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三天之内
“李百户到!”
当江辰把昨天的早饭都吐了个一干二净,晃晃悠悠再次走进屋内的时候,忽然听见屋外发一声喊,便有护卫们蜂拥进屋里,开出一条道来。
看来是顶头上司,江辰赶快跑到人群里,跟众人一起拱手行礼。
少顷,李百户在手下簇拥里踱步进了屋。
李百户大约四十岁上下,黑面长须,脸色肃穆。他的步伐很快,但却不显得轻浮。即使腰间没有佩刀,他的一只手仍然虚虚的搭在腰带上。
在满屋锦衣卫黑色的制服中,他银白色的百户飞鱼服格外显眼。
李百户一行人走到临时摆放的一排椅子边,按次序坐定。柳伊川是总旗,又是李百户的爱徒,因此分到一张离百户大人最近的凳子。江辰等人就没有这么幸运,只能遥遥站着。
“郑总旗,你先说说看吧。”
“好的。我们判断这件事是施法者,而且是实力极强的施法者犯案,原因有三:其一,蒸汽车头的门被熔毁后焊死在车门上,寻常火烧不可能做到,而想要熔化这么大一扇铁门,需要很深厚的内力;其二,司机与炉工死因不明,通体无外伤,但口唇发白,四肢有水泡,很像中毒症状;其三,铁甲车厢内打斗大多是一击毙命,可见凶手武功极高,瞬息间杀人于无形。”
“白莲教在西南方向愈演愈烈,而那里的蛊毒也是天下闻名。司机与炉工这样的死法,很像是白莲教下的手。”
“没错,近年来白莲教勾结清狗,用祭祀仪式制造了不少施法者,想派出一个高级施法者作案想必不难。”有人附和道。
“十四个兄弟里,两个被扭断脖子,一个被活活拷问致死,八个被利刃所杀,还有三个被重锤砸死。我想凶手恐怕至少有俩人,一人使锤,一人使刀。”柳伊川补充道。
“没错,而且现场丢失的两匹快马,刚好够两个人一人一匹。”
“对,我估计大概率就是这样!”众人纷纷附和。
李百户端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只是铁青着脸。
众人开始时还在七嘴八舌地讨论,但很快就意识到了气氛的不对劲。在平时,李百户是很好说话的上司,体恤下属,爱兵如子,对待同僚一向是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但此刻的李百户看上去阴沉得很,就像一座即将要喷发的火山。
“都说完了?”
沉默了良久,百户大人终于开了口。
“这一趟运的什么东西我查到了,新一代铁罗汉的图纸,本来打算随车运去徐州分厂。”
罗百户轻飘飘地一句话,在锦衣卫众人心中无异于一道晴天霹雳。
铁罗汉,也就是江辰那日在地下基地看到的机甲。在这个时代,它们是当之无愧的兵器之王。整个大明境内,铁罗汉的数量不过两千台左右,倒不是因为造价太高的缘故,而是因为驾驶员太少。
在施法者之间,也分有不同的天赋和等级。大明朝的施法者或许有几十万人,但真正有能力驾驶铁罗汉的少之又少。
即使如此,这两千台铁罗汉也是大明最强大的一支力量——在几十年前的平壤,李如松将军指挥最初的五百铁罗汉杀得倭寇尸横遍野,一战成就了辽东铁骑的赫赫威名;直到现在,吴司桂将军的关宁铁骑,依然是对抗满清前线的中坚力量。
这样重要的图纸,竟然在锦衣卫手中被人夺走,这无异于奇耻大辱。
而更糟糕的是,满清和倭寇都拥有成建制的中阶施法者军团。一旦这份图纸落到他们手中,只要假以时日,他们将会拥有上万铁甲军团,大明朝将万劫不复。
如果说异人司的诸位还只是在担心大明朝未来的前景,那镇抚司的锦衣卫们就不由得脸色苍白了起来:自己的部门出了这么大的纰漏,罚年俸或者降职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若是皇上一个不高兴,下狱,流放,甚至满门抄斩都有可能。
“大人冤枉啊,在交接的时候没人告诉我盒子里是什么,我只道是寻常图纸,就按照普通规格安排了押运!大人救我啊!”负责安排押运工作的那位总旗终于被吓破了胆,跪倒在地,连声喊冤。
其余镇抚司的锦衣卫也跪倒了一片:“求大人救我们!”
“都指挥使大人的意思是立刻往京城上报,这次很多人会掉脑袋,大家只能自求多福。”
“大人,都是自家兄弟,有没有其他办法?”柳伊川低声问李百户。
“如果满清或者倭寇拿到这个图纸,大明朝二百八十年就亡在你我手里了。没人担得起这个责任。”
“可是……”
“三天。”李百户望着地上的锦衣卫们,长叹一声,摇了摇头。“我去跟都指挥使大人讨三天破案时间。”
“三天时间,破了此案,找到丢失的图纸,大家就当无事发生;若是三天过去还没找到图纸,大家一块掉脑袋。明白了么?”
“明白!”众人齐声吼道,不少锦衣卫已经感动地涕泗横流。
“好,从现在开始,各位都是同生共死了。现在其它案子一概先搁置,我再去东厂借人马,所有人封锁住周边各大车站以及各类要道,重点寻找疑似的施法者。这些施法者很可能是满清或日本派来协助的,所以见到光头和带帽子的人要重点查,明白了么?”李百户站起身来,吩咐道。
众人道一声喏,便跟随百户一道离开。诺大的屋子一下子冷清下来。
只有江辰还站在原地没有动。
残忍至极的手段,不翼而飞的货物。
熔化的机车门,离奇死亡的司机。
从内部锁死的铁甲车,锦衣卫们死不瞑目的眼神。
他试图在一堆乱作一团的线索里找到那一根可以厘清一切的线头,就像淹没在水中的人试图抓住眼前的一棵稻草。
现在他找到了。
“在想什么呢?时间紧迫。”柳伊川拍了拍他的肩膀,把他从思绪里拉了出来。
“我有个想法,我们可能在往错误的方向排查。”
柳伊川皱了皱眉头。
“我觉得,有这么一种可能,凶手其实并不是施法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