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戚文谦篇（二）后妈与弟弟

吴桐与戚骥的情感纠纷，我现在都不是很清楚，我只知道吴阿姨作为继母，她一直都很称职，她从来没有像童话中的后妈那样虐待我甚至一直对我很好。

不过，她好像一直都不放心我与戚思嘉独处。

妈妈离开这个家之后，家里的保姆也都遣走了，原本刘阿姨还继续为我们做饭的，但是吴阿姨来了之后她告诉我，她儿子终于结婚儿媳妇也要生小宝宝了，所以她不能再留下来了。从那次以后，我一回家，只能单独与吴桐阿姨相处。她大部分时间就伴随着越来越大的肚子在家里坐着等我，我并不讨厌她。她做饭很好吃，煲的汤比阿姨做的还要好吃，妈妈却从来不做饭。

后来我们三个人的餐桌，变成了我，爸爸和吴桐阿姨的三个人一起。爸爸没有和妈妈在一起时那么容易生气了，他们俩也从不叫吵架，家里气氛出奇的稳定。

日子一直这样平平无奇的过着，我一直很清晰的记得我第1次与戚思嘉见面的场景。

吴阿姨已经很久没回来了，她回家后睡在爸爸妈妈的房间里，床旁边有一个木头的婴儿床，保姆阿姨们和爸爸都围着那个婴儿床，吴桐阿姨喊我过来，但是却并不让我靠近婴儿床，她的肚子似乎小了许多，她说那你的弟弟，说我做哥哥了，是不是很高兴。

我看了看那位新来的阿姨，她抱起小宝宝交给了吴阿姨抱着，我踮脚望了望，小婴儿长得红彤彤、皱巴巴的，不过还挺可爱的。

“他是弟弟——戚思嘉。”吴阿姨说。

我透过戚思嘉的眼睛里看见了自己的脸，我下意识想摸摸弟弟的小脸蛋，可是吴阿姨却立马挪开，她说我太小了，让我别碰他。

我仿佛被针刺的一般，怵怵地收回了手。后来小弟弟哭了，阿姨笑着说他应该是饿了，叫我们两个男的出去。

坐在二楼的客厅里，我告诉爸爸我们开亲子运动会了，老师说要升小学了，于是开一个亲子运动会作为幼儿园的回忆，因此最好需要家长陪同，不然进行不了。

爸爸说他没有时间，他说他要给小弟弟上户口，很忙。

他又说那句话，小谦爸爸很忙的，没有空陪你。

我说我要妈妈陪我，他说你的吴桐妈妈不能来，她刚刚在了小宝宝，要休养一个月。

我告诉他我不要她来，她不是我妈妈，我要我妈妈来，姓简的那一个妈妈。

爸爸突然不笑了，严肃地叫我不要再提妈妈了。他非要我叫吴桐阿姨妈妈，我倔强的说不，挣扎的想离开他按住我的肩。爸爸伸手给了我一耳光。还是他从小可大第一次这么重地打我，我半边脸火辣使地痛。他声音低低地叫我回房间里去，说我只会添乱。

我还记得那个晚上，一个人在房间里，肚子饿得咕咕叫。他们早就吃过晚饭了，老师因为通知要开亲子运动会，拖了堂。我一回家就要我认识弟弟，我肚子空空的，想打开房门，房门从外面反锁了，我喊阿姨也没有人理我，刘阿姨和吴桐阿姨又不能给我做饭。那个新来的面生保姆好像只是负责带婴儿。

我揉着被爸爸扇红的脸，静静的坐在了门前，耳朵贴看房门可以听见主卧房间里传来里大人开心的谈话声。我感觉很委屈，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但是我没有哭。我反复的自己说这没什么好哭的。就着肚子咕咕饿得咕咕叫的声音，和大大人开心的说笑声入眠。

第二天的，亲子运动会，别人都是爸爸妈妈陪同着来的，我是一个人参加的。

老师问：你的爸爸妈妈呢？

我说爸爸在家陪新妈妈和新弟弟了，他说他没有空来，老师对不起。

老师没有说话，她问我，你的另一个妈妈呢？

我说，自从家里来了个新妈妈，那个妈妈就再也没有来过了。我看着班级里熙熙攘攘的人，所有的小朋友都牵着爸爸妈妈的手，嘻嘻笑笑。我突然感觉特别的羡慕他们，我突然就感觉特别委屈，特别想哭。

“老师……你说他们是不是都不要我了……？”

妈妈生气时打我，我很少哭，妈妈最后一次在戚家陪我，我醒来后发现床边空无一人时，我没有哭。吴桐阿姨生了小弟弟，全家都忙着伺候小弟弟，我的晚饭被人遗忘，饿着肚子被锁在房门里出不来，只能在床上听他们的欢笑声，和饿子饿的咕咕叫的声音入睡，我都没有哭。但是这一次看着班里的同学和爸爸妈妈嘻嘻笑笑时，我突然就哭了，我仿佛被一股巨大的委屈感所笼罩，我哭着说。

“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妈妈自从我幼儿园毕业之后，妈妈就再也没有来过了，为什么爸爸要我叫一个根本我不认识的阿姨叫妈妈？”我那天哭得很大声，这似乎是我有记忆来第一次肆无忌惮的哭得这么大声。

“为什么，爸爸和别的阿姨有了小宝宝，为什么他的妈妈和我的妈妈不是同一个人？……呜呜……老师他们是不是都不要我了？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老师，他们是不是都不要我了？我做错了什么我都可以改，只要他们不要不要我……”

老师被我突如其来的哭声吓得手忙脚乱，她们把我一个人抱到了卫生间，给我擦干脸，让我不要再哭了，可我的委屈就像一个水气球，戳破了，就再也赌不上了。

老师最后为我找来了妈妈的电话，让我和妈妈单独聊聊，她们则去筹备亲子运动会了。

见记得那是戚思嘉出生的第二天，这是我这么久以来，快一年吧。第一次听见妈妈的声音。

“小谦，怎么了？为什么哭了？”妈妈慌张但很温柔的声音传来，我立马停止了哭泣，身体一抽一抽地，抹着眼泪。

“这么多天你去哪儿了？呜呜呜……我爸爸带来了一个我根本就不认识的阿姨，要我叫她妈妈，昨天……突然冒出了一个小宝宝说那是我的弟弟，可是我根本就不认识他们！我不想回去！我不想看到他们！我不想看到爸爸！今天开亲子运动会，别的小孩子都是爸爸妈妈陪着一起的，但是……你们一个都没来……”

妈妈一开始还劝我别哭，后来听着听着就越来越沉默。

我揉了揉哭到通红的眼睛，“妈妈，你为什么不理我？……对不起，我说错话了……”良久的沉默后，我听到了她在电话那边传来一声哀伤的叹息。

“这不怪你，是妈妈错了，妈妈对不起……你。你要我接你吗？你愿意去我家住吗？去，我那边？”

“可……可以吗？”我抽搐着，小声的说。

在妈妈的安慰下我渐渐停止了哭泣，“当然可以了，怎么对妈妈还要存心呢？你再等等我，就一个是期吧，不会超过十天好吗？如果我有空了，你收学等我，妈妈会接你的。”

“戚文谦，你要记住，哪怕全世界都不要你，妈妈也永远不会不要你的。”

那次过完之后，我一个人参加了亲子运动会，也是我第一次遇见迟昭涵时燊安。

所以现在呢？……妈妈，你不还是不要我了吗？

从小到大我都内心默念要喜欢上吴阿姨和戚思嘉，但是我常常感觉我真的做不到。

在我的记忆里，吴阿姨似乎一直在阻止戚思嘉与我亲热。

我上小学时，刘阿姨孙子大了又因婆媳吵架，她回来分担了吴阿姨的家务活。

那时戚思嘉还在学走路，牙牙学语。我洗手完见他一个人窝在玩具区就想陪他玩玩。戚思嘉那时小小的还需要戴着口水巾兜口水，我逗了逗他，想离开写作业了，可他却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揪着我的衣角，不让我走。

我摇摇头转身想再陪他玩一会儿，却没有想到戚思嘉没放手，他因为衣角惯力掉在海绵地垫上。

戚思嘉马上哇哇大哭，我哄他，他眼角又挂着眼珠笑，不料吴阿姨匆匆赶过来，迅速拍下我的手抱起他，呵斥道，“戚文谦！你怎么能趁我们不在欺负弟弟呢——”

我记得我到时百口莫辩，十分委屈。

现在我想通了，大概是吴阿姨害怕我虐待她的亲生儿子。

我小时候只要一靠近戚思嘉，她就万分惊恐，让戚思嘉对我避而远之，久而久之戚思嘉也不亲近我了。从此我视戚思嘉为毒蝎很少与戚思嘉接触。

戚思嘉与吴桐亲戚来往十分亲密，我因为小时候也无法做到像别人的哥哥那样与他从小玩耍，我与戚思嘉隔阂越来越深，他越长大我们矛盾越多。

记得三年级的那一次晚上，戚思嘉半夜哭吵了一整晚，我吵的整整一晚上睡不着，我刘阿姨说怎么了，她说，思嘉生病了，在幼儿园感染了手足口。

她们也没有办法，吴阿姨说对不起，让你暑假第1天过成这样，我当时一晚上都没有睡着，抿了抿嘴看着戚思嘉的脸因为手足口感染长了疮，没有说话。

我们大部分时间都很和睦，我阿姨对我很好，但我总能感受到她对我这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儿子和自己的亲生儿子之间，差别还是有的。

戚思嘉小时候的确挺可爱的，如果没有阿姨把他惯坏的话，他应该会是个好孩子的。

她对戚思嘉很溺爱，戚思嘉要什么，她就给什么。从小到大如此。如果他想要的东西得不到，就会拼命哭闹，一直吵到他要为止。

回家经常会看见阿姨们忙着给戚思嘉收拾烂摊子，我挺心疼阿姨们的忙碌。可是吴阿姨却从来没有指责过戚思嘉。我也不好意思说什么，毕竟我不是她儿子，她也不是我亲生妈妈。

于是我就想着快点上初中，上了初中就好了吧。

六年级那年我12岁，戚思嘉7岁。戚思嘉从小就没有把我当过哥哥，他越来越做一些小事情，挑战我的权威，试探我的底线。知道我不会反抗，就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

这个家，除了爸爸，他谁都不怕。也不知道是爸爸回来夸过我，还是什么让他不开心的话被他听见了。那一次他偷偷跑进我的房间，把我小考的模拟试卷全撕了。我看到他把我的模拟试卷撕成碎片时，浑身气的发抖，扯着他的领子，拿着破碎的卷子，让他给吴阿姨解释。吴阿姨很愧疚的一直给我道歉，然后让戚思嘉也对我道歉，戚思嘉很无所谓的态度的说对不起。我说那我的模拟卷该怎么办？吴阿姨说她会拿去复印，让我不要让我不要生气。

我轻轻的告诉她那是小考密卷，不会再有多的了。

“啊，对不起啊。非常抱歉。”吴桐并不高，那年我12岁已经和她差不多高了，她当时一个劲给我道歉，说她儿子还小不懂事，让我别怪他。

我当时轻轻的说了一句话，终结了这次对话。

“我7岁时，你已经来我家两年了，我记得我从来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你，或者对不起戚思嘉的事，想想我7岁那年……也只是个小孩子。”

说罢，我没有看她的表情，就轻轻地转身离开了。

后来去了时燊安的家，还好他的卷子是崭新的，拿他的卷子复印。第二天被老师劈头盖脸的教训了一顿，我也没有说什么。

吴阿姨见戚思嘉长大了突然发现我们关系不好，好像又想修补我们的兄弟关系，她的劝说只会让戚思嘉更加烦躁厌恶。

听吴阿姨如同念经一般，重复的地育戚思嘉说，“你要学习你哥哥，像他一样好好学习，不要惹爸爸生气……”

我只能恶毒的怀疑道是戚思嘉长大了能保护自己，吴桐不必再担心我会欺负弟弟了吗？

妈妈离婚了之后，我每年的寒暑假，隔一年来她这边，隔一年来爸爸那边。

每次在䁈宁过年我都感觉我很多余，我记得初中一年大年三十的晚上，戚思嘉会靠在吴阿姨的肩上，吴阿姨的手搂着爸爸的手臂，我则静静的坐在爸爸的身边，没有任何的肢体接触。

有一次过年爸爸注意到并问我，我怎么离他这么远？便把我和戚思嘉两个人一起都在他的怀里。戚思嘉被搂着脖子笑，因为他怕痒。而我却感觉非常非常的尴尬。便挣扎着离开了爸爸的臂弯，逃上了楼。爸爸和戚思嘉还在下面闹，上楼时我感觉有人在看着我，我回头发现戚思嘉用一种挑衅的眼神看着我。虽然他正在被挠的哈哈大笑，但是我看见了他的唇语。

“你，真，多，余。”

戚思嘉的眼睛和我一样，都随了我爸，我们都是那种天生带着冰凉锐利的眼睛。我盯着戚思嘉看了一会儿，默默的上了楼梯，来到了爷爷奶奶留给我的房间里。

再年过年我又会被妈妈接走，有时会跟她一起旅游过年，有时则留在江城，住妈妈在江城桂花街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