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中央银行的收益与风险特征

通常来说，中央银行的资产一般都有利息收入，如中央银行在公开市场操作过程中买入的本国政府债券、持有的外汇储备以及对金融机构发放的融资。相应地，中央银行负债方的大部分余额不需要支付利息，如货币发行科目。在过去，美联储对法定准备金余额也不支付利息。这种资产负债结构使得中央银行能够稳定地获得利差收入。利差收入的大小具体取决于资产和负债各个科目的利息收付状况。此外，如果再考虑中央银行为金融机构提供的各种服务，如资金清算服务，中央银行每年可以获得不菲的利润。然而，中央银行是否有可能出现亏损甚至资不抵债呢？事实上，拉美不少国家的中央银行就因为资不抵债导致资本金不足（Undercapitalized），货币政策的声誉遭受冲击，中央政府不得不对中央银行进行再资本化（Recapitalization）。具体操作程序为，政府（财政部）通过发行政府债券筹集资金，然后将这笔资金作为资本金注入中央银行，以弥补其资本金不足。

通常，中央银行会面临与其他金融性公司一样的金融风险，这些风险主要包括利率风险、汇率风险、通胀风险和违约风险。中央银行面临的利率风险主要源自其资产和负债的各个科目的利率变化，这种变化可能会使中央银行的实际收益低于预期收益，或者实际成本高于预期成本，从而使中央银行遭受损失。汇率风险是指中央银行持有的对非居民的要求权（即国外净资产）由于汇率的变化而遭受损失的可能性，如中国人民银行持有的巨额外汇储备由于人民币升值而形成的潜在损失。中央银行同样面临通胀风险，具体包括两个方面，一是外币的通胀风险，二是本币的通胀风险。一般来说，中央银行是外币通胀风险的承担者，是本币通胀风险的制造者、责任者和掌控者。若外国出现较严重的通货膨胀，中央银行所持的外汇（净）资产会因此遭受外币购买力的损失。若本国出现严重的通货膨胀，社会公众会认为这是中央银行向市场投放了过量的流动性，是中央银行没有履职到位，中央银行的声誉会受到损失。要控制通货膨胀，中央银行必须采取紧缩性货币政策。也正为如此，各国都将“保持物价稳定”作为本国中央银行的首要职责。同样，当本币出现较为严重的通货膨胀时，中央银行资产负债表的各个科目，尤其是有利息收入的资产类科目和利息支出的负债类科目，都会受到影响，波及中央银行的财务状况。对于中央银行而言，违约风险相对来说较为罕见，但仍有可能发生。例如某些发展中国家和新兴市场国家让中央银行承担过多的财政职能，即通过中央银行向事实上已经破产的金融机构提供融资，而这部分融资没有任何归还的可能，由此造成中央银行在财务上资不抵债。

专栏2-3

瑞士国家银行面临的汇率风险

瑞士法郎在整个20世纪和21世纪初保持了相对强势，这使之成为金融动荡时期最为重要的“避险货币”（Safe-Haven Currency）。2007年至2012年间瑞士法郎的强势是由金融与经济危机以及意外事故等人为因素共同引发的，如2007年爆发的美国次贷危机、2009年发生的欧洲债务危机，以及2011年发生的日本地震、海啸和福岛核电站事故。结果，国际金融市场上短期资本大量且快速地涌入瑞士避险。瑞士国家银行（Swiss National Bank）很快陷入两难的境地：要么任由不断升值的瑞士法郎削弱本国出口的竞争力，本国经济面临通货紧缩的风险；要么在外汇市场进行干预，避免本币升值，但是需承担基础货币过度扩张带来的通货膨胀风险。

瑞士国家银行最后决定干预外汇市场，结果导致国内基础货币猛增。2007年至2011年第三季度，其外汇资产增加了4倍，由510亿瑞士法郎增加到2 620亿瑞士法郎。随着外币持续贬值，瑞士国家银行的损失不断增加，仅2011年的损失就高达260亿瑞士法郎。其所有者权益占资产的比重由2007年的52%下降到2010年的16%，再到2011年第三季度末的15%。瑞士国家银行在2011年9月宣布将本币最高价值设定为1瑞士法郎兑0.83欧元，结果导致外汇储备的进一步累积。

瑞士国家银行所有者权益的减少很快引起了一系列质疑和担忧。中央银行是否有能力自主实施货币政策？政府是否有必要对中央银行进行资产重组？中央银行是不是有可能破产？瑞士国家银行副主席托马斯·乔丹（Thomas Jordan）当时对此予以了回应：“答案很简单——‘不会’，不能将瑞士国家银行与普通的商业银行或私人企业相提并论。中央银行不会缺乏流动性。这意味着中央银行的政策操作不会因为所有者权益变成负数而受到限制。”他强调，中央银行的货币创造能力使得其不受流动性不足困扰。同时，他也承认所有者权益持续出现负数会“损害中央银行的信誉和独立性”。如果没有别的原因，所有者权益占比下降会使得中央银行监管地位下降——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个问题带来的影响将危及整个瑞士，因为中央银行所有者权益占比下降会影响全球金融市场对瑞士法郎和瑞士国家银行的信心。

资料来源：John E Marthinsen. Managing in a Global Economy: Demystifying International Macroeconomics［M］．2nd ed. South Western Educational Publishing，2015.

简言之，与其他金融机构一样，中央银行同样面临各种风险，需要采取更为严格的措施来规避损失。为避免汇率风险，中央银行需要控制其所持有的外汇资产总量和占比；为控制违约风险，中央银行要求向其借款的金融机构提供足够的抵押资产等。对于利率风险和通胀风险，中央银行不仅要对其自身负责，而且有义务保持经济以较低的通胀率运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