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厚德载物
数学中心，301
屋内摆设简洁，墙上挂着一幅宣纸案卷，白纸黑墨，用飘逸的繁体字书写四个大字，右下方盖着红色章印。
“厚德载物”
一张环形书桌将来访者隔断开，背靠书柜，上面摆满了书籍。
坐于正中心是一位老者，头发斑白，面容祥和，一身干练的白色练功服，有一种太极老师傅的气质。
笃笃笃……周明奕敲了敲门，得到准许后走了进来，看到室内的装潢，心里直打鼓。
这位老先生的品味，很复古啊，就是不知道好不好相处。
老先生本来在看报纸，见到他进来，把手中报纸放下，淡淡一句：“来了？”
周明奕嗯了一声，恭恭敬敬地走上前。
徐春端起刚泡好的龙井茶杯，吹了吹热气，顿时，一股沁人心脾的醇厚茶香味道飘逸而来。
“你很火啊，网络上基本都在讨论你，说你是小华罗庚，相反，我们这些老家伙们就没什么人知道了。”
语气不温不火，但周明奕从中听出了讽刺的意味。
大佬对我很不满啊……是因为我在网络上太跳了吗，那帮粉丝就不知道收敛收敛！天天吹我！
周明奕赶紧躬身，为自己开脱：“哪有哪有，就随便社交了一下，网络上就是这样，啥人都有，您不要放在心上，我还是要多学习才是。”
听到这话，
徐春哼了一声，态度仍然僵硬，但周明奕放低身段的模样明显让他颇为受用，语气缓和了不少，苦口婆心道：
“我可跟你说，做数学就得有个做数学的样子，哪怕你天赋在高，不肯沉下心来苦练，终究不会有什么大成就的。”
“哎是是是……”
又是一番大道理，可我每天至少研究十个小时以上，你这话与我说，什么意思呢…想是这么想，周明奕没有傻到当面怼回去，表面上仍然恭恭敬敬的哎着。
“哎，你不要嫌我啰嗦，年纪大了就这样。”徐春抿了一口茶。
“唐远那老头子，处在南宁不愿意回来了，倒也教出来个好苗子，你网络上闯出来的名头，我也有所耳闻。”
说到这里，徐春顿了一下，古井无波的脸上突然绽放笑容：“不错，有我当年的风范。”
啊这………
周明奕突然明白了这个老先生说这么长一段话的意思。
感情就是想吹一吹年轻的自己。
憋住笑，
周明奕突然想起来这里的目的，问道：“那徐老师，我这个tenure的事情怎么说？”
徐春点点头道：
“你的情况我大致了解了，但想转正，还不够，至少发几篇四大再说吧。”
汗颜……四大哪有那么容易发啊，证明雅可比猜想倒有可能发一篇，但当时觉得审稿流程太长就换了一个期刊。
倒吸一口冷气，周明奕准备告别离开。
“等等。”徐春似乎又想到什么似的，“下个月，中心里要举行一场报告，所有学者都要参加，并为自己最近做出的工作讲解，你也准备准备。”
“邱佬也会来现场。”
嘶……周明奕突然兴奋起来。
邱佬自然指的是那位唯二华裔菲尔兹奖获得者，也是清华大学数学系的领袖。
他也来现场？周明奕内心里突然打起了小算盘。
…………
回到办公室的周明奕刚准备歇息，突然门口就出现一位不速之客。
一个脸上堆着浮夸笑容的男人走了进来，还是穿的那身脏衣服，虽然看出浆洗过，但仍有没洗干净的油污。
王铁柱！
周明奕看向他，这是自从上次看完他的证明后的第一次来访，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事。
“怎么了，听了几门课？学的如何？”
周明奕曾让他在大学旁听，补足基础。
“俺去听了听，但讲的…说实话不是太符合俺的品味，也没有什么意思，这几天我在家又想了想俺那个证明，喝的八哥猜想。”王铁柱凑了过来，一口土话，手里还拿着几张纸。
所以，你是一节课也没好好上过咯…周明奕有些不爽，眼神直勾勾地看向侧翼，一眼没看王铁柱送过来的纸。
“嗯？老师你这是啥意思？”王铁柱高举着手臂，眉头皱了皱，疑惑地问道。
没什么意思，单纯不爽而已…周明奕按耐下烦躁的内心，苦口婆心道：
“我跟你说，现在你现在先把哥德巴赫放一边，我跟你说的课程好好去上，一年后，不，半年后，你再来找我，我再和你聊聊，行不行？”
王铁柱不干了，他心想自己好些天日夜奋战思考出来的智慧结晶就这样看都不看一眼，被当成垃圾放在一边，语气也有些愠怒：
“老师，我不说别的，你就看一眼，看一眼成不成？哪里不对你给我指出来，我再改给你看，好不好？”
听到他仍然这样倔强的说话，周明奕沉默了，眼神侧斜看向一边，仿佛视线里没有王铁柱这号人。
见这态势，任谁看都懂了，分明是逐客的意思。
“行，你真行，你等着，那天你让我进来，我以为你是那种愿意帮助底层人的好老师，没想到…没想到你跟他们一路货色！”
撂下一句狠话，王铁柱气冲冲地转身离去，门被用力地啪的一声带上。
唉…………
周明奕叹了一口气，
服了，给你指了一条路，你不走，非要一个人趟过海，还是靠游的——有脑子没有？
周明奕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不用看，都知道你写出来的就是垃圾，就是浪费时间和精力的东西。
试问若是一个人从来没学过画，让他画出一幅蒙娜丽莎，这可能吗？这不可能。
更何况，他还用余光扫了一眼。
又是那些1+1，列举什么的，小学生会的玩意，这……简直在跟我开玩笑。
行吧，
纵使今天王铁柱是这番表现，周明奕仍打算在他再次来后，给一次机会，不过需要付出更深的代价。
因为，民科的出现，也有其时代因素所限，长大了眼光和格局定型了，难以在短时间内更改。
周明奕也不愿再跟他计较，
“给他几天时间想想，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