颗贫瘠的卫星争来争去有什么意思？回纥部族的故乡不在此处，回地球去不好吗？”叶霏烟道。

秦戈的身形明显顿了一下，似乎陷入了沉思。叶霏烟没想到自己这跳脱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随口胡诌竟让他产生出如此反应，不禁有些茫然。

难道自己评判得太随意了？让人无法接受？

“你刚才说的话，柴靖曾和我说过。”秦戈的脸色明显拉了下来，声音有些沙哑，“彼时我不曾细思，以为他厌恶战事，产生了退缩之意，如今却好像被你一语点醒了……”

“他大概是那种渴望安宁、厌恶战事的人。”叶霏烟笑道，“不过我的话也仅是我个人愚见，你无需刻意放在心上。”

“公无渡河，公竟渡河……”她喃喃感慨了一声，随后便和秦戈道别，留下他一人拄着拐独自惆怅。

这并不是一时能想通的事，叶霏烟无比清楚，她之所以能够一语道破，无非是因为她只是个拥有上帝视角的旁观者。

当局者往往是无路可退的，否则怎会留下楚霸王自刎乌江的千古绝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