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想不想出去?
许平安扫了一眼,只见那人,披头盖发,蓬头垢面,胡子拉碴,身上沾了几根稻草,显然在这里被关了有一段时间了。
但他浑身透着大富大贵的气息,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在这牢房里,他竟然有一床被子,而且地上的餐盘上还有一只肥鸡和一壶酒。
在牢房居然能有这种待遇,这人该多么有钱。
许平安指了指自己,不解的问道:“老伯,你在喊我啊!?”
那人见许平安回应了,连忙竖起一个手指,低声说道。
“嘘,小兄弟,你小声点,过来聊,过来聊。”他说话间语气中带着急切。
“哦~哦!”许平安点了点头,但随即反应了过来,注意到这四周安静的过分,好像就自己和他两个人。
带着疑惑,他拎着镣铐走了过去,问道:“老伯你找我干什么?”
那人一见许平安靠近,立马抓住了许平安的囚衣,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急切的问道。
“小兄弟,你刚从外面进来,有没有听说过圣上怎么处置中书省杨宪,杨大人。”
许平安被他囚衣,哪里顾得上听他说什么连忙,立刻就挣扎,捶打起了他的手,喊了起来:“你这人,干什么!快松手。”
那人没有理会,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一般,只是脸上越发的急切问道。
“小兄弟,你快告诉我,快告诉我,圣上打算怎么处理杨宪!”
尽管许平安喊了,但四周却没有任何人回应,安静的可怕,许平安只得拍打着他的手:“哎,松手,松手。”
那人看起来年纪挺大,身体消瘦,但却死死的抓住,任凭许平安怎么打就是不松手,
许平安一时间竟然奈何不了他,只得回答道:“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我哪里知道这种事啊!”
那人闻言却是失神一愣,紧抓的手竟然松了开来。
许平安赶紧的后退了两步,松了口气。
那人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双手抓着木栅栏,两眼流出泪来,哽咽道:“陛下,老臣知错了,您真的要老臣死么?”
他说着竟低声哭了起来,许平安不由的低声骂了一句:“你这人,莫名其妙的,疯了吧!”
他低头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囚服,却猛然发现,囚服上多了五指血印,渗人的很。
在看自己手上竟也有血,猛然抬头,在那人的手和那栅栏和囚服上有不少干涸的血。
这牢房竟能将人折腾成这个鬼模样,许平安感觉不寒而栗:“真是疯子!”得想尽快想办法离开这个鬼地方。
那人独自哭了一会,抹了一把眼泪,缓过来身有对着许平安招手道。
“小兄弟,小兄弟,来来!”
许平安被吵得睡不着,转了个身,索性起来怼到:“你个老疯子,又干嘛?”
老疯子又抓着栅栏,满脸上殷红,不知道是血还是激动导致的:“小兄弟,你想不想出去?”
许平安鄙视了一眼,回到:“废话,在这谁不想出去!”
那老疯子直接开口问道:“你犯了什么事,怎么会和老夫关在一起?”
“我倒霉了喽,从丽春院出来正好碰见了反贼,那捕快不抓反贼,反倒是把我给抓来了充数。”
秉着反正也睡不着,许平安索性坐着和他聊了起来,只是这一次隔了一段距离。
老疯子打量了许平安一眼,开口说道:“反贼?哼哼,倒是想这些官吏做的事。”
许平安随口问道:“你呢?我看你大富大贵的,你有是怎么被抓了进来。”
“我?”老疯子苦笑了一声,愣了片刻,幽幽说道:“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杨宪大人”
许平安想了想,好像在丽春院的时候听过,李祐和徐耀祖两人正因为这事针锋相对。
“你说的是不是那个浙东派的杨宪?”
他长叹了一口气,整个人都挺直了许多,说道:“没错,老夫就是杨宪。”
许平安一听顿时来了精神,坐了起来,上上下下仔细的打量了起来。
他这副模样哪里还有位高权重的模样,说是乞丐窝的乞丐,绝对没有人怀疑,怎么可能是中书省的高官——杨宪呢?
许平安十分怀疑,说道:“你是杨宪?你怎么会是这个模样?你可别骗我!”
杨宪摇了摇头,苦笑着,身体又佝偻的了来,说道:“老夫都这幅模样了,还骗你作甚!”
许平安思索了起来,这牢中有被子,还有酒肉,这种待遇,难不成他真的是杨宪?
杨宪口气确定的说道:“如假包换。”
许平安见他这么肯定,暂时相信道:“好吧,我相信你是杨宪,你刚才说有办法让我出去,是什么办法?”
是不是杨宪,许平安其实并不在乎,他在乎的是杨宪身份,以他的身份让自己出去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
杨宪抹了一把眼泪,看着许平安,思索了片刻说道:“那些当差的应该是没抓到反贼,见小兄弟无依无靠的便抓来充数的。”
“切~”许平安不屑道:“这不用你说我也知道,我还知道明天会有跑腿送信的,到时候只要付了银子,自然会有人来赎我。”
杨宪闻言,思索了片刻,脸上莫名的兴奋了起来:“小兄弟,你想不想要一场大富贵!”
许平安随口答道:“大富贵,这谁不想要富贵,只是你自身都这个鬼样子了,哪里给得了我富贵?”
说着,他看向杨宪,心道天下没有白白掉下的馅饼,难道他有求于我,先看看他怎么说。
杨宪冷哼一声,缓缓起身,背负双手,仰头回忆道。
“老夫二十几岁时便中了元朝的状元。”
“三十五岁时投靠当今圣上,同圣上一同打下这偌大的明朝。”
“四十七岁时圣上任免我为中书参知政事。不过两年便升迁左丞,深的圣上信任,任免我为中书省。”
“可惜,圣上听信奸人李善长的谗言,将老夫打入了天牢,这才落得如此下场!”
“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你要是帮我做两件事,我就送你一场富贵又何妨呢!”
许平安点了点头,心里衡量起了得失。
诚如他所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给自己富贵,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但他的死对头,李善长可是当今的左相,还是太子的太师,自己要是答应了,恐怕会有的生命危险!
为了一个陌生人,冒着生命危险去挣钱好像,好像没必要。
毕竟自己不是没有挣钱的手段,出去后找个印书的地多印两本《赘婿徐将军》,把这产业做大做强,这钱不一样能到手么?
最重要的事,这还安全的很,不必担心殃及池鱼。
想明白其中得失后,许平安坦然回答道。
“富贵我是想要的,只是杨大人的富贵,我恐怕有命拿没命花啊!那可是当朝左相,太子太师李善长,哪里是我能惹得起的。”
杨宪一愣,眼中透出复杂之色,他想过自己暴露身份,冒着巨大的风险用富贵诱惑的时候对方的反应。
对方可能会喊来牢头一起分享,也可能会直接举报,甚至直接大骂自己一顿不语理会,却怎么也没想到居然会拒绝自己。
一时间,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你···”
许平安见他半响没回过神,咧嘴一笑道:“我就知道你这富贵没那么好拿,搞不好拿我当炮灰,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哈哈!”杨宪突然大笑了起来:“老夫还是头一次见像你这般机灵的人,连富贵都不要!”
许平安摆了个已经看破你的眼神回到:“嘿,你没见过的事情多了去了,我可叫许平安,苟得平安的平安!”
杨宪点了点头,赞叹道:“好一个苟得平安!只不过这富贵。”说话间他话锋一转,命令道:“你不要也得要!”
许平安双手环抱,很是不服:“嘿嗨~我还偏偏不信这个邪,我看你能奈我何!”
杨宪也不恼,而是露出牙齿反问道:“嘿嘿,小兄弟你觉得你为什么会在老夫隔壁,这可不是一般的牢房!”
许平安随口回答道:“老子倒霉,被当做反贼,用来充数!”
杨宪满脸得意,开口道:“那小兄弟,你和老夫说这么多,要是老夫说你是老夫的同党,他们会不会把你也杀了?”
这话里话外摆明是在威胁自己,要是自己不听话,那就拉自己一起下水。
以这群官吏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的风格,自己恐怕得当场凉凉。
许平安脸色变幻,最后变得铁青,当即开骂道:“你这老狗···活该被关进牢里。”
“好,骂的好,我当官这么多年,好久没被人骂过了。”
杨宪一愣,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感慨了起来说道:“只是可惜啊!这黄泉路上还有人陪着一起死,到也不觉得孤单了!”
“黄泉路?什么黄泉路?”许平安当即就急了,这老东西真的是要拉着自己一起死啊!
杨宪从地上端起了冷了已久的烧鸡和酒,摆在许平安的面前解释道:“你看这,也不知道是谁给我送来了断头饭。”
许平安看着他那丰盛的饭菜,有些惊疑不定。
按照常理这么大的官哪能说杀就杀,走程序怎么也得好几个月的审理,然后判决,决定是是秋后问斩还是流放充军。
但在犯人上路之前,都会送一餐丰盛的饭菜,名叫断头饭,意思是希望犯人吃好,喝好,黄泉路上走好。
他心里也很没底,外面好像没听说过要处决杨宪的消息。
“你别吓唬我,像你这样的高官,圣上怎么会这么快诛杀!”
见许平安不死心,杨宪摇了摇头,转身就提起酒壶,打开盖子,将酒洒在地上。
‘淅沥沥’的声音后,只见地砖上渐渐的出现湿痕,没过片刻,就泛起了白沫。
这酒有剧毒!!
许平安看的发毛,咽了口口水,彻底慌了,这绝对是有人想要乘着圣上裁断之前,将杨宪给偷偷的做掉,来个死无对证。
杨宪看着这酒,有些可惜道:“这手段,老夫早就用透了,只可惜浪费了一壶好酒啊!”
说罢,他转身似笑非笑的问着许平安道:“怎么样,这下毒的人马上就来了,你要是不帮我的话,我这黄泉路上就要多一个伴了。”
能把毒酒送到这里来,说明来人能量非常大。
不管这杨宪喝没喝,这下毒的人明天必定会派人来检查,到那时杨宪大吼大叫,说不定真的会将自己一同送走。
想到这,许平安知道,自己被他拿捏得死死地了,当即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说道。
“帮,绝对帮,谁人不要富贵,帮人还有钱,这种好事谁也不要跟我抢,有什么事情您尽管吩咐,千万别客气,把我当你亲生的爹一样,有要求尽管提。”
嘴上这么说,但心里却想着,等你死了,难不成还有人能知道我两的约定不成?
杨宪见许平安答应了下来,说道:“你放心好了,我对自己亲信还是很好的。”
说着,他将手塞进了裤裆,摸索了一会,掏出了一叠宝钞,直接扔到了许平安的面前说道。
“这一张宝钞就是一百两,这里一共是十张,一千两银子,我先给你这么多。”
“好说,好说!”
许平安先是一愣,随即立刻捡起,对着昏暗的火光看了起来。
他这辈子还是头一次见这么大数额的宝钞,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只是味道有点骚。
检验不出真假,但想来应该是真的,许平安学着他的模样,将这宝钞塞进了自己的裤裆里。
这一出手就是一千两···这老家伙给的也太多了,先看看他想让自己做什么,要是不危险的话,自己就去干。
“您有什么事,请尽管吩咐。”
杨宪见许平安这般开口,缓缓的松了口气。
“外头没有传出半点风声,他们又使出这般手段,想来是着急了,老夫猜测不出明日,必死无疑。
老夫身居高位,人间富贵已然享尽,这一天也早有预料,只是老夫这么一死,如树倒猢狲散,家中的妻儿老小定是备受牵连。
故此,老夫希望你能竭尽全力救出我妻儿老小,以保的他们平安。”
许平安一愣,面露苦笑道:“大人,你也太高看我了,我要有这种本事还会被区区几个小吏关在这里??”
这不开玩笑么,还想从李善长的手里救人,自己哪有这个本事!
“你放心,我都已经替你想好了!”
说着,他从胸口掏出了一块满是布,他一抖展了开来,露出满是鲜血写的字。
“这是我写的一封血书,你只需要将他带出去。”
“等我死后你把它交给刘伯温或者徐老将军。那淮西派定会有所顾忌,到那时他们自然放走我的妻儿老小的。”
难怪你满手是血,原来是写了这玩意。
说着他接过这血书,折好后藏进了自己胸口,又问道:“那万一他们不救呢?”
杨宪斩钉截铁的说道。
“不可能的,有老夫这封血书,淮西党必定有所顾忌,刘伯温和徐将军只要拿到了,虽说扳不倒他们,但救我妻儿老小还是绰绰有余的。”
许平安点了点头,这话说的有道理,毕竟对这么位高权重的一名高官下毒,这亲手写的血书要是出现,淮西党怎么也得脱层皮。
“那还有一件事呢?”
“还有一件事就是,你要是见到老夫的妻儿老小,一定要叮嘱他们,不要为老夫报仇。让他们离开这金陵,远离这个是非之地,走的越远越好。”
许平安有些不解:“这是为何?”
杨宪满脸严肃的说道。
“事关重大,你别问那么多,只管对他们说离开这里,走的越远越好就行。
“还有今晚的谈话,你也别对任何人谈起,否则你有性命之忧,切记!”
“许平安见他这么严肃,也没有多想,应了下来:“好!”一个是送信救出他的妻儿老小,另一个是叮嘱,听起来还挺简单的。
杨宪目光灼灼的盯着许平安:“我信不过你,你对天发誓,竭尽全力,一定会完成这两件事!”
许平安一听,有些不情愿的喃喃道:“你还要我发誓,你不信我!”真是的,这点心思也被他看的这么透。
杨宪挑明的说道:“对,我不信你!”
面对杨宪的注视,许平安很是无语,想要富贵那就得发誓自己一定会完成。
“行吧行吧,我发誓。”
说着他伸出手,说道:“呐,我许平安发誓,一定会竭尽全力帮救出杨宪杨大人的妻儿老小,并叮嘱他们不去报仇!若有违反,天打雷劈。”
说完,他连忙放下手,心里想着,也不知道这个世界发誓会不会遭雷劈···
“呐,这样总行了吧,快点把藏钱的地方告诉我吧!”
杨宪听完松了口气:“老夫进来的时候就已经被抄家了,你要钱恐怕我给不了你。”
“不过你要是想做官的话,拿着血书交给那刘伯温或者徐将军的时候,倒是可以报上我的名义,让他们给你一个官做。到时候靠着他们,能捞多少钱,全靠你自己的本事。”
许平安听完一愣,没钱,让自己去做官,能捞多少是多少。
这说的倒是好听,但转念一想,但这不是空头支票么?
他顿时就生气了:“你是不是当我傻!我和他们又不熟,怎么知道他们的为人,万一他们不给,那我岂不是白白的冒着危险给你办事了。”
“这···”杨宪信誓旦旦的说道:“小兄弟,你放心好了,他们的为人老夫向你保证,绝对会个你赏赐的!”
“保证,保证个屁啊!”
许平安毫不客气的指出了这话里的问题。
“他们要是真的和你关系很好,人品有保证的话!那你怎么还在监牢里,到头来还要靠我这个无名小卒去帮你?”
杨宪先是一愣,随即面露苦色,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哎,枉老夫做官这么多年,还没小兄弟看的清楚。”
许平安不耐烦的打断道:“别废话了,要想我冒着性命之忧给你办事,你总得给报酬。你当这么大的官,一定有什么暗室啊密室之类,藏私房钱地方,你赶紧说出来,反正你也用不上了。”
杨宪一愣,幽幽的开口道:“暗室之类的到没有,但说起私房钱,我还真有。”
“哦!是什么,在哪?”许平安顿时兴奋了起来。
“在老夫府上的茅厕,我想着他们一定会搜个一干二净,唯独茅厕不会仔细查探。”
“你偷偷的去老夫家茅厕,从左边往右数,第三个茅厕,横着数三块砖,竖着数第七块砖,那里我藏了点好东西,你要是有本事拿到,老夫保证你能发财!”
许平安这把钱藏在茅厕的砖里,这真是绝了,真是天才啊。
这任谁来了,也不会仔细的检查茅厕的每一块砖,毕竟这个地方臭不可闻
。
许平安听完赞绝不绝口:“真有你的,把东西藏在茅厕,快,说说里面藏了多少宝钞。”
杨宪竖起了一根手指,刚想说什么,却猛然听见有笑声传来,脸色一变低声说道:“快,下毒的人来了,你快藏起来,别被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