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放之四海而皆准
贺珅明白，接下来的日子将会非常艰难。
如今事态已演变成屯戍军与游牧民族鞑靼人之间的生死战，并不再是抢几匹战马那么简单。
保安县主簿陈平带来了更多关于脱里麻思的情报。
脱里麻思手下有四大头领：脱烈伯、阔阔出、库里思、火鲁奴。
每一个达达头领都是百里挑一的马背悍将，精于骑射并且战斗经验丰富。
当初脱里麻思从邠王殿下麾下叛逃出来，邠王派出三千户骑兵追杀，却被脱里麻思数百叛兵屡次打败。
脱里麻思在白于山站稳脚跟后，四出劫掠，势力越来越大，以至于邠王麾下探马赤军不敢踏足白于山一带，任由脱里麻思祸害四方。
冯开郓领兵驻扎顺宁寨后，在顺宁寨四周挖了无数陷马坑，并在寨子四角造木塔四座，蒙上生牛皮，派神臂弩手日夜值守，抓紧训练骑兵。
在金汤寨吃了一次大亏，猎人出身的侯勇献计，在陷马坑周围拉设铃铛，联结成片。只要鞑靼骑兵夜晚逼近，必然触碰铃铛，陷露行踪。
邑天雄与高俊进驻吴起堡后，令钱文忠迁回周边屯民，集中于堡周边，并派出游骑侦查预警。
贺珅领中路屯戍军挖墚填沟，快速向前突进。不出一月，已将路修至目的地黑石氹。
黑石氹煤层埋得极浅，黄土地又容易挖掘，很快屯戍军就挖出了第一批黑石脂，通过来路源源不断的输回金汤寨。
与此同时，贺珅命邑天雄在吴起堡张榜，日付工钱二百文，招募屯民修路，打通吴起堡、黑石氹、顺宁寨三地。
贺珅听闻侯勇在顺宁寨的创举后大为赞赏，将铃铛计在吴起堡、黑石氹推广开来。
顺宁寨因更为靠近白于山，首当其冲经受了考验。
脱里麻思派阔阔出数次攻打顺宁寨，被冯开郓运用陷马坑和轻骑兵、神臂弩兵结合的战法击败，损失百余骑兵并马匹。
冯开郓这次可没手软，将掉落马背的鞑靼骑兵全部处死，头颅用木杆挑在阵前，挑衅意味十足。
脱里麻思在顺宁寨踢到了铁板，转而命库里思领四百骑兵袭击黑石氹，可是这次栽的跟头更大。
鞑靼骑兵遭遇了一种会爆炸的弓箭，这种箭矢虽然威力不大，可是爆炸崩裂出来的铁石锐利无比，轻易就将鞑靼骑兵的皮甲撕裂，战马被爆炸响声惊扰，四处乱窜，让库里思手下骑兵折损过半。
贺珅这种战法不稀奇，就在这片黄土地上，北宋名相范仲淹范文正公筑塞为城，结砦联堡，逼得西夏人寸步难行。
两战失利，让脱里麻思冷静了下来，不再贸然进攻，不断派出轻骑兵侦查，适时寻机骚扰。
屯戍军的战术是防守，无论鞑靼人如何挑衅都不外出追击，如此一来，双方进入了相持阶段。
时间进入至正十年八月仲夏。
贺珅正在金汤寨接待奉元城来的行省都事刘盛。
刘盛前文已有提及，正是他收授贺府捐赠小米时，被贾老六那伙曹贼做了手脚，几乎让贺珅丟了性命。
山泽之产，统归国有，刘盛此行的任务是来收税的。
屯戍军在此挖出了黑石脂，解决了燃料紧缺的问题。随着产量越来越多，贺珅和丑闾、范离商议后，将黑石脂变卖出去。
初时只卖到甘泉，随着消息的传播，黑石脂越卖越远，等奉元城听闻消息，派出税史调查时，金汤寨的黑石脂已远销米脂、神谷一带。
因此才招来了刘盛。
贺珅好酒好菜热情招待了刘盛。二人在奉元城时已是老熟人，自然没什么芥蒂，要说有也就寰丘施粥会那一次。
“贺将军，哈哈！现在老哥得叫你贺将军了！”
刘盛几碗酒下肚，早已是醉意朦胧，指着贺珅不住笑哈哈。
贺珅笑道：“刘大哥，在您面前，贺珅永远都是照磨所那个小兄弟。”
“不，不！今时不同往日，你现在是手握千军，决战万里的将军，连月鲁平章都要看重三分，我一个小小都事怎敢妄自尊大。”
贺珅嘿嘿笑道：“怎么就不能尊大了，您现在是赋税勾考官，小弟我辛苦挖那么点黑石脂，还得大哥手下留点情。”
刘盛抬起手指，摇摇晃晃点了点贺珅，哈哈笑道：“死性难改，都做到一军之长了，还玩贿赂这一套。”
贺珅摇摇头，从身后拿出一个锦盒，放在桌面上，轻轻推至刘盛面前，说道：“这次不是行贿，是合作，一起赚钱。”
刘盛愣了愣，甩了甩头，想让自己清醒点，可是酒气上头，脑袋还是不听使唤。
锦盒用上乘的南海黄花梨雕成，美轮美奂，精致无比，想必里面盛放的绝非凡品。
刘盛终究还是打开了锦盒，开盒一刹那，酒醒了大半。
锦盒里是一只用整块紫玉雕成的蟾蜍，水汽氤氲，摸起来透体冰凉。
刘盛惊愕道：“贺老弟，这是何意？”
贺珅套用刘盛的话，说道：“刘大哥，今时不同往日，如此赚钱良机，今生怕是只有一回了。您掌管此次赋税稽查，只要在上面做些手脚，钱财今生受用不尽。”
刘盛惊出冷汗，酒意全消：“这可是要掉脑袋的！”
贺珅笑道：“我保你平安无事。”
见刘盛仍是狐疑，贺珅问道：“刘大哥，这金汤寨往日是什么模样您也该知道，我屯戍军来此地三个月，你看看又是什么模样？”
刘盛是亲眼看到了金汤寨的壮观景象。
此前据说洛水上游除吴起县之外，基本上荒芜一片。可是如今屯戍军在这里建起一座大军营，军营周围的土墚上挖出一排排整齐划一的窑洞。
河谷内，山墚上到处是忙碌劳作的屯民。
原本坑洼狭窄的官道，自甘泉拐进来开始，已拓宽修整。一路上骡马车、独轮车、挑夫来往不断。
让刘盛大感意外的是，这里竟然修建了数家酒肆、茶棚、客栈，让来往运送黑石脂、砖石木料的客商民夫有了吃喝落脚之所。
所有现象预示着此地城市雏形已具备，崭新大城拔地而起只是时间问题。
贺珅笑道：“我既然有本事消灭白于山鞑靼骑兵，也能让甘泉、鄜州、中部、延川乃至米脂的客商自觉修路盖房，那也有办法将刘大哥请到这里当父母官。”
商业。
黑石脂开采，让贺珅抓住了商业机会。逐利是商人本性，只要有利可图，商人就会不远万里跑来，帮助贺珅把城市建设起来。
时至今日，贺珅才觉得来到这个世界上，总算有点起色了。
刘盛小心问道：“那，贺老弟，是不是赋税越少越好？”
贺珅笑道：“不，越多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