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谎话情歌
知道言祈这个人的时候，倪悦尚处在大一的下半学期，基本上属于连自己本系的师兄，都还有半数以上不怎么认识的状态。
因为当时有位同系师姐正陷入对言祈的疯狂迷恋，在得知他已经与前任女友分手后，动用了身边的一切资源，兴师动众地准备筹划一场盛大的告白仪式，这让倪悦对言祈这个名字很快熟悉了起来。
从小到大第一次亲眼看见这么坦白无畏的倒追行为，倪悦在敬佩师姐勇气的同时，也对这位让对方如此疯狂的师兄产生了好奇。
略加打探之后，她才赫然惊觉，不仅是师姐，就连和她一起进校的同舍室友姚娜娜，也对这位师兄的种种信息如数家珍。
“言祈师兄是咱们学校电子信息工程学院的学霸，不仅成绩好，长得帅，而且体育文艺方面都是全才！这不马上要搞校园十大歌手比赛了吗？听说他因为大一大二接连两届夺冠，被校领导逼着去做表演嘉宾，现在全校的女生都在急着到处找关系，搞现场票呢！”
“这么夸张？这是传说中的Z大道明寺还是Z大花泽类啊？”
“哪有那么老土，《流星花园》已经过时了好吗？”姚娜娜被她笑着一调侃，有点急了，“言祈师兄不是霸道总裁，也不是忧郁文青啦，之前我在球场上见过他，性格看着挺阳光的。有师姐给他买水什么的，他都会特别礼貌地说谢谢，就算散场以后被人堵着搭讪，也笑眯眯地不怎么拒绝，感觉人真的挺好的。”
倪悦闻言做大惊状：“有人买水送温暖，说谢谢难道不是应该的吗？这也能被你表扬一句‘人挺好的’？我说你的标准是不是太低了点？”
“对普通人来说是这样没错啦，但是言师兄怎么说也是Z大男神嘛。每天围在他身边献殷勤的女孩有多少啊，这种情况下还能不骄不躁、保持温柔又礼貌的态度，可不是很难得？”
“哦……好的。你说的都对。”
在这个问题上，倪悦并没有想要和已经加入“言祈迷妹后援团”的姚娜娜多争辩的意思。
一方面，言祈已经大四即将毕业离开Z大，外加和自己又不在一个院系，两个人之间毫无半点交集。对她而言，这位声名在外的外系师兄在距离上，并不比一个出现在电视机里的娱乐圈偶像要亲近多少。
另一方面，除了学习之外，她的时间和心思几乎都被“悦享之音”的电台事务占满，并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对一个陌生人加以关注或评判。
但是很显然，姚娜娜一人花痴不够，还满怀热情地想要把她一起拉入追星大军中。
“对了，明天不是Z大足球比赛的决赛吗？据说比赛结束以后吴师姐就准备正式告白了！想想蛮激动的，不管成功与否，怎么说也会是一个难忘的回忆……悦悦，要不明天我们一起过去给师姐加加油呗？”
“行啊！”
这位迷恋言祈的吴姓师姐不仅作风耿直，而且为人热情，平素里对学弟学妹们都颇为照顾。
倪悦和她住在一个楼层，入学以来受过她不少恩惠。眼下到了对方需要加油鼓劲的重要关头，上阵打气这种事自然义不容辞。
更何况，当着众人公然示爱的浪漫事件也不是时时能见。
如果能有幸见证一场爱情的诞生，说不定还能专门策划一期与之有关的话题，在电台里和听众们分享讨论。
抱着这样的心情，次日下午的足球比赛刚开始没多久，倪悦就在姚娜娜的不断催促下早早赶到了现场。
因为这已经是言祈离校前为数不多的公开活动，现场早已被各个院系的迷妹围满。
人声鼎沸的加油声中，倪悦站在人圈外踮着脚尖看了半天，也只能从人群的缝隙中，偶尔看到几道飞奔而过的身影。
至于传说中那位人气高涨到让对手院系的女孩们都叛变倒戈、尖叫连连的男神，却是直到比赛结束，她也没能一窥真容。
许久之后，一声尖厉的哨响，Z大校园足球赛的决赛正式落下了帷幕。
最终以3：2拿下冠军的电子信息工程系的男孩们凑在球场中央，开始庆贺击掌。不远的地方，则是推推搡搡、准备上前和自己心目中的英雄合影留念的迷妹们。
“悦悦你看你看！师姐她过去了啊！”
如此疯狂而热闹的场面下，倪悦完全找不到目标所在。多亏姚娜娜自带GPS定位系统，很快抓着她的手指向了某个方向，声音激动得有些变形。
球场之上，某个身穿红裙、手捧大束玫瑰的女孩正神色坚定地，朝着人群最聚集的地方一步步走过去。
脚步踏过的地方，盈盈的绿色草坪仿佛因为她的裙衫和玫瑰，开始热烈燃烧。
似乎是被女孩一往无前的姿态震撼，又或许是事先已经听到了某种风声，原本拥簇在四周的男孩女孩们交头接耳之下，都不由自主地让出了一条道来。
“赶紧过去看看！”
倪悦还在踮着脚尖张望，手腕已经被姚娜娜狠狠拽紧。
紧接着，两个女孩子脚步匆匆地朝着球场之内飞奔而去。
“言祈，有人找你！”
这种带着绮丽色彩的表白事件，围观群众原本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眼见女主角已经气势满满地登场，嬉笑着的队友之中，开始有人高声喧叫了起来。
紧接着，一个原本正一边喝着矿泉水，一边和周边队友轻声说着什么的青年，被嘻嘻哈哈地推出了人圈。
“你好，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在经历了短暂的茫然之后，青年的目光从对方手里的玫瑰花上迅速掠过，继而调整好了脸上的表情，态度温和地轻声开口。
因为刚刚结束了一场激烈的比赛，言祈浑身上下看上去热气腾腾的。
被矿泉水浇湿的头发和脸上，都挂着亮晶晶的水珠。
春日温暖的太阳光下，晶莹透亮的水珠，顺着他线条柔和的脸颊和弧度美好的下巴一颗颗地向下滴落，浑身每一个毛孔都散发着张力十足的荷尔蒙。加上微微弯起的红润嘴角，和比赛之后略带喘息的温柔声音，实在是性感得足以让每一个正值青春年华的少女怦然心动。倪悦的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和姚娜娜紧紧地抓在了一起。
即使只是一名普通的围观者，此情此景之下，她也觉得自己的心跳在飞快加速。
难怪会有那么多女孩抛下矜持，专程赶到这里为他摇旗呐喊。
所谓Z大男神，即使抛除一切才华和成绩带来的光环，单单凭这么一张脸，也是妥妥的毫无水分，让人心悦诚服。
原本自以为已经做好一切准备的女孩，在与他目光交汇的那一瞬，像是被电流击中一般迅速低下头去，眼睛紧盯着自己的脚尖。
许久之后，才声音嗫嚅着不知道轻声说了句什么。
言祈脸上的表情先是有些愕然。
很快地，在周遭一片疯狂的起哄声中，他十分绅士地接过了女孩手里的玫瑰，跟在她的身后隔空伸出手掌，以一种保护者的姿势，护送着女孩从人群中走过，直至球场旁的某个角落。
球场旁边某棵花开正盛的凤凰树下，已经被成片的玫瑰花瓣围出了一个巨大的心形。红心的正中央，是几十个随风悠悠摇晃着的氢气球。
除了用荧光笔涂满了爱意浓浓的“I LOVE YOU”之外，每一个氢气球的线绳上，还挂着写满了字迹的千纸鹤。
“这些……都是给我的吗？”
“是的，这些都是我想对你说的话。”在他的温柔态度下，女孩终于镇定了些，“虽然有些冒昧，但是我想师兄如果毕业了，这些话可能就再也没有机会对你说了。”
言祈看上去有些震惊，一直温柔得当的笑容里多了几分显而易见的感动。
紧接着，他小心翼翼地摘下了其中一只纸鹤，拆开以后很是认真地看了起来。
女孩紧咬着嘴唇，忐忑不安地注视着他脸上每一丝最轻微的表情变化。
微微发抖的模样，像是一个陷入爱情的囚徒耗尽了所有的决心和勇气，在等待对方给出一个最后的审判结果。
一片安静到诡异的气氛里，言祈一直没有说话。
连倪悦这个纯粹看热闹的局外人，都能感受到笼罩在他身上的巨大压力。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他已经因为对方大张旗鼓的热烈行径，被逼到了一个毫无缓冲、必须有所表态的境地。
如果这是一个两情相悦的开始，自然是万事大吉。
可如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他无意接受这份表白，那无论对师姐，还是自己，众目睽睽之下的尴尬局面，只怕很难顺利平和地化解。
表白是两情相悦后胜利的凯歌，而不是一厢情愿下冲锋的号角。
无谓的执着往往只会换来两败俱伤的结果。
像是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鲁莽，呆站了几分钟之后，女孩的眼睛里逐渐被泪水盈满，似乎宣判的结果还没出现，她就先一步陷入了后悔和绝望之中。
言祈的声音却在这个时候重新响了起来。
“谢谢你的礼物，玫瑰花和这些纸鹤都非常漂亮，你一定花了不少时间。”他的脸上挂着笑，口气里充满了温柔又贴心的味道，“不过时间好像有点太晚了，这么多信我一时半会儿看不完。不知道你介不介意我把它们带回宿舍，然后晚上慢慢看？”
“好的……”
女孩没有迎来料想中的“对不起”和好人卡，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于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姿态小心地把一个个纸鹤摘下来放进口袋里，然后重新走到自己身前。
“对了，为了表示感谢，不知道能不能邀请你和我们球队的队员一起吃个晚饭？有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加入庆功宴，我想他们一定会很开心的。”
“这个……可以吗？”
“当然！为什么不可以。”言祈微笑着说，“队友们都很随意的，很多人一会儿都会带上自己的女朋友，所以自然不会介意我多邀请一个可爱的嘉宾。”
“这样啊……”
女孩赶紧擦了擦眼睛里的泪水，然后有些羞怯地点了点头。
接下来的事情，倪悦没有亲眼看见。
但是根据在场人士爆料，言祈把这位行为热烈的告白者邀请进了球队的庆功宴，一晚上都陪在她身边，帮着她添菜斟酒，甚是照拂。
晚餐结束后，他还和队友们一起把她送到了宿舍楼的门口，才微笑着挥手告别。
此后两人在校园里偶有相遇，言祈都会主动点头示意，态度亲切地和对方打招呼，姿态自然，犹如相识已久的老友一般。
甚至有人言辞凿凿地表示，曾经在公共楼的自习教室里，见到过他们同进同出，疑似约会的画面。
最终，这场令人瞩目的告白事件，既没有衍生出恋爱小说中惯有的有情人终成眷属的圆满桥段，也没有制造出追求方被拒绝后的惨烈新闻。
在言祈举重若轻的处理方式下，两人之间的关系变成了一个让人浮想联翩的省略号，似乎怎么解读都有可能。
对这件事，Z大的校园论坛里有过不少讨论。
就言祈的表现，评价呈现出了大相径庭的两个极端。
在一部分人眼里，面对让自己几乎下不来台的追求者，言祈进退得当的态度既保存了对方的颜面，不至于让一个满怀痴心的女孩子在众目睽睽下泪洒当场，又让自己安然脱身，并给双方都保留了一个舒适相处的余地。
而在另一部分人看来，这种不主动不拒绝，却又散发着种种暗示的暧昧姿态，是一个情场老手的惯用手腕。可怜的追求者会因为这温柔的体贴而始终心怀幻想，甚至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会陷入患得患失的心情中。
林林总总的讨论声中，甚至还有疑似言祈前女友的神秘人士，专门现身说法，以一副满是遗憾又略带抱怨的口吻表示：“他这人从来都是这样，永远态度暧昧，根本不会让对方知道自己真正想的是什么。”
倪悦并没有太多的恋爱经验，逛论坛时刷到这些争论不休的评价，一时间也难以判别哪种说法才是真相。
只是几个星期之后，当她以“爱情的姿态”作为选题，开始录制最新一期悦享之音的电台节目时，还是在节目快结束时，表达了属于自己的态度。
“在爱情的战场上，无论是态度积极的进攻者，还是婉言谢绝的防守者，寻求真爱的权利对他们而言，都是无可指摘的。但在双方的位置并不对等的情况下，占据优势的一方如果能够设身处地地为对方着想，坚守立场的同时做到对示爱者善意而尊重，那无论结果如何，这段感情都会因为他的温柔而变得熠熠生辉，成为生命中值得纪念的珍藏。”
这段结束语语焉不详，在没有明确指向的情况下，并没有引发听众们太多的关注。
但是倪悦知道，至少那个时候，她愿意相信言祈的做法是出于温柔和善意。
而对方在她的心里，也的确是值得被很多女孩子去怀念、去憧憬，甚至是深深去爱的一个人。
第二次正式见到言祈，是在一个月之后，Z大校园十大歌手比赛的决赛现场。
作为Z大最受关注的校园活动，十大歌手决赛的入场门票向来一票难求。原本倪悦这种毫无背景关系的大一新人，是根本没机会捞到票的，然而架不住她长了一张清纯甜美的小脸蛋，性格又活泼开朗，因为积极参与了几次系内活动，早已经成为好几个系学生会师兄献殷勤的目标。
因此，十大歌手赛的宣传海报刚在学校公示栏贴出来没多久，立马就有热情的师兄塞了两张票到她手中。
倪悦不愿意错过这次机会，却又不想让对方心生误会。一番考量之下，她干脆借着悦享之音的节目时间，从自己的粉丝群里高价求取了一张门票，最终约着姚娜娜一起，把有些暧昧的双人约会变成了正大光明的系友三人行。
“哎哟妈呀，我本来还想着在网上看直播的，没想到居然能有机会去现场当观众，简直像在做梦一样！”
意外拿到门票的姚娜娜十分兴奋，提前一周就开始准备应援牌。
“悦悦你不知道，本来言祈师兄毕业季比较忙，已经表示不再参加比赛了。但今年刚好有知名校友回校参观，校学生会那边又拉了一笔赞助，舞台和设备都搞得特别专业。为了拉升水准，校领导特别要求言祈师兄一定要来露个脸……本来我都以为师兄的现场表演只是个传说了，没想到居然还能赶上这么个福利，简直不能再期待！”
“收收你的口水，都快要滴到胸口上了！”倪悦实在受不了她满脸花痴的劲儿，忍不住调侃，“我们系也有师姐进决赛，没见你这么上心。看看你……从手灯到应援牌都是黑体加粗的‘言祈加油’，跟个叛徒似的，要不干脆申请转系？”
“现在申请转系来不及了啊！”姚娜娜苦着一张脸，像是真的已经思考过这个问题，“师兄他就要毕业了，而且听说连工作都不用找，已经被一家特别牛的大公司拉去实习了。我就算现在过去，最多只能遥望一下他远去的背影，那又有什么劲儿？”
“你情报还挺多的啊！”倪悦“扑哧”一笑。
作为一个电台播主，她倒是有其他问题比较关心：“对了，你热爱的言师兄唱歌是啥风格？晚上的曲目定了吗？”
“这个还真不清楚，咱们学校十大歌手比赛的歌单从来都是保密的，你不知道？”姚娜娜依旧满脸神往，“不过参考之前的视频，师兄唱歌的风格基本什么类型都有，从民谣到流行再到R&B……对了，大二那次复赛，他直接拉了个小乐队过来唱了一次重金属摇滚，你都不知道有多酷炫！”
“够浮夸的啊！”
对方声情并茂地这么一介绍，的确引发了倪悦的好奇心。对即将到来的这场比赛，越发期待起来。
周末晚上，倪悦和姚娜娜早早吃了晚饭，就和系里的师兄师姐们一起赶到了Z大大礼堂。随着人流涌动，可以容纳四千多人的大礼堂逐渐被塞满。伴随着不时晃动着的应援牌和激动的议论声，气氛完全不亚于一场明星演唱会。
“悦悦，你的那位追求者实在太靠谱了，居然拿到了第三排的VIP票啊！”
“是哦……可惜因为要和你换，人家现在只能坐去四十七排。到时候比赛结束了，你是不是该请人吃顿好点的夜宵？”
“那是……我不仅抢了他的位置，还搅黄了他的约会，他现在指不定在心里怎么咒骂我呢！”姚娜娜哈哈笑着，“不过为了近距离欣赏言祈师兄的美颜，被骂上两句又算什么？大不了以后我帮他多约你几次，给你们创造创造机会。”
“作为一个肤浅的‘颜控’你已经很堕落了，现在居然无耻到要出卖朋友？”倪悦伸手在她肉乎乎的脸上掐了一下，“再这样不讲义气，小心你男神一会儿唱歌跑调！”
“呸呸呸！”
姚娜娜瞪着眼睛正准备还击，头顶上的灯光一暗，身着礼服的主持人已经身姿优雅地走上了舞台。
作为一所全国闻名的综合性大学，Z大向来推崇德智体全面发展，各类文艺体育类的活动因为多年经验积累，已经颇具水准。外加这次比赛资金充足，操办精心，最后能站上决赛舞台的选手都是经由海选、初赛、复赛等环节，从一关关激烈的竞争里杀出，实力相当令人信服。
倪悦原本就热衷音乐，开创悦享之音这个电台，也是想要创造一个交流的平台，把音乐和人生感悟与他人做分享。此刻眼看选手们一个个陆续登场，她的情绪很快激动起来，拿着姚娜娜提前准备好的荧光棒，左右挥动着一边哼唱，一边给台上的表演者卖力鼓劲。
随着比赛的推进，台下的观众越发躁动起来。
每次主持人登台宣布下一名参赛者的名字之前，都会听到“言祈”这个名字被热切呼唤。
时至比赛尾声，在主持人故作神秘地一再铺垫下，备受期待的Z大男神终于压轴登场。伴随着全场疯狂的尖叫，和无处不在的闪耀着他名字的灯牌，简直像是某个高人气明星的一次校园个唱。
比起上一次在足球场，倪悦见到的阳光灿烂的模样，登上表演舞台的言祈简直像是变了一个人。
耀眼的聚光灯下，他的轮廓看上去更加线条分明，因为妆容的修饰，带上了一点高不可攀的矜持与尊贵。掐腰的蓝色西装和胸前别着的紫色鸢尾花，让他宛若从童话故事中跃然而出的潇洒骑士，举手投足都是恰到好处的优雅，帅气得让人完全挪不开眼睛。
在吉他简单干净的伴奏声中，他的歌声娓娓响起，其间并没有刻意使用太多复杂的技巧，但如红酒般醇厚的嗓音，足以让现场的歌迷们久久沉醉。
倪悦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舞台，注视着他专注歌唱时每一个漫不经心的小动作。
甚至在表演结束时，都忘记了要鼓掌。
那一刻，她终于明白了《大明宫词》里，小小的太平公主在取下薛绍脸上面具时的心情。
那种惊心动魄的震撼，真是可以让人心中别无他想，茫茫然一片寸草不生。
“言祈师兄实在是太棒了！今天晚上往台上一站，足够秒杀之前所有参赛选手！可惜今年他只是嘉宾不参与竞赛，要不然第一名铁定还是他的！”
表演散场后回宿舍的路上，姚娜娜依旧沉浸在亢奋的情绪中，一边拿着手机里的录制片段反复回味，一边拉着倪悦的手喋喋不休。
“那也未必吧……”倪悦好不容易从如梦似幻的气氛里回归现实，此刻被她吵得头昏脑涨，只能有一说一地泼冷水，“今晚这首歌他其实唱得一般，要我打分最多是前五的水准，这还是仗着造型和声音条件加的分。”
“哪里一般了？”
姚娜娜不允许自己心中的完美男神被亲友毫不留情地打差评，立马放下手机，不依不饶地拉着倪悦非要问个究竟。
倪悦拗不过她，只能认真解说。
“今晚他唱的这首《谎话情歌》，原唱是一对双人男子组合。歌词在设计上其实很特别。第一段说的是恨不得爱对方爱到骨子里，眼里除了对方什么都装不进去，接下来的第二段说的却是其实我已经厌倦了你，想抛弃你或者被你抛弃。副歌的部分，相互矛盾的歌词同时从左右声道响起，左耳是甜言蜜语，右耳是残酷现实，让听众根本不知道究竟哪句是真哪句是假，还是这首歌从头到尾全都是一个谎言……”
“那又怎么样？”
姚娜娜平日里是什么流行追什么，耳机里的音乐大多时候只用来当背单词时的BGM（背景音乐），根本没有认真追溯过一首歌创作过程中的背后故事。
面对倪悦的侃侃而谈，她缺乏干货之下无从反驳，于是只能继续追问：“师兄是哪里唱错了吗？”
“歌词是没唱错啦，只是我感觉写这首歌的人，对爱情甚至对人生的态度其实有点丧，可能经历过不太圆满的爱情，所以歌声里有深情、有期待，也有失望、有无奈。可是你那位言师兄嘛……甜言蜜语的部分倒是唱得挺深情，情话技能满分。可是残酷现实的部分我没听出绝望难过，倒是听出了一点没心没肺的态度。感情诠释严重不到位，所以必须扣分。”
姚娜娜目瞪口呆，半天之后才重重一哼：“我看你是平时做电台做得疯魔了，什么都能过度解读。反正我觉得师兄唱得挺好的！”
“好好好……你言师兄是Z大陈奕迅，只要往那儿一站，不用开口都满分！”
两个女孩子一路斗着嘴，终于赶在熄灯之前回了宿舍。
倪悦简单收拾了一下正准备去洗澡，忽然又被姚娜娜神神秘秘地拉了出去。
“悦悦，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什么事啊？”
“是这样的……”姚娜娜显然已经做好了计划，眼睛里满是兴奋的光芒，“你搞的那个电台，不是经常会请一些嘉宾连线做节目吗？刚好歌手赛结束了，大家应该都还蛮希望讨论讨论的，你既然在音乐方面这么有见解，要不邀请言祈师兄来上一期节目？一方面可以问问他比赛时候的想法，另一方面，也可以帮你的电台增加人气不是？”
这个提议听上去倒是很不错，毕竟在倪悦看来，参考言祈之前的比赛视频，他这次舞台上的表现，其实是有点刻意低调放水让贤的意思。
而且会选《谎话情歌》这么一首算不上太大众的歌曲参赛，最终又诠释成这样，应该不会是对歌词的理解出了差错，这背后的故事说不定真适合认真聊一聊。
只是……
“我和言祈完全不认识啊，您这是准备亲自出马帮我去约吗？”
“我哪行啊！你知道我的，一和帅哥面对面就立马□。”姚娜娜连连摆手，面对倪悦一脸鄙视的笑容，干脆直接招供，“师兄这种男神我不敢有什么太多想法啦，就希望如果他做嘉宾的话，你能开个后门给我连个线，有个机会和他说说话。当然，如果节目顺利，他愿意和我们交个朋友，以后可以一起吃个夜宵什么的，那就是额外惊喜啦。”
“看看这长远规划……我平时真是小看你了，没想到娜娜宝贝你居然是这么个心机girl。”
“那这个忙你帮不帮嘛？”
“帮帮帮！”
好友难得开口相求，倪悦自然义不容辞。何况内心深处，她自己也蛮期待言祈能够出现在自己的电台中。
只是面对姚娜娜的一脸神往，她谨慎之下还是迅速地打了个预防针：“不过你可别高兴得太早，你言师兄可是Z大人气一哥，眼下正当红，愿不愿意屈尊来我这个十八线的小电台做嘉宾，现在可不一定。”
“没事！”姚娜娜开开心心地朝她肩上一揽，“虽然你那电台是十八线，胸也确实是平了点，但脸这么可爱，想来师兄他是一定不会拒绝的！”
既然答应了帮助姚娜娜完成心愿，倪悦就正儿八经地把邀请言祈上电台的事拉上了日程。
只是对如何联系上对方，并正式发出这次邀请，让她很是头疼了一阵。
按照姚娜娜的建议，她先是摸到对方的微博，发了长长的一段私信邀约。
然而不知是对方对未关注人私信一概屏蔽，还是压根儿对这事不感兴趣，那段充满了真情实感的私信一直未能得到任何回应。
首战不利的情况下，姚娜娜不知从哪里搞来了言祈的微信，一个劲儿地怂恿她添加，方便以后一对一地卖“安利”。
有了之前的经验，倪悦对用这种方式与对方取得联系没抱太大希望。不出所料，申请好友的信息发送之后犹如石沉大海，大概是每天找各种借口意图搭讪的迷妹实在太多，对方对陌生来者早已不再放行。
如此这般徒劳无功地过了两个多星期，随着姚娜娜犹如魔音穿脑般的催促声不断在耳边响起，倪悦终于决定亲身上阵，去对方的宿舍门口堵人。
对她这个大无畏的勇猛行径，姚娜娜在撒花欢庆的同时，却依旧□□地表示，自己只敢缩在宿舍里做祈祷，从精神上给予她鼓励。
Z大电子信息工程学院与市场营销系的男生宿舍楼在隔壁，倪悦找了个本系师兄稍加询问后，很快锁定了言祈所在的房间。
虽说平日里种种原因，她出入男生宿舍楼的时候并不少，一度撞见过不拘小节的师兄裸着上身穿着一条大裤衩，满走廊晃悠的尴尬场面，但没有哪一次登门，会让她感觉如此心律不齐。
上门堵人这种事，怎么看都带着一点意图不轨的暧昧味道。
虽然倪悦一直做着心理建设，反复提醒自己，这次行动是为了帮助姚娜娜完成心愿，事情本身有着充分且正直的理由。但内心深处，她知道自己其实并没有那么理直气壮，对能有这么一个机会和言祈名正言顺地打交道，她其实也是抱着很大的期待的。
在经历了好几个男生投来的注目礼之后，倪悦终于在403的房间门口站定。
面对虚掩着的房门，她做了个深呼吸正准备抬手敲门，一个身穿机器猫图案T恤的男生已经抱着篮球哼着歌，蹦蹦跳跳地走了出来。
倪悦赶紧堆起了一个甜甜的笑脸：“师兄你好，我想找一下……”
“找言祈是吧？”
对方看上去一副毫不意外的模样，歪着脑袋朝她打量了两眼，随即一个扭头，用一种整个楼道都能听到的巨大声量，拿腔拿调地呼唤着：“言祈宝宝，又有妹子来找你啰！”
倪悦无语。
这个“又”字听上去实在是太一言难尽了，想来自己已然被见怪不怪的室友们自动划进了“言祈迷妹团”的范围中。
倪悦头皮一麻，正在尴尬，一道人影已经悠悠然地落在了她的眼前。
“你好，请问找我有事吗？”
眼前的青年身材挺拔，四肢修长，虽然只穿着简单的T恤牛仔裤，却依旧像极了校园偶像剧里干净青葱的男主角。
面对她时的笑容带着一点了然于心的公式化，显然类似的场面已经不知道经历过多少次了。
倪悦不想他有所误会，赶紧自报家门和来意：“师兄你好，我是市场营销系的倪悦，冒昧过来找你，是想问问师兄你有没有时间，来我的电台做一次嘉宾。因为之前刚刚结束的校园十大歌手赛，你的表现大家都还蛮关注的，而且你很快要毕业了，所以我想……”
“谢谢你啊。”言祈轻声打断了她的话，表情看上去有点遗憾，口气却依旧体恤而温柔，“虽然我很想去，但是时间的确比较紧张。一方面是因为要准备毕业的事，另一方面也考虑到要实习。而且比赛那天我其实唱得不太好，所以……”
“就是因为不太好，才想邀请你聊一聊啊！”
倪悦话才出口，立刻觉得要糟。
这种自谦的评价言祈大概只是随口说说，被自己这么不知好歹地特意强调，实在是太失礼了。
“哎？你也这么觉得啊？”
言祈眼睛一亮，看着她的目光里笑意更深了一些，周身上下那种虽然客套却漫不经心的气场也收敛了起来，表情还是笑眯眯地说：“那能不能提前剧透一下，你大概想要聊些什么？”
如此近距离的电流攻击，倪悦一时之间承受不住，镇定了许久才勉强收敛心神：“我是那个原唱组合的粉丝，之前经常收听他们的电台节目。从他们的对谈里，我知道主创在写这首歌的时候，掺杂了很多自己的故事。某种意义上，是把真实的自己剖开，放进了歌里。可是师兄你那天表演的时候，虽然声音技巧都很好，但总觉得有些部分遮遮掩掩的，还是有所保留，所以……”
她说到这里，大着胆子开了个玩笑：“我想借着做电台的机会，替师兄的粉丝们做一个偶像的八卦绯闻大起底。”
“所以是Z大版的《康熙来了》吗？听起来挺有挑战的啊！”言祈哈哈笑了起来，亲切爽朗的模样简直让人如沐春风，“对了，Z大的各种私人电台我偶尔也会听一下，你的电台名字能告诉我吗？”
“是……悦享之音。”
“哎？”言祈看上去有些意外，“原来你就是悦享之音的播主啊？真巧，你的电台我收听过好几期，推荐的音乐我都很喜欢，而且还留过蛮多评论的。”
“真的？”这个消息简直太令人意外了，倪悦瞬间雀跃了起来，“师兄你的留言ID是什么？我一会儿就去看看！”
“这种黑历史怎么能告诉你？里面可是有很多‘播主求嫁’‘求上照’这种类似留言哎！”言祈抬手做了一个“嘘”的手势，声音压得低了点，“我记得你电台的更新时间，是每周五晚上八点整吧？这个周五晚上我会把时间空出来，方便的话你可以加一下我微信，到时候我开个小号登录以后告诉你ID，你开放权限以后和我连线就行。”
“呃……其实我之前加过你微信的，不过你一直没通过……”
“是吗？”言祈把手机拿出来，对着她出示的二维码扫了扫，“不好意思啊，我因为比较忙，所以一些信息不小心忽略了。作为礼尚往来，你也可以把我先冷处理一下，隔个十天半个月再通过我的好友申请。”
“那怎么行，十天半个月以后申请早就过期了好吗？”倪悦开开心心地赶紧摁下了“同意”，然后再次确认，“这么说，你是答应了？”
“答应了啊。”言祈微微俯下身，表情十分温柔，“怎么说我也是悦享之音的粉丝，能被播主亲自邀请做嘉宾，感觉十分荣幸。”
言祈答应做嘉宾的消息刚被倪悦带回寝室，立马引发了姚娜娜的一阵尖叫。在她不留余力地大肆传播之下，很快在整栋女生宿舍楼里引起了阵阵沸腾。
倪悦原本不想在节目开播前，就把事情搞得这么高调。
毕竟从过往的传闻和仅有的短暂接触中，她已经很敏锐地感知到，言祈虽说看上去开朗平和，周全礼貌，对旁人的起哄玩笑也乐于配合，但自身性格甚是低调，并不热衷在公众场合夸夸其谈。
这次能答应上电台，大概是因为平日里那些隔空的音乐交流刚好对了他的胃口，从而引发了知音之感，才会一口应承下来。
如果太过张扬，只怕会引来对方的反感和不满。
只是消息已经散播了出去，再怎么遮掩也已经无济于事。
在经历了无数同学找各种借口上门探究，以及电台评论区里的刷屏询问之后，倪悦干脆直接发出了一张预告海报，以一个所谓的“官方信息”试图挡住各方骚扰。
然而事与愿违，预告海报刚刚一贴出去，从Z大学生论坛到悦享之音的留言区，群众再次炸锅。
“我天，播主大神啊，我听说言祈大二拿十大歌手冠军那次，Z大校报想给他做个专访，最后都被他忽悠着给拒了，这次怎么忽然想到要上电台？”
“保守估计，播主颜值起码八分以上，才能请到师兄。”
“别瞎扯了，据小道消息透露，周五那天是言祈前女友的生日，她去约过言祈参加生日派对的。言祈倒是提前送了个生日礼物，但是明确说了周五那天晚上有安排，不能参加派对。”
“哇，这么说播主这个预告一贴出来，不是打了前女友的脸？”
“楼上别‘尬黑’啊，说不定师兄说的安排，就是上电台这事呢？而且电台访谈嘛……对地点又没限制，有台电脑有个网络有个麦，在哪儿不行？”
面对各式各样的讨论，原本满心亢奋的姚娜娜也有点不淡定了。
“悦悦，你确定上电台这事，是言祈师兄亲口答应的？”
“是啊，怎么了？”
“呃……可能是幸福来得太突然，总觉得不太真实。”姚娜娜干脆截了一些留言发在了她手机上，“且不说师兄上了大四之后，除了重要的院系比赛，就没怎么参加过公开活动，而且从很多人的留言来看，在你去找他之前，周五那天他好像已经安排了自己的私事。你说是不是你领会错意思了，还是他只是那么随口一说啊？”
“不会啦！”倪悦抬起眼睛，朝那些留言扫了一眼，“师兄他听过我的节目，也很清楚这种电台直播节目的安排和流程。他当时答应得挺爽快的，应该不是瞎忽悠。至于私事嘛……访谈的时间也就半个小时左右，我想他自己会把时间安排好的吧。”
“好吧。”面对她笃定的态度，姚娜娜终于安静了下来，双手合十做祈祷状，“那就希望一切顺利。等这次电台做完了，我请你去吃水煮鱼！”
周五那天晚上，倪悦早早地就把设备调试好，坐在了电脑面前。
为了保证连线的质量，整个宿舍的室友们都十分配合地停止了打游戏、看电影的行为，美其名曰要开启专门的绿色通道，把所有的网络带宽都贡献出来倾听男神的声音。
七点还没到，悦享之音电台直播间里，蹲守着的在线人数已经打破了历史最高纪录。
而且这个纪录，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个劲儿地向上飙升。
“这也太可怕了吧……周五晚上大家都不用去约会的吗？怎么感觉整个Z大的人都来了，咱们的网络还撑不撑得住啊？”
同宿舍的妹子们都凑在电脑前，对着不断催促着的留言，惊声讨论着。
“应该不只是Z大的人吧，之前言祈师兄的表演视频被人传到过校外的视频网站，其他地方也有很多师兄的粉丝呢。”
“悦悦你别紧张啊，要不要我先去给你拿瓶水镇定镇定？”
“你别担心，一会儿节目开始的时候，我们保证全体安静如鸡，就在旁边乖乖听着，谁也不说话！”
“谢谢你们啊。”
虽说悦享之音从成立到现在，已经做过几十期节目，面对上千号人侃侃而谈、交流互动这种事，倪悦早已经是熟极而流，不再怯场，但是面对眼前这种阵仗，她多少还是有点紧张。
更何况……
“悦悦，现在已经七点半了啊，师兄他上线了吗？”
“好像还没有……”
倪悦一边回答，一边低头看向了微信。
和言祈的那个对话框里，至今还是一片空空荡荡。
虽然加了对方微信到现在已经有好几天了，但倪悦不想给对方造成自己过度热情、逮到机会就搭讪的错觉，所以并没有主动发过任何信息。
而言祈作为Z大红人，又临近毕业，想来诸事繁忙，自然不会特别留意她这个不起眼的小虾米。
只是时间不等人，眼下已经到了她无法再矜持的时候。
节目正式开播之前，主播和嘉宾之间简单地交流一下选题方向，测试一下连线直播时的网络流畅度都是很有必要的。
几分钟之后，倪悦咬了咬牙，终于还是主动给对方发了个信息：“师兄，请问你准备好了吗？能不能把你的ID告诉我一下，我给你设置一个嘉宾权限？”
对话框里死水一般沉寂着。
等了好一阵，只有她的那条留言孤零零地躺在那里。
“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一直紧盯着事态发展的姚娜娜，早已经坐不住了，“可是就算有什么事，怎么着也该说一声啊？”
倪悦想了想，翻开了对方的微信朋友圈。
三个小时之前，言祈才发了一组更新。
最新发出的照片里，出镜的是一只漂亮的金毛，正懒洋洋地趴在窗台下正对着镜头打哈欠。
姚娜娜把头凑了过来：“这是师兄家养的狗，看样子今天下午他是回家了？那应该不至于被什么事情耽搁吧？”
“你怎么会知道？”
“师兄是Z城本地人，家里条件挺好的，尤其是他妈，好像是在政府工作，还经常上电视来着。这只狗名叫Lucas，师兄很喜欢它的，之前很多妹子为了和他拉近关系，给Lucas买过不少礼物，学校里很多人都知道……”姚娜娜急匆匆地说到这里，忽然意识到了重点，“既然他在家，应该不会出现什么没网络没设备之类的问题啊！你赶紧再问问，他究竟还来不来啊？”
事到如今，倪悦也觉得有点郁闷了。
在对方的催促下，她忍气吞声地又发了几条信息——
“师兄，你如果看到信息能回复我一下吗？”
“如果临时有变，你能不能和我说一下，我好通知听众们不用再等。”
“师兄，如果你不方便打字的话，回复我一个表情也OK的。”
“师兄？”
……
信息一条条发送，时间很快跳向了晚间八点。
然而对话框里始终没有任何解释与回复。
作为嘉宾的言祈，也最终没有在悦享之音的电台中现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