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挑衅
躺在床上，贺珅仔细梳理了一下目前的处境。
照目前的情况看，花疤刘确实有所顾忌，还不打算杀了自己。
至于花疤刘为何前倨后恭，贺珅还没琢磨透，但肯定和那位京师朝廷来的神秘人物有关。
贺珅在后世是一位传统武术与现代搏击爱好者，对古代历史也有一定的了解。
惠宗皇帝把太平流放回了老家，显然是给了这位功勋老臣一块遮羞布，雪藏起来以图后用。
真实历史亦是如此。
太平在红巾军第二次大爆发时期，起复为淮南行省左丞相，领兵在河南山东一带与北系红巾军悍将毛贵作战，颇有战功。
到了元帝国大厦将倾之际，太平甚至成为了国之肱股，只是那时的元帝国已无药可救了。
既然皇帝都看重的人，那些京师当权者应该不敢明目张胆的迫害。
那么他们设计一套栽赃陷害，借刀杀人的图谋就好理解了。
可是那些人从京师大都追至奉元，不可能仅仅要贺家断子绝孙这么简单吧？
他们定然还有后手在算计，最终目的是要置贺家于死地！
那又是什么阴谋呢？
贪赃枉法？
通匪？
谋逆？
贺珅越想越惊心。最让人恐惧的就是目前这种状态，阴谋在步步逼近，可是却不知道敌人是谁。
自黑布被揭时起，贺珅就细心观察周遭环境。
龙虎寨是一个封闭式的狭长山谷，除了谷口之外，四壁几乎是垂直的白色花岗石，凭力气攀爬出去的几率近乎零。
谷内土匪数量有多少目前没法估计，花疤刘悉心经营这么多年，像范离这么好身手之人估计也不在少数。
打也不是，逃也不是，这该死的局面让人压抑。
可更让贺珅难受的是，周身痛得骨头都快掉床板上了。
被石碾撞下屋顶只是轻微擦伤，一人挑战数十土匪时的刀斧伤也仅是皮外伤，范离一枪抽在后背才是最狠的，这一枪让贺珅直接束手就擒。
山风刮过峰顶，巨大的山谷里发出“呜”“呜”的回音，好似野兽在咆哮，又似歌者在低吟。
贺珅迷迷糊糊的睡着了，感觉身体像一根鹅毛飘在空中，江河似丝带，山川如矮坟。
十天后。
天气放晴，橘红色的阳光映得整个山谷像镀了层金膜。
贺珅伤势已恢复大半，信步走出了院子。
走在谷内街道上，贺珅收获了满街人的注目礼。
虽然他如今沦为阶下囚，但作为等级森严的封建王朝顶层官僚之孙，接受了系统的儒家文化教育，儒雅气息由内而外自然散发。与这些来自市井、山野的土匪相比，气质相差不是一点半点。
街市旁边一个大院传来阵阵喝彩声，贺珅闲来无事，循声走了过去。
院内颇为宽敞，中央用厚实的木板搭了个平台，一大群土匪围在木台边观看两个刀手较量。
台上两人腾挪闪跃，跳脱如兔，大刀在金色阳光下，闪亮如雪。
贺珅悄悄站在院门边的角落里，仔细观察着木台上二人的对战。
在后世，传统武术已沦为套路表演，不再是杀人技，但是在这个世界里，没有套路。
当初邑天雄传授贺珅前宋军中棍法时，切磋起来亦是毫不留手，好几次把贺珅揍得鼻青脸肿。
在怡春院独战群匪时，贺珅终于领悟到了宗良这套棍法的威力。它看似大开大合，其实攻防严谨，每一次出手都是奔着取敌人的性命去，没有半点花哨。
可以想象，当初宗良在抗金战场上凭一条梨花棍大杀四方，是何等的霸气。
此时的贺珅正年轻，灵敏、速度、韧性都不在话下，要是力量再上一个层次，发挥出棍法更大的威力，又岂是区区土匪所能抵挡。
场中比刀的二人终于斗出了高下，其中一个身材敦实的矮个刀手将高个对手长刀磕飞，赢得一筹。
“王丛！”
“钢刀王！”
群匪为胜利的刀手高声喝彩。
名叫王丛的刀手刀锋下陲，抱掌为拳，道声“承让”，低调的跳下木台。
这时，一个独臂汉子步入场中，高举独臂压下了喧嚣的叫好声。
他见众人都安静下来了，满意的打个哈哈，突然独臂指向院门方向高声叫道：“欢迎咱们龙虎寨尊贵的客人，贺珅贺公子！”
顺着独臂汉子的手，群匪齐刷刷的望向贺珅。
贺珅愣了，没想到悄悄进来还是给人发现了。
一众土匪听到贺珅的名字，脸色顿变。
贺珅之名早已在龙虎寨传得沸沸扬扬。据前些天出山的弟兄描绘，贺珅一条木棍战群雄，悍勇无比，人莫近身。
总以为他有霸王之威，可是眼前这个文质彬彬的年轻人与霸王相去甚远啊！
独臂汉子缓步走到贺珅面前，满脸阴晴不定：“听范堂主说，贺公子用一条木棍连杀我外堂十几个弟兄，兄弟我甚为钦佩。既然来了，贺公子给弟兄们露两手？”
贺珅看独臂汉子来者不善，不想刺激这些土匪，歉疚道：“当日形势所迫，不得已而为之，望哥哥们体谅。”
“在下白虎堂座下把头谷柴刀，贺公子是瞧不起咱们这些粗鄙人吧？”
龙虎寨名动三秦，贺珅对它内部构架有所耳闻。把头之职类似于明代军中把总，是个大队长。
“原来是谷把头，惭愧惭愧，贺珅已是阶下囚，哪来的底气瞧不起诸位哥哥。”
谷柴刀不依不饶，一张布满疙瘩的糙脸笑得比哭还难看：“那就切磋切磋，点到为止，不敢取你性命！”
四周土匪虎视眈眈，如若不是花疤大王下令以礼相待，估计早把贺珅剁成肉泥了。
看这个架势，贺珅不答应是脱不了身了。
贺珅不再推辞，这些绿林中人是刀口舔血之徒，想赢得他们尊重，唯有用拳头。
“那好，贺珅就领教了！”贺珅应道。
谷柴刀哈哈大笑：“好！弟兄们能一饱眼福了。贺公子，请！”
贺珅走上木台，向四方抱了抱拳。
谷柴刀笑道：“贺公子，刀枪棍棒杀气太重，不若比个拳脚如何？”
群匪听了交头接耳，贺公子擅长使棍，谷把头现在却提议比拳脚，显然是想借机羞辱他一番。
没想到贺珅竟然一口答应了。
一个身材硕壮，面宽额阔的麻衣汉子跳了上来，抱了抱拳，洪声道：“俺破风腿高俊来会会你这娃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