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江城的约定
简池车速极快，相册恢复原位不久，韩筱筱蹭着戚文谦热点打游戏玩了一半就听见了汽车油门在门口轰隆声。
“嗯？你小姨来了……”韩筱筱起身坐起，“戚文谦——”
话语未落，她瞅着戚文谦蜷在沙发里抱着膝盖颓然失神，看来又在发呆。
嘀——
没等韩筱筱去叫，简池不耐烦的连环急促喇叭声已经催来了。
好急哦，人都懒得下车，感觉这脾气跟我妈有的一拼……
韩筱筱看着忽然回过神的戚文谦拿起遗嘱出门，目暏他走过院子去路边高级的黑色轿车驾驶位说话，大概率是豪车但韩筱筱不认识。
本还想着见见这位神秘的小姨，韩筱筱还赶去厕所梳了梳在沙发上躺乱的头发，没想到韩筱筱一出卫生间。
简池的车已经扬长而去了。
我真是自作多情，亏我还在想如何解释自己尴尬的身份，结果人家根本就不进门，韩筱筱有些无语。
“她这么快就走了？不过来坐坐？”
“她说时间紧迫没空……”戚文谦关门的手被韩筱筱按住，“嗯？”
韩筱筱摸着他毫无温度的手趁机占便宜，拿起来揉搓，她眨巴着大眼睛，“阳光这么好，那去玩玩呗——”
“你不急着回去？好啊，去哪里？”
韩筱筱眼睛里面放光，“我想去楚界汉河，童年的时候和妈妈、舅舅表弟一起去过，一晃都快十年了，我好奇有什么变化……”
戚文谦抽出手轻轻的弹了一下她的脑门，遗嘱找到暂时相安无事之后，他昨天绷紧的情绪终于放松了许多，“好啊，只要你能瞒得住你妈，我都没意见。”
七月阴天还未很热的天气微风徐徐。
韩筱筱对于旧地重游感到格外惊喜，楚界汉河街道的整体还是和她记忆中一样，还是复古的欧式风格，只不过店铺更新迭替，她仅仅只能从雕像、桥墩等硬件设施找到童年回忆。
她翻找出童年照片给戚文谦分享，某个昭君雕像和舅舅合照过，哪里的网红藤蔓墙拍过照……
最终吃完晚饭体力耗尽，她还是咬牙买了高昂的门票去看了楚界汉河开了多年一直没去过的杜莎夫人蜡像馆。
江城夜晚依旧热闹，回家后他们一人抱着一杯奶茶在桂花街二楼阳台秋千上面欣赏夜景。
“戚文谦，如果将来上大学，我想在江城，跟你一起……”韩筱筱仰望夏日星空，和身旁她所深爱的人诉说内心话。
“好啊，我早就有这个想法了……”
虽然总感觉自己未来很迷茫，近视眼看不清楚夜晚的繁星的绚烂景象，但……只要韩筱筱在我身边的话，戚文谦偷瞄的眼神因倏然蔓延而开的笑意眯起，他目光在她身上流连，久久舍不得远离。
下楼沐浴前，戚文谦主动提及在韩筱筱面前弹了一小段钢琴曲。
“我不记得谱子了，抱歉，《致爱丽丝》是妈妈教我的第一首曲子……”
韩筱筱洗完澡收到了QQ王悦发的消息：你妈妈刚刚打微信视频了，我勉强瞒过去了，但听她的语气似乎是不太相信的样子，你还是赶紧回来吧！
内心烦躁升起，本来说今天上床早点睡的她，9点上床在床上翻转反侧到11点，被子一踢，她头顶棉被轻轻的敲了戚文谦房门。
“——你怎么也没睡。”对于戚文谦的开门，韩筱筱有些措手不及，本想抱着试探心理想不到他也没睡。
“我……有点经常睡不着，两个小时的睡前酝酿是起步工作……”戚文谦精神矍铄，果然是一副毫无困意的模样。
“唉，都睡不着，我们看电影吧，跟上次停电那晚一样——”韩筱筱笑嘻嘻，不用提醒很默契地抱着被子钻进他的被窝。
“看什么？”戚文谦拿出书包里的平板。
“嗯……你之前不是说流眼泪对你泪腺比较好吗？听说有部电影很催泪，我一直很想看……”韩筱筱搜索电影名字。
是一部韩国的电影《七号房的礼物》。
“总感觉你很累，不是很开心的样子呢……”韩筱筱盯着金色龙标镶嵌在绿色幕布上，装作不经意开口。
“我没有啊。”他不承认反驳。
“你昨天一整天脸色都挺不好看的，直到今天上午找到遗嘱你才看上去放松了一点，而且你的睡眠问题，你的眼睛度数，总感觉你……一副心事重重的……”健康肤色的手指摸上他瘦凹的眼眶，本来挺自然通透的皮肤在戚文谦苍白的脸摸过他眼眶的乌紫，反而显得韩筱筱肤色有些发黄。
“我真的还好，看电影吧……”戚文谦握住她的手，放进被子里回避眼神接触了。
《七号房的礼物》电影剧情很简单，就是一个小女孩和智障父亲的故事。小女孩的爸爸被冤枉入狱，小女孩通过大家的帮助去看到了爸爸，但是爸爸最后还是被执行死刑了，电影的最后，女孩成为律师，成功为父亲报仇，洗去了冤屈。
其中令人感动的父女情可让韩筱筱想起了自己爸爸哭得眼泪涕零，纸巾哭了一垃圾桶，她回头反问戚文谦怎么毫无反应。
他淡漠的深情注视着字幕演员表的滚动，“故事和父女之间的感情确实挺感动的，但是……”
他突然扭头微笑，“但我一看到那种描写父爱的剧情，就会想起我发爸有多畜/牲，导致我看的时候就感觉……很强的拉扯感。”眼底毫无笑意，微笑变成嘴角讥讽。
“啊，对不起，我没想到这一点……”韩筱筱擦擦鼻涕，“我只听说很催泪，但是我没有看剧情，我讨厌剧透……很抱歉啊，适得其反了……”
“没事，我爸贱又不代表所有人爸爸都贱，这里面的父亲倒是挺好的……”戚文谦轻拍了拍她乱糟糟的头发，“快睡觉吧，都十二点了，你早点休息。”
韩筱筱抽泣着，披着她的小被子回到了房间，涕泗流涟擦鼻涕时房门没有关紧，她哭过之后睡得舒坦，并未注意。
戚文谦依旧是每日学校起床的时候醒了，他看过时间后拉开窗帘，盯着远处的晨光未曦，穿着衣服打开门正纠结今天给韩筱筱买什么早饭时，侧目回首留心到她房门未关。
她起来了？
戚文谦轻轻推开房门，见韩筱筱还窝在床上睡得真香，原本说转身就走，不打扰她睡觉的，可是第一次近距离观察她睡着的模样，戚文谦停留的脚步却舍不得挪开。
他轻手轻脚的走近韩筱筱身边。
四月份以来一直都是她守着自己床边，当时回家时她好像也这样坐在自己床头……那次发烧是同床共枕没注意，如今好像是第一次目睹她睡得安稳的样子。
韩筱筱昨天晚上哭过，此时眼眶红肿肿的，身上瘦但肉肉的脸颊随着均匀的呼吸一鼓一起，因为距离很近，戚文谦看清了她脸上泛着粉色的浅浅血丝。
筱筱睡着的模样，和白天不一样，好安静，也挺漂亮啊……
戚文谦俯身为她扎紧肩膀的被子，他低垂的目光温柔似水，眸中流转着无尽的温柔直勾勾地凝望着她。
他凑近韩筱筱熟睡的脸，情到最深的时刻也仅仅是虔诚的亲吻了她的额头。
在别人不知情的情况下，偷亲别人的嘴还是做不到。书上说，亲吻额头被视为一种表达祝福的方式。那我表示只想求我爱的女孩永远都平安顺遂。
醒来后，毫不知情的韩筱筱坐在餐桌上莫得感情的嚼着面包。
她狼吞虎咽完喝口水去找在花园里的戚文谦，赌气说，“昨天晚上忘记跟你说了，我妈催我了，我们得回去了……”
“好。”他拔掉最后一根野草进门洗手，萧瑟的花园里经过他一整顿，除去了残枝败叶干净了不少，“我们去看看距离现在最近的票。”
“不行，走之前还得干一件事儿——”韩筱筱食指竖起。
“什么？”
她脸唰的一下红了，低头吱吱唔唔，“我……我想看看你妈妈的，的墓……毕竟我也算她，她——”最后几句话她更是下定决心，语速飞快，“……她未来的儿媳妇——”
“什么？未来的儿——媳妇？”戚文谦视力不好，但是听力绝对是没问题的，原本没听清的他复述了一遍，看着韩筱筱越来越涨起红如番茄的脸，他忍不住哑然失笑。
“难道不是嘛？你不许笑——”韩筱筱气急败坏的锤他。
韩筱筱坚持要用自己的钱买一束简汐喜欢的白玫瑰，抱着花束一脸庄重的献给简汐墓前絮絮叨叨时，戚文谦站在一旁又不自觉想起了韩筱筱刚才红着脸说的这句话。
未来的儿媳……
他捂嘴偷笑，与昨天一个人心情凝重，早晨独自前来扫墓心情完全不同。
妈，戚文谦止住了笑声，抬头注视着简汐墓碑上的照片，你说我跟筱筱会结婚吗？总感觉婚姻这种东西离我而言很远。
我能给她幸福吗？我们结婚会是什么样子呢？
戚文谦半出神的状态回去桂花街，被一只大白狗的突然凑近嗅他裤脚，而打断神情。
名叫晶晶的萨摩耶串串趁着在草地被放开自由跑了出来，韩筱筱免费的享用了一把撸狗服务被它的小主人杨莹道歉后牵了回去。
他们在桂花街整顿了一会，返回了沐阳。
桂花街如同一切都没有发生一样，回归于平静，沉浸在桂花香中。
韩筱筱暑假看见肉丸经常会想起桂花街那条如同一朵巨大的蓬松棉花糖，体型比肉丸小了点的晶晶萨摩耶。
虽然是个混血儿杂种，但是那又白又柔软的毛毛是肉丸不能及的……
整个夏天她都拉着戚文谦增肥一起长肉，明明吃一样的东西，分量也基本一样。两个月下来戚文谦重了一、二斤，韩筱筱胖了八斤半。
戚文谦和韩筱筱一起玩玩闹闹，期间一直不忘补课，赶进度。
那日他复习忘得差不多的文言文古诗，接到了简池通知他简汐遗产最终判决的电话。
他又被简池一脚油门拽去了江城。
简池是在澳大利亚的刑事律师，因为不知道工作跨过大洋不知何时回来，所以姐妹商讨遗嘱由简汐放在了她常处的桂花街原处。
原本留给简池，玩她们从小玩的推理游戏藏起来的遗嘱，歪打正着给韩筱筱破了。
简池是律师但是专业不对口，负责不了遗产纠纷，不是遗产见证人，拥有继承权，因此简汐给了妹妹和儿子每人四成遗产。
她两处江城房产也是对半分，简池得了她在市中心的工作室，戚文谦得了郊区的桂花街。
剩下的两成一人一成给了两位哥哥们，他们似乎很不满这一点小钱。
戚文谦看着银行里比他想象中要多不止一点的数字时，心内并没有惊喜反而半无波澜。
“嗯，这个到账的数字是对的。”简池陪他在银行进行最后的遗产收取步骤，她拍着他的肩膀，“……小小年纪成为富豪了，感觉怎么样？”
“我不想要那一笔钱，我只希望她回来……”戚文谦眼里失去了神色，黯然神伤。
“唉，已经发生了，别这样了……”简池出银行门，娴熟地抖出一根女子香烟，点火抽了一口。
薄荷味的雾气弥漫中简池杏目深邃，她吐着烟气挑眉，“走，去我家，有个人要见你，我姐还有别的东西给你呢——”
戚文谦挥了挥烟的气体，“小姨，未成年还在这里，你能不能不要边开车边抽烟。”
“不行——”她手伸出窗外抖烟灰，单手开车，“成年人总得有点释放压力的手段吧……我都已经抽了轻一点的女子烟，没抽男烟了，为了姐的把酒都戒了——你总不能把我唯一的乐趣也剥夺了吧？”她说着，又吐了一口香烟的烟圈。
手机联通着蓝牙耳机的电话传来，简池抽完最后一口烟接通说话。
有蓝牙耳机戚文谦坐在副驾驶什么都听不见，更不知道是谁。
他听着简池嗯嗯回复，夹杂着我才不想你，滚开，去/死。最后一句，“我外甥在旁边，你别说这种话，不说了——”挂断了电话。
原本不喜欢八卦的戚文谦按耐不住好奇，“小姨，能问问那是谁吗？”
“……还能是谁？”简池在郊区回市中心的高速上，车速反复逼近最高临界点，此时她终于双手扶向了方向盘，车速稍微缓了一点，但不多，浅踩刹车转身来了一个拐弯漂移。
戚文谦此刻默默的紧紧握住了车顶扶手，再次检查的安全带是否是系牢的。
这么恐怖的车速，感觉自己还没见到小姨说的人就要嘎路上了。
拐弯完方向盘归正，简池伸手要摸车内抽屉里的烟被戚文谦一把打住。
“停，不准边开车边抽烟，好好开车，回答我刚才打电话的那个人是谁。”戚文谦一连三问。
简池蹙眉不满的哈了一声，暗骂了一句，谁是大人谁是小孩。转念一想自己好像确实有点过火了，咳嗽一声坐正之后，她冷不丁来了一句。
“还能是谁？我男朋友呗。”
“啊——”这回轮到镇定的戚文谦大惊失色了，“什么情况？什么你不是不婚主义吗？怎么有男朋友？”
“不要反应这么激烈嘛——”她扭头，“不婚主义跟我谈男朋友有什么影响？两个不婚主义不能谈恋爱吗——”
“你看路别看我！”戚文谦惊魂未定，“可能是我太嫩，太浅显了吧，真的不会太爱了，然后就……结，结婚了吗……”
“那你确实太嫩了，不是每个人都喜欢婚姻的……我们只想谈恋爱，才不想要婚姻的枷锁——”
戚文谦从车库下来跟着简池来到她在江城的自己的房子，他默默的跟在她身后，看着她不慌不忙的开指纹锁。
内心满腹疑云，到底谁要见他？
门推开，戚文谦听到了有人立刻窜起的声音，他刚进房门，一位扎着松散麻花辫的齐刘海的白净女生立刻凑近。
她是一副温柔恬静的淑女模样，眼睛微微像简池的杏目，但是眼角下垂不太像。
说话也慢吞吞怯懦的，她小声开口，“小姑好，戚哥哥好……”
戚文谦换下拖鞋，抬头，脑海里拼命搜寻关于她的记忆，感觉长得有点眼熟，但是想不起半分，“……你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