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假双生（3）
花半不知道自己为啥突然就被封了长公主的头衔，突然间就从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变成了锦衣玉食的日子。
闻孤不知道自己为啥突然间就被封了太子的头衔，突然间就从能天天和阿姊在一起变成了和一个年轻的美人太傅在在一起。
据说因为两人的到来，全部都公主皇子的排序都往后推了一位，以及他们还要天天喊一个病态美人喊母后。
“长公主，皇后娘娘有令，您不能出这个院子。”花半趁着婢女忙着打扫，便想着偷偷去看看闻孤，谁知刚要把脚迈出大门，身后的婢女就叫住了她。
花半嘿嘿一笑，挠了挠头，刚想为自己辩解，却听见那婢女又说:“请长公主注意仪态。”
“好好。”花半闻之，只好敛住脸上的笑容，规规矩矩地坐在石凳上，拿起女红接着练习，做出一副高贵矜持的模样。
这根本就不是她所期望的。花半双靥泛愁，明眸黯淡，一丝无奈飘在眉心。
这婢女是皇后身边调来的，美其名曰好好照顾流落在外多年的长公主，实际上就是皇后留在花半身边的眼睛。
皇后每日会定时错开时间召见两人。召见花半时，和花半聊的内容无非是一些日常。每日聊天时的眼神都是飘忽不定的，心思根本就不在花半身上，完完全全就是走一个形式，装一个母女情深。
花半知道，皇后想要的，从来都是闻孤，一个可以压制皇贵妃的棋子。至于她，因为与闻孤的模样极似双生子，所以被一同召进宫，在外人看来没什么疑处。
而且，一个皇子，一个公主，对于皇位的继承是极为有利的，至少两人之间不能起争执。
花半绣来绣去也是这个水平，简陋粗糙，入宫以来的三个月半点长进都没有。她已经三个月没见到闻孤了，心里有点空空的。
最近听说那个病态美人皇后要给花半找一个驸马，皇室之中，像花半这个年纪的女子尚未婚配的一个也没有。说是找驸马，搞不好又是拉拢势力。
宫廷之中的那些斗争，像墨滴一样突然滴入了花半似一泓清水的生命。她感到不适，但是除了忍耐和包容，她别无选择。
入秋了，台阶上的落叶多了起来。枯黄的落叶飘落在白色的台阶上，让花半想起来皇城郊外的山野。
如果说花半那边只是墨滴滴入清水，那么闻孤这边完全就是大染缸。
自闻孤入宫以来，先是引他入宫的左丞相遇刺，原本是御史大夫的荀则坐上了左丞相的位置，然后新左丞相荀则请求皇帝任命他为太子太傅，常随闻孤左右，教闻孤诗书礼乐。
荀则的手段，在闻孤的面前一点也不掩饰。闻孤知道，荀则在迅速地把自己培养成一个合格的棋子，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这三个月来，闻孤在这个处处是尔虞我诈的宫廷都快窒息了。
他想过带着花半逃离这里，荀则没有阻止他，只是用各种各样的事件来提醒闻孤一件事闻孤。
花半是线，是操作闻孤这个木偶人的线。而这线，就攥在荀则手中。
闻孤每天都在按荀则的要求去学习，所有傀儡太子在成年前必须掌握的事情，他必须在两年后迁入东宫之前必须掌握。
荀则不要求闻孤太聪明，闻孤太聪明了反而会令荀则头痛。他只要求闻孤听话，按自己的要求行事，其他的他都会自己处理好。
培养一个傀儡，可比培养一个货真价实的太子简单得多。
皇贵妃天天在皇帝耳旁吹风，皇帝早已不理朝政，朝中的势力无非就由以荀则、皇后为首的一方，和以大将军、皇贵妃为首的一方。就在前几天的一个事件中，被贬谪、斩首的大臣不下白人。
宫廷的血雨腥风，一点点地浸染着闻孤。
他脱去了曾经的天真，迅速地成长。即使是笑，看起来谦谦君子，但是难以透过他的笑容，看出他心底是喜是怒。
闻孤的蜕变让荀则总体上是满意的，但是对于闻孤迅速学会隐藏自己这一点，令荀则微微皱眉。无妨，只要花半还在他的手中，他就能操纵闻孤。
但是，与此同时，闻孤也是这么想的。只要能救出花半，荀则就不能控制自己了。
三个月里，闻孤学会了伪君子的做派，学会了隐藏自己，更学会了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他听说了皇后要给花半找驸马，不动声色，进行着自己的打算。
自入宫以来，花半一次也没有见过闻孤，随着婚期的临近，花半的心中生出了怨念。花轿刚出宫门，就听闻天上劈下一道雷，随后下起了滂沱大雨。
同时他破坏了婚礼，并且借天雨一事，把花半说得不祥，以至于无人再敢迎娶花半。
但是花半对此只知道花轿出宫门之后就打雷下雨，然后很快就有人通知说婚礼取消。此后，宫女和宦官看她的颜色都不对了，连皇后召见她都隔着帘子，让她只在门口站着。
这次，也算是闻孤初露锋芒。这锋芒一露，荀则的脸色就彻底变了。
午夜，暗室内。
“我不需要你太聪明，你知道么？”
怒不可遏的荀则扯住闻孤的头发，狠狠地朝墙上摔去。鲜血从闻孤的额头流了出来，染在了墙上，如在墙上绽开的一朵杜鹃花。
暗室里的光线晦暗，而荀则的脸色阴沉，好像荀则这种人天生就是在暗室里生活的，光，只会让他看起来可笑。
荀则的脸已经愤怒到扭曲，他眼角的泪痣，像是从地狱爬上来的恶鬼的标志，衬得他阴森可怖。
荀则杀死自己的老师时，眼皮都没抬一下，面对此时鲜血淋漓的闻孤，心中更是半点怜悯都没有。
闻孤的血溅到了荀则身上，但是好像荀则身上的血腥味越重，越能平息荀则的怒火。
“只要太傅高兴，杀了我都可以。”
趁着荀则背过身去的那一会儿，浑身是血的闻孤突然说道，刚说完这句话，他又咳出一滩鲜血。
血腥味弥漫在闻孤的舌尖，他好像渐渐喜欢上了这种味道。闻孤不停地捶打着自己的胸口，让自己咳出更多的血。
荀则闻之，转身，微笑着看着在自残的闻孤。荀则抓起闻孤的前发，迫使闻孤仰头看着他，荀则心情极好，柔声说道:“不不不，殿下，你可是未来东宫之主，可要好好活着。”
荀则不再打他了，狂笑着走出密室。
闻孤啐了一口血，目中隐忍的怒火突然被挑拨了出来，霎时间眼中遍布红丝。
他发誓，有朝一日，他一定要把荀则大卸八块。
现在，为了他的阿姊，他必须活下去，必须隐忍，必须强大起来。就像荀则培养他一样，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阿姊，说起阿姊，那日在破庙里的话，差点就再也实现不了了呢。想到这里，闻孤长舒了一口气，嘴角露出一丝惨笑。
“阿姊，等我……”闻孤喃喃自语，用尽全身的力量站了起来，走出暗室。
此事之后，闻孤学会了谄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