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路边的小花

卞扈，三十多岁的人，是宅了多年的资深家里蹲。

一个没什么存在感的人。

不辩诡谲的模样，他早已习惯了的暗隐。

又或许是因为鞋带松开了，不擅长重新系起。

他坐在公交车站的椅子上，又是一个难得的出行之日，手里拿着自己买的书《迷失在钢铁森林》。

身边放着一把手枪，一把上了膛、开了保险的手枪，只有一发子弹。

大风起兮云飞扬。

三年了，不知不觉过去三年了，若不是阿毛忽然提起。

林东静静地坐在树下，手边上放着昨天刚领的新笤帚，太阳在远处依然照耀万古。

风吹着落叶飘过，此刻的天气倒也算不上多么凉爽，些许的微风带给人一丝丝慰藉。

阿毛见林东没什么反应，感到有些无趣，拿着笤帚继续扫落叶去了。

在这苍山宗内，他和林东一样，都是杂役弟子，更不会拳脚功夫。

阿毛走后，林东回过神来，挠了挠头发，而后顺手拿起笤帚。

他虽然不会拳脚功夫，扫地之时却也非常利落，一举一动之间仿佛蕴含着什么道与理。

之所以如此，自然是因为，林东身具“先天道体”，乃是个天生的修行之人。

若是有朝一日学了武艺，那自然是大鹏一日同风起。

可蛟龙终究不是池中物，风雨不夹狂不得。

是以，林东如今只是个洒扫的杂役，三年的杂役生活枯燥而又乏味。

有时林东也会去藏经阁观书，知晓他们所在的地方是苍山宗，位于苍山山脚。

苍山坐落于余晖王朝的卧虎镇旁，传闻山中曾有仙人出没，但毕竟只是传闻。

余晖王朝与天元王朝、剩者联邦三足鼎立于红土大陆之上，因此地曾经遍地红土而得名红土大陆。

两年前，剩者联邦派人进入余晖王朝寻找什么东西，与上林门发生冲突。

上林门掌教真人一怒之下，被乱雷劈死在了无名山上，余晖王朝因此和剩者联邦打了起来。

这一打就是两年，到现在还没有停下来，不久前更是连天元王朝也下场了。

林东忽然想到，阿毛其实并非余晖王朝的人，他的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带着他背井离乡。

从天元王朝，不远千里迢迢的，来到这里定居，半个月前双双赴了黄泉。

听说，是突生恶疾，手捂胸口的死在家中，被别人发现的时候已经没了气息。

阿毛那一阵非常难过，好不容易才从悲伤中走出来，但林东知道。

“我呢？”

林东想着阿毛的事情，一转念想到了自己，他并非这个世界土生土长的人。

他是三年前到的这个世界，河水将他推到岸边，被当时正在洗衣服的阿毛母亲捡到。

后来在阿毛的帮助下，进了苍山宗当杂役，干起了这些洒扫的粗活儿。

他却知道自己是从什么地方来的，那地方和这里并不在一个世界，那里的人生活在钢铁森林之中。

那是灯红酒绿，那是纸醉金迷，同样也是旧事重提的地方。

夕拾，片片落叶，难登大雅之堂。

林东是在吃过晚饭后回的房间，鞋也没有脱，就这么穿着衣服的躺到床上。

回想着三年前发生的事情，那天他喝醉了，像往常一样地走在回家路上，突然有个声音问他：

“你是否想要一段崭新的人生？”

他记不清自己说了什么，以至于晚上每当想起此事，便总是翻来覆去的难以入睡。

林东很清楚，凡事须得研究，才会明白。

他便去翻书，于是大抵是书看多了，对往事就有了更多的看法。

曾经的他是那么的荒唐，虽然现在也依然不怎么着调，而那一日他似乎提到了“模拟”。

兴许是不想真正的开始一段不同的人生？

如此说来，眼下这一切难道都是假的？

第二天中午，林东再去看书，翻开那些书一查，歪歪斜斜的每叶上都写着“真实梦境”几个字。

回去后，林东横竖睡不着，仔细想了半夜，才从回忆里看出字来，他当初确实提到了“模拟”。

“这是一个很好的提议，那么，我便赐予你这种能力。”

四周的一切静止了，连风儿也不再喧嚣，林东从床上坐了起来，这是一个做了三年的梦。

这是一种模拟，虽然他随时可以将这一切变成真实的，这也意味着他将不再拥有这种能力。

在无数次模拟中，找到自己想要的生活，开始一段不同的人生？

一段崭新的人生？

林东笑了笑，窗外的叶子再次开始下落，伴着风儿在空中舞动。

但林东知道，他随时都能离开这粒，在他离开后这一切都将不复存在。

此时月朗星稀，阿毛在屋子的另一边打着呼噜，他梦到了自己的衣锦还乡。

那些梦境的碎片呈现在林东眼中，他看到了站在街上的自己，身边站着一个身穿红衣的女子。

那是一个看不清面部细节的女人，林东微微皱眉，他以前似乎在哪儿见过这个女人。

是在什么地方呢？

一番回忆之后，林东却是一点收获也没有，他便想这也许只是巧合。

也许只是，见色起意，慕少艾罢了。

毕竟，说到底，如今的他也还只是一介寻常青年而已。

青春年少，总是会幻想一些美好的事物，就像此刻的阿毛。

想到此处，林东又忽然觉得自己是如此的不识愁滋味啊。

但他毕竟迈出了从单纯走入成熟这一坚定的步伐。

林东迈步出了房子，院子里已经有了些许落叶，更多的还在空中飞舞。

等到了明天早上，就都会地上相见。

扫地也是一种修行，生活中无处不是修行，就连吃饭放水也是修行。

林东是在进入苍山宗的第二个月明白的这个道理，也正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不再试图学习武功。

当然，有时也还是会锻炼身体，比如马步，又比如俯卧撑，又或者单纯的竞走。

而此刻看着落叶，走到树下的林东，忽然打起了太极拳。

自然是简化的，一招一式之间如此的刻板，如此的生硬。

林东想起了洒扫三年，想起了平日里的修行，三年清修终究改变了什么。

最起码，他的心不像三年前那么浮躁，那些树叶忽然都掉在地上。

有人说，风吹旗动，不是风动，也不是旗动，而是心动。

此刻的林东，将心神贯注在太极之中，动静之间忽然变得流畅了起来。

劲起于脚跟，主于腰间，形于手指，发于脊背，林东以前一直看不懂。

如今，心中突然明悟：

“二气，呼吸既阴阳也。”

易有太极，太极本无极，无极而太极，是生两仪。

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

太极！

太极动而生阳，动极而静，静而生阴，静极复动，一动一静，互为其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