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东京夜
一家人坐下来一起用餐，吃的倒也其乐融融，只是感觉有点怪异，莫名其妙的就和海唯的爸爸妈妈一起吃饭，在中国来说这是有一种叫做“见家长”的讲究的，可能在日本就无所谓的吧，就着海唯放的Songs of the Irish Whistle，欢快的爱尔兰音乐边吃边聊。铃爸爸，铃妈妈不会说中文，需要她一边吃饭，一边翻译。海唯的爸爸看上去就是印象里日本人的样子，略微有些秃顶，头发斑白，眼神却依然很明亮，感觉就像是日本电影里面干练的老刑警。不过事实上也差不多，他是当地的民警，不过也已经退休，第一次和她的家长吃饭，再加上这个前任警察的身份，他的目光扫过我身上的时候，总有一种莫名的紧张感。
海唯爸爸给我倒了小杯的日本低度烧酒，简洁的白色陶瓷瓶子装的清酒，上面浮雕着淡粉色的樱花，那酒虽然不及二锅头和伏特加威士忌那样的猛烈，小小一杯下肚也觉得有些辛香，穿过喉咙的时候，带着微微的甜味，就着龙虾肉的甘甜一起，感觉浑然天成，竟是自然的味道。
一杯下肚后全身都暖了起来，喝了酒，紧张感也变得荡然无存，话也多了起来，听说他喜欢BJ的文化和故事，我也就凭着自己的记忆给他讲了起来，大概说了些老BJ过节的习俗，地名传说什么的，比如BJ有一条路叫做南礼士路，老BJ有两条交易的主要道路，一条在南，一条在北，由于交易的人多了，来来往往的驴车就多，那个时候都是用驴拉车的，自然驴屎就会很多，所以老BJ人叫习惯了就叫成了南驴屎路，北驴屎路，再后来到了BJ给每条路命名的时候，觉得这驴屎叫着太不合适，就改成了南北礼士路。
再比如BJ北新桥的通海水井，刘伯温和姚广孝俩人建了BJ城，为了防止BJ发水，特别在通往大海的海眼处用链子锁了一条镇海的龙，民间传当时有个有钱人想把链子拉出来看看链子下面究竟是什么东西，但是链子拉啊拉，拉的满大街都是，层层叠叠的不知道数了多少层，却始终不见源头，再继续拉的时候，井忽然向外喷涌黑色的水，伴着隆隆的轰鸣声，于是那个有钱人害怕了，又赶紧把铁链都放了回去，说那下面锁着的是真的龙，就赶紧用石板封了井，从此以后那井口再也没有出现过。
看着海唯在一边快速的翻译着，不时的对我使眼色，大概是让我差不多就停下的意思吧，我看着海唯爸妈都开始有了听评书的架势了，于是给海唯夹了一大筷子的龙虾肉，这BJ的话题就算是打住了。除了习俗和建筑，民间传说外，玩的地方海唯比我熟悉多了，之后就是她一边涛涛不绝的讲着，一边大口的嚼着刺参，终于被铃妈妈大骂没有吃相，在客人面前也不知道腼腆一点的时候，她才调皮的冲着我吐了吐舌头。
晚上出门的时候已经7点40分。坐JR横须贺线回到东京站的时候已经9点。海唯却突然说有事要回去，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她已经跑出去了挺远，只是听到远远的一声对不起，便在人群中消失了身影。不会又像澳大利亚那样的“体验生活”吧。想到这里只得苦笑几声，既然来了，就到处看看吧。再次一个人面对，完全陌生的城市，陌生的语言，陌生的空气。忽然又想起未然，在不远的BJ，不知道她现在在做什么，不知道我们之间的距离有多远，更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到处都是明亮的霓虹，车流长龙一般穿梭。一种寂寞的感觉穿过脑海，被压的喘不过气来。只是瞬间的感觉，然后便恢复了精神，无非是一个陌生的城市，无非是新的生活，往前走的话，总会走到终点。
溜达着到达银座，却不想跻身进入这片繁华，径自看了看那些琳琅满目的商店，便决定去东京塔看看。原因是在海唯家看到的新书，《东京铁塔妈妈和我，有时还有爸爸》，大概讲述的是关于母爱和与母亲的牵绊，很平淡，很温馨的一本书，记得当时男主角和女主角一起看到东京塔的时候那种兴奋的心情，以及男主角在电话里对妈妈说的那一句，“这里很好，闪闪发光。”
东京是容易让人迷失的城市。友情，爱情，亲情在快速的生活中不停的经受着各种各样的洗礼，或许，BJ也是这样的城市吧。就像小说里说的，“每个人都是独自一人出生，独自一人走过人生之路。但是每个人理所当然都有自己的家人，然后还有自己的妈妈。每个人将体会到或已经体会过和我一样的悲伤。一直以来，只被我看作是风景的人们，此刻每个人都显得那么清晰而巨大，每个人都很了不起，每个人都在各自努力着。”
再远远的便看到东京塔，于是寻着道路一路走去，街道边多是出来游玩的年轻情侣，冬天的时候女孩果然还是穿着大衣加短裙泡泡袜或长靴，成为了东京街头的一种景色。街道两旁的橱窗里摆着各种精美的商品，都是服装，首饰一类。路灯、霓虹交错的闪烁着，是名副其实的不夜城。
东京塔，在一片小公园中，忽然有一种转瞬之间远离了城市的感觉，四周也安静下来，只有偶尔能听到随风飘来的远方城市广告和音乐的声音。一些绿色的植物兀自在风中颤抖着，一些樱花的花瓣随风飘落下来，划过脸庞和指尖，感觉不到温度。在这春天的夜晚，这些植物，和这个国家的人们，以及他们的爱情一样，等待着再一次的焕发生机。
陌生的城市，陌生的人群，一如既往的行走。这是我一个人的习惯，只是行走，并不为路边的景色停留。这一刻仿佛又站在了家门口的河边，看着远方起伏的路灯勾勒出的金色曲线。只是这一次站在了一个新的地点，如此这般，仿佛新生。
具体的行程路线已经淡忘，只记得走到很晚才想到要回去，街道已经空旷，偶尔有流浪的猫穿过渺无人烟的街道，以及那些夜归的人们和喝醉了的男人，女人。一些小巷里面更加安静，不时有猫跳过房檐的时候才会发出轻微的声响。路边的和田仓喷水公园，在夜晚也有靓丽颜色的喷泉。那些置身于后的建筑远远望去仿佛彩虹中的楼宇。在路的拐角遇到的野猫兄弟，偎依在楼宇的角落里避风。并不惧怕人类，亦不动摇，只是用目光看着我。有些木讷。或许这就是这个城市的夜，曾经感觉应该那么熟悉，却又陌生的城市的夜。
走到一家路边24小时营业的快餐店里，用自动售货机点了一份炒面，560日元。香喷喷的面条上放了虾和简单的蔬菜。吃起来热乎乎的，加上一大碗味噌汤，已是饱的不能再饱。出门按着来时的路一路走回车站，到站后才发现电车早就没有末班车了。于是用海唯给的手机打电话过去，听到那边嘈杂的酒杯碰撞的声音和女孩尖锐的叫声。“不行就找个酒店先住一下吧，打车回去要比住酒店贵上好几倍”，说完便挂上电话。坐在路边的长椅上，一只野猫凑了过来，因为寒冷，就一头扎进了我的怀里。突然觉得自己有些懦弱，抬起头看着东京的夜空，那些闪亮的星星。孤单和寂寞的感觉一下子充满了脑海。
终于在这样行走着，找到了一家网吧。付了2100日元的过夜费，被服务员带进了过夜的包间。这里有一些在东京打工住不起房子的人，整日便窝在网吧里吃住，相比租房的价钱，可以提供食宿和洗浴的网吧自然成了廉价的家。
环顾网吧，单间里除了电脑竟然还有一张小床，看上去很干净。食物和水是免费的，只需要电话告诉服务员就可以了。十分便利。打开邮箱，没有未然发来的邮件，却有一封是海唯发来的。果然是和我想象的那样，缘由是一个人要享受东京的夜晚，而且她也不合适陪着“失恋”的我，作为补偿，她会带我去一个我一定喜欢的地方。
抱着遇到的野猫，躺在拥挤的小空间里。眼泪不争气的流了出来，却说不出是什么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