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信仰的挑战
北极村陨石爆炸和张大爷神秘穿越事件，在CSDA的档案里只能作为保密文件被记载和保存，“1229”工作小组没有给出任何结论。它就像世界上曾发生过的其它神秘事件一样，无法用人类已知科学去解释。事件本身虽在人们的口口相传中越来越离奇古怪，但随着政府应急措施的迅速到位和时间的推移，人们对它的关注度也在逐渐减弱。媒体上除了报导有陨石坠落、未对人员财产造成重大损伤外，并没有披露更多细节——有关方面严格的保密措施，也限制了记者对本次事件的深入了解。
袁刚和高天骏他们回到了各自单位后，分别向上级做了详细汇报。出于谨慎，CSDA和X基地也没有再向媒体作出说明，只是暗地里组织专人对事件保持继续的关注与调查。负责这项工作的人心里也清楚，这是很难有结果的。
高天骏和艾森回到“601”后，两人在公开场合均声称这只不过是一次普通的陨石坠落事件，详细情况高天骏仅透露给了丁雨诗一人。
“难道又是‘边际空间’在出手拯救？”丁雨诗说，“它不仅在时刻提醒我们，还在对危机事件进行着干预。它既像上帝一样存在，又像上帝一样不可捉摸……”
“你开始相信上帝了？”高天骏的话中有点揶揄的成分。
“坦率说，一个人很难改变他的信仰。”丁雨诗不无沮丧地说。“我也一直不认为真的有上帝存在，但现在我们听到的、看到的、甚至亲身经历过的这一桩桩怪事，已经完全超出了我们对自然界固有的认知。无论我们怎样去探寻、去求证，结果却像是永远跟在某个神秘力量的身后……我原来以为，我们有了艾森，就一定能通过他接触到这个神秘的存在，或者至少能知道它是一个怎样的存在。然而现在不得不承认，我们真的还是太渺小了！渺小得就好比巨人脚下的蚂蚁！我们以为自己所了解的世间万物，其实只不过是沧海一粟；我们以为自己能为人类带来文明，其实充其量只是改变了远古的茹毛饮血、刀耕火种而已……对不起！高主任，我说这些不代表我已经丧失了意志，我只是感到了无能和无助，而且，这甚至是人类群体的无能和无助！”
面对丁雨诗的陈诉，高天骏半天没有说话。他默默地从办公桌的抽屉里拿出一盒香烟，抽出一支叼在嘴上，摸了摸口袋，又到处寻找着什么。
丁雨诗猜测他可能是在找打火机。
“高主任，您好像从不抽烟的啊！”
“也不知是谁落在我这儿的……有人说遇到烦恼时，吸两口有助于产生灵感。”高天骏没找到打火机，就又从嘴里取下香烟，放在鼻子处嗅着。
看到高天骏这幅样子，丁雨诗忍俊不住，噗嗤一下笑了。她掏出手机给同事打了一个电话，说：“你马上去门口超市买个打火机送到高主任办公室来……为什么要买打火机？工作需要！”
几分钟后，那人把打火机送来了。
“你干嘛要对他说这是工作需要？”那人走后，高天骏责怪丁雨诗。
“既然领导想找灵感了，我们还不得赶紧行动？至于原因嘛，暂时不用告诉他！”
“这种小事叫人跑腿，还说工作需要？！”
“谁让您是上级、我们是下属呢？我只负责把事情办了就行，至于为什么要办，那是上级的‘秘密’。”丁雨诗俏皮地说。
高天骏点上香烟，吸了一口，悠悠地说：“虽然你说的有些世故，但也不无道理。很多事，上边知道的，不一定让我们知道；我们知道的，不一定要下面知道。社会就是这样。说的冠冕堂皇一点，这是出于保密层级的要求，而实际上，这体现的却是阶层的特权。”
丁雨诗若有所思。
“头有点晕！”高天骏只吸了两口，便将大半截子香烟扔进了垃圾桶。“看来吸烟有助于获得灵感的说法并不靠谱。”
“高主任，您说我们跟永生人之间也有这种‘阶层’关系吗？”
“你想说什么？”
“如果永生人比我们普通人的进化等级更高，那他们会不会也有不想让我们知道的东西？”
“人与人之间尚且如此，永生人当然也不例外……你为什么这样想？”
“如果确定艾森也是永生人，而我们又只能通过他来接受更高等级永生人的信息……况且，即使是更高等级的永生人，也不一定能掌握自然界的全部秘密，在他们之上可能还有高等智慧文明。在这样的信息传递链中，但凡有一点对我们不透明，我们就无法理解信息的真相。”
“所以呢？”
“蚂蚁看不到巨人，所以不可能知道巨人是什么、它要做什么。我们在破解超自然现象中所做的努力，可能永远是徒劳的！”
高天骏看着一脸悲观的丁雨诗，想了想，问：“你听说过舍罕王与宰相达伊尔的故事吗？”
丁雨诗摇摇头。
“这是一个非常经典的故事。我给你讲讲吧。”高天骏让丁雨诗坐下，自己则坐在她对面。
“传说古印度舍罕王时期，有个叫达伊尔的宰相，因为发明了国际象棋，舍罕王觉得应该给他赏赐，便问他想要什么。达伊尔说想请舍罕王赏赐小麦，‘你想要我上你多少小麦？’舍罕王问。达伊尔拿出由64个小方格组成的国际象棋棋盘，对舍罕王说：‘陛下，我只请您在这棋盘的第一格内赏我1粒小麦、在第二格内给我2粒小麦、在第三格内给我4粒小麦，如此下去，每一格里的放的小麦粒数都是前一格的一倍，直到64格都放完，便是小臣想请陛下赏赐的小麦总数了。’”
“哦！我想起来了。”丁雨诗说。“我听过这个故事，最后这个宰相向国王索要的小麦实际上比人类2000年来生产的所有小麦的总和还要多，国王根本就给不出来。是不是？！”
“是的。”高天骏微笑着说，“这个故事的意义在于，它并不是要我们去计算达伊尔总共想要舍罕王赏赐多少小麦，而是向我们阐明了一个事物的指数级增长道理。在这个棋盘上，虽然小麦粒按1、2、4、8等这样的数量增加，但它却是呈指数级递增的。指数级增长相较于线性增长的特点是，它开始会是一个漫长而平缓的过程，然而，当它一旦到达了某个节点后，增长曲线将会陡然上升。这个节点就是技术爆炸！正如达伊尔棋盘的麦子，在第30格时还不到100顿，而到了第40格时，已经超过了10万吨；等到了第64格时，它已经超过了一万亿顿！我们再来看看人类社会的发展，在1800年到1999年这200年间人类社会所创造的生产力总和，只相当于2000年到2020年这20年所取得的成就。这就是指数级增长的威力！我们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人类文明进程上的一个有一个小的小点，当这无数个小点汇聚而成的曲线达到那个‘节点’时，技术爆炸就将到来，人类的科技和文明也将实现跃迁！这应该是我们的信仰。信仰是支持我们向前的力量，也是我们人类和低等生物之间最根本的区别。希望你能认识到这点。”
丁雨诗默默注视着高天骏，内心的茫然和沮丧渐渐消散。她红着脸说：“谢谢您给我上了一课！我不会让您失望的！”
“我很认同一个说法，”高天骏继续说，“一个人的能力，50%部分是由他的基因特质决定的，这是天生的、不可改变的；另外40%部分是由他的生活环境和经历造就的，每个人各有不同；还有10%部分是他通过学习所形成的判断系统和思维系统，这是可以培养的。所以说，我们有着足够的空间去不断超越自我。你说是吗？”
“嗯！老师说的对！”丁雨诗脸上露出顽皮的笑容。
高天骏又陷入另一番思考：“我想到了一个问题：既然我们能借助伊斯顿的仪器看到艾森的梦境，那为什么不能对梦境显示器的图像进行数字化记录。你想过这是什么原因吗？如果是因为我们跟‘边际空间’之间存在文明代沟而导致的交流障碍，那我们又怎么能在仪器上读取到艾森的梦境图像？再说，既然艾森是他们的信使，而且他们通过艾森向我们传递的信息又如此重要，按说他们就不会对传递的信息进行截留或隐秘。”
“您是指……这是我们的解码技术问题？”
“你记不记得，在我们对艾森的测试中，有几次脑电波出现峰值的时间只有短短的几秒钟，但是他经历的梦境却很长？”
“是啊！”
“伊斯顿的梦境显示器应该默认的自然时间设定，会不会跟这个有关？”
“……”
“假如伊斯顿能将他的仪器响应时间做个调整，比方说把它的时间放大或者压缩，使它跟艾森接收信号频率的时间相吻合，那样是不是就能记录了？”
“您的想法是有道理的。只是，就不知道伊斯顿博士能不能调整他仪器的时间设置……”
“我们为什么不试一下？”高天骏下意识地又抽出一支香烟，叼在嘴里点燃。“有些事，只有突破固有思维，才能见到奇效。”
“看来您真的是来灵感了！”丁雨诗半开玩笑的说。
伊斯顿按照高天骏的建议，尝试对脑电波接受装置和梦境显示器的时间设置做出技术调整，取消了系统时间与自然时间的关联。伊斯顿虽然这样做了，但嘴上却一直在对高天骏喋喋不休地抱怨着，认为这样的做法毫无逻辑可言，万一系统出现BUG导致无法恢复，他是会向高天骏提出天价索赔的。
“那万一试验成功了呢？我是不是还要向您收取专利费？”高天骏不苟言笑地反问道。
高天骏很快就安排了一次新的试验。与以往不同的是，实验室里增加了雅各布和卡茨。根据高天骏的建议，由伊斯顿负责对艾森进行催眠及收集他的脑电波信息，同时由雅各布通过意念交流控制艾森，争取能让他与艾彬见面。伊斯顿对此有点不悦，他对高天骏让一个外人频繁参与对艾森的催眠试验——尤其还是借助他研制的设备而颇有微词，但看到高天骏那坚持的态度，最后也只好耸耸肩、无奈地执行罢了。
在伊斯顿的催眠下，艾森渐渐进入了睡眠状态。伊斯顿紧盯着梦境显示器，忐忑不安地等待着未知的到来。
艾森已经进入睡眠状态20分钟了，其它仪器均显示正常，唯独梦境显示器上一直杂乱无章，就像数以万计的细丝在屏幕上来回乱窜，明明像是有什么东西，却又看不出来。
“是信号没输进来吗？”丁雨诗问。
“应该不是……”伊斯顿犹豫地回答。
丁雨诗看了看高天骏，像是询问他这种办法是否正确。高天骏没任何表示。她又看向雅各布，后者如同蜡像般闭目端坐，一言不发。
脑波显示仪上，原本平稳的曲线开始出现了大幅的跳动，峰值甚至远远突破了极限阈值。于此同时，艾森的呼吸也突然变得急促起来，四肢开始出现抽动，身体时而直挺、时而蜷缩……
“来了！”有人开始紧张起来。
然而，虽然脑波显示仪已经出现了异常剧烈的波动，艾森的身体症状也明显有了反应，但梦境显示器上却仍然没有变化，还是看不到什么。
“艾森好像遇到了他的哥哥……但我还不确定。”屋里的所有人都听到了雅各布同时发出的中英文两种声音。
伊斯顿一怔，他看了一眼雅各布，然后转向高天骏，一脸的失望。
“高主任，”丁雨诗急了，“可能您的方式真的有问题！本来我们现在应该能看到艾彬了！”
“不要慌！试验还在进行，等结束后再看！”高天骏低声且严肃地说。
十几秒钟后，艾森脑电波恢复了正常，他也渐渐平静下来。
“梦境显示器上始终没有看到任何东西，”伊斯顿叹着气对高天骏说，“显然，您的办法不行！”
“我们看不到，不代表仪器没有记录。”高天骏固执地说。“我们为什么不尝试一下对记录的数据进行转码，再换台电脑，看它能否显示出影像呢？”
伊斯顿盯着高天骏看了良久，眼眸中闪过一丝钦佩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