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罗洛普文集:巴塞特的最后纪事(套装上、下册)
上QQ阅读APP看书,第一时间看更新

第13章 主教发出他的禁令

克劳利先生的命运的消息,在那些治安官把他提交审判的当天下午,就传到了巴彻斯特的主教府邸了。所有这样的消息,经过不易察觉的电报传播,再经和谣言有缘的勤快的信童们散发,都流传得非常迅速。巴彻斯特去西尔弗布里奇走公路二十英里,乘火车四十英里多。我怀疑是不是有人受命通过实际的电报把这则新闻送出去了,然而普劳迪太太却在下午四点钟以前就知道了它。不过,她知道得还不十分准确。“主教,”她站在自己丈夫的书房门口,说,“他们把那个人送进大牢了。除非他们作伪证,他们这下算是爱莫能助了。”

“不是作伪证,我亲爱的。”这位主教,和通常一样,总是用温文尔雅却徒劳无益的词儿劝导他妻子:她有时会因火力旺盛而犯错误。他发现他劝导的话等于白说时,一如往常,他是从来不会坚持到底的。

“我偏说作伪证!”普劳迪太太说,“现在你的意思是要怎么办呢?这已是星期四了,当然一定不能让这个人主持星期天的礼拜仪式,亵渎霍格尔斯托克的教堂。”

“如果他被提交审判,我亲爱的,又在监狱里——”

“我可没说什么监狱的话,主教。”

“大牢,我亲爱的。”

“我说他们把他关押进大牢了。我的消息灵通人士是这样跟我讲的。不过当然普卢姆斯特德和弗雷姆利的那帮同伙,会竭尽全力解救他脱身,这样一来这主教管区可就多了他这么一个丢人现眼的人。我真不知道那位教长听了这个消息会作何感想!我真的不知道。因为这位教长,虽然是个无所事事的无用之人,不讲什么教堂的原则,缺乏真正的虔诚,可他是个有良心的人。我认为他是有良心的。”

“我完全相信他是有的,我亲爱的。”

“好吧;先让咱们这么希望吧。如果他有良心,那么听到他带到这个主教管区的这个人因重罪已被提交审判时,他的感情是什么样的呢?”

“没有因为重罪,我亲爱的;至少我只能这样想。”

“我偏说因重罪!明火执仗他抢劫了二十镑,完全跟他抢劫了哪家银行一样!不过他这样干的时候使用了狡猾的伎俩,而这种伎俩在这样的手中干出来,比用一根撬棍更恶劣。现在说说我们干点什么?这已是星期四了,星期天以前我们必须为霍格尔斯托克那些可怜而愚昧的人的灵魂做点事情。”普劳迪太太随时准备进行那场战争,甚至现在正闻着远处的血腥味。“我相信那是年薪一百五十镑钱吧。”主教还没来得及完全集中自己的思想做出回答,她又说。

“我想,最要紧的是,我们必须弄清楚他是不是被关进了监狱。”主教说。

“姑且说他没有关进去吧。姑且说他们软弱无能,没有忠于他们的职守——根据以往我们所了解的巴塞特的治安官的情况,这里有充足的理由这样假定他们;姑且说他们让他出来了,那么就听任他像一只狮子嗷嗷叫着到处乱窜——在那些人的灵魂中乱窜吗?”

主教两腿颤抖起来。普劳迪太太一说起人民的灵魂时,他总是两腿发抖。她扯起嗓门儿嚷嚷“灵魂”这个词的方式是极端富于表情的,足有资格使任何平民百姓两腿发抖。主教是个有良心的,深知可怜的克劳利先生,即使受不住可怕的引诱可能成为一个小偷,也不会在霍格尔斯托克嗷嗷乱叫,危害什么人的灵魂。他心里清楚,这个可怜的牧师一贯兢兢业业,恪尽职守;他还十分清楚,尽管他也许会被那些治安官提交审判,然后得到保释,但是他在接受审判以前的这些日子还不能被认为是个定罪的小偷。然而,要把所有这些话解释给普劳迪太太听,他是没这个本事的。他深知她听不进去半句为克劳利先生那假定的犯罪开脱的话。克劳利先生属于那个对立派,而普劳迪太太是个彻头彻尾的党徒。我知道一个人——一个出类拔萃的朋友,身为一个强有力的政治家,反复表达过一种信念,即所有反对他的政治家都是窃贼,是谋杀儿童的凶手,是弑父者,是乱伦老手,是人间恶魔。他就是一个强有力的党徒,但是,我认为,他比起普劳迪太太是望尘莫及的。他说他相信他的对手的所有罪恶;而普劳迪太太则真的相信罪恶本身。那位副主教称呼普劳迪太太是个女撒旦;不过这话只是发泄一种不共戴天的憎恨而已。他相信她不过是个俗不可耐、无事生非、厚颜无耻的悍妇罢了。普劳迪太太则真的相信那位副主教是撒旦的一个名符其实的孝子贤孙,是被派往那些地区去吞食灵魂的——如同她会称呼的——相信她自己则是另一类使徒,是从另一发源地被派到巴彻斯特,来阻止这样的吞食,完全像一股你死我活的力量所能阻止的那样。这位主教完全知道这个——也完全理解这个。他把那位副主教当作一个属于反对他的党派的一派的牧师看待,而且他不喜欢这个人。他一来这个主教管区就遇到了这位副主教和这位副主教的朋友投来的敌意,那时他就知道这些了。如果由着他自己的性子,那他能试探这样的敌意,并在某种程度上能对这种敌意表示不满。但是他对自己妻子的物以类聚的学说不以为然。他对自己的妻子顶礼膜拜的许多事情都不以为然;——然而他不以为然又能如何呢?如果他稍有解释的意思,她便会在他还来不及说完半句话时就扼制住他。

“如果他保释出来——”主教开口说。

“当然他会给保释出来的。”

“那我认为他会觉得——”

“觉得!这样的人从来没有感觉!你能指望一个定罪的小偷有什么感觉?”

“目前还没有定罪嘛,我亲爱的。”主教说。

“一个定罪的小偷。”普劳迪太太又说了一遍;她嚷嚷这几个字时口吻不逊,这位主教只得决定自己不再注意“定罪”这个词,为它放行。好在她只是根据她自己赋予的一种特殊的意义使用这个词儿。

“当然当然,他要主持礼拜仪式是不大合适的。”主教提议说。

“合适!那样的话这对整个主教管区都是一件丑闻。他宣读十诫时怎么抬起他的头呢?这点起码必须防止住。”

这位主教,一直坐在椅子里,这时沉不住气,不安地挪着屁股。他知道一种痛苦朝他袭来;就他的眼力所及,这种痛苦没准会变成一种巨大的痛苦,一种朝他袭来的苦不堪言的溃疡。当这些痛苦向他袭来时,因为它们的袭击司空见惯,他总会无意识地把它们的深度和重量好好儿测一测掂一掂,然后拿出一些豪侠风度,决定承受到底,只要他发现它们的深度和重量还不至于把他淹死或压垮的话。他会卷起大衣的领子让凛冽刺骨的寒风嗖嗖地从身边刮过,还会毫无怨言地顶住冬天的气候。他会不急不躁地头顶烈日,深知对那些不得不承受炎热的人来说,最好的办法是心静自然凉。然而当那暴风雨具有撂倒他的双腿的危险时,当他身下的土层热得烫他那可怜的细皮嫩肉的脚时,那时他会做什么呢?这样的痛苦过去也没少袭击他,每逢这时他总会心里暗暗叫苦,跟自己坦白说,他怀里的这位妻子可真够他受的。现在,这场暴风雨似乎呜呜叫着袭来了。他不得不做的是,他应该行使某种他知道不属于他的主教权威了。眼下,这种主教权威是容许根据使用它的主教的性格或伸或收的。一位主教本人不总是十分容易弄清楚他可以干什么,他不可以干什么。他当然可以向他的主教管区的任何牧师提出建议,而且建议的方式也可以带出几分权威的口气。这样的建议是一位居高临下的主教向一位唯命是从的牧师提出的,它本身含有相当的权威成分。但是普劳迪主教知道克劳利先生不是一个唯命是从的牧师,他十分担心,在克劳利先生的眼里,他本人恐怕也不是一个居高临下的主教。然而他不能仅凭建议办事哪。“我要给他写信,”主教说,“向他解释一下,鉴于他的情况他不应该出现在读经台前。”

“当然他根本不能出现在读经台前。这种丑闻无论如何都要设法杜绝。”这位主教一点不喜欢使用“杜绝”这个词,十分明白普劳迪太太蓄意使用它就是要让他知道,反对使用它的某种主教命令是不准发出的——但是他没有纠缠这个词儿。

“我要给他写信的,我亲爱的,今天夜里动笔。”

“明天早上第一件事就是让瑟姆布尔先生带上这封信过去。”

“寄出去不是更好吗?”

“不,主教;当然不好。”

“他会及时收到它的,我亲爱的,如果我今晚就写的话。”

“两种办法他都会在明天早上收到它的。迟到早到一两个小时没有多大意义,而如果瑟姆布尔先生本人带信去的话,我们将会知道一下他是怎么接受这封信的。鉴于瑟姆布尔先生想在那个教区得到住房,他亲自去那里跑一趟是件好事嘛。”

“可是,我亲爱的——”

“怎么啦,主教?”

“说什么住房?我可没有想到那个瑟姆布尔先生,要是我们决定瑟姆布尔先生承担那个职务——”

“我们说好瑟姆布尔担任那个职务了嘛。这是决定了的事情。”

“可是我不认为他应该去霍格尔斯托克折腾一趟找住房。他每逢星期天过去一下就行了。”

“那谁做教区的工作呢?你还要让那个人,一个定罪的小偷,看管那些学校,走访病人,并且或许守护弥留之际的人吗?”

“是一件很难办的事;的确不好办。”这位主教说,神情十分扫兴,并且感觉到他被各种情况逼得没有退路,要么维护自己的学识,要么教给他妻子一些有关他的主教身份的法律条文。“谁来付瑟姆布尔的薪水呢?”

“那个教区的那份薪水应该给扣押下来,原封不动付给他就得了。他在那里做事,当然他就应该领取那笔收入了。”

“可是,我亲爱的,我不能扣押那个人的薪水。”

“我就不相信这个,主教。如果主教都不能扣押,还有谁能?不过你总是蹑手蹑脚地使用那为各种圣明的目的交到你手中的权威。不能扣除一个被证明是个小偷的人的薪水!你把这事交给我们好了,我们来处理这件事。”她话中的“我们”,是指普劳迪太太和主教的贴身牧师。

然后普劳迪太太留下这位主教一个人,花了一个小时写那封瑟姆布尔将带上去见克劳利先生的信,过了少顷他便动手写它了。但是,在他开始这件工作之前,他坐到离火炉边很近的那把扶手椅里呆了几分钟,扪心自问他要在这件事上制服他的敌人,是不是不可能的。假如说他将不写这封信,让他的牧师去告诉普劳迪太太,说克劳利先生保释出来了,那个教区目前还是没主教的干涉为好,那么,他的处境会是什么样子呢?她不能强迫他去干涉。她不会逼着他写这封信。这是起码的结局,他跟自己说。然而就在他说这话的当儿,他又完全想到:她能做出这些事情来。在过去的三十余年中,她总是使用某种潜在的力量耍手腕让她的意志生效。但是,即使现在,如果他造反了,那又会发生什么事呢?他心里很明白,他会亲身领略不舒服的滋味,而他认为他又能承受得了那种滋味。食物会变得不堪入口——牙齿咬的简直是灰烬,每日喝的那几口酒会淡如白开水,所有烟囱都会浓烟滚滚地往外冒,寒风会从东方吹来,仆人们会对铃声闻而不答。类似这样的种种痛苦会劈头盖脸地压在他身上。他生不逢时,赶上的就是一个这样的痛苦给这样的人带来巨大痛苦的命运;但是他认为他能忍受它们。别的痛苦向他袭来的是什么呢?她会训斥他,吓人地、大声地、蔑视地训斥他,而更糟糕的是没完没了地训斥他。不过关于这点,他已习以为常,司空见惯,不管新添什么内容,他都能默然承受;——只要他能吃准这些训斥是在背地发展,吃准这主教府邸的世界听不见他遭受的这些谩骂训斥。但是要在公众面前挨骂挨训,则是他所害怕的一切祸害之中的最大的祸害。他充分意识到这主教府邸偏知道他的不幸,充分意识到从那个爱刨根问底的贴身牧师到这住宅的那个男仆,谁都十分清楚这点,而且放肆地讨论这事;不,不,整个主教管区都知道这事哟;然而他能笑面相迎他周围的人,并且看起来仿佛他和其他男人一样立于不败之地,除非公开的激烈行动被人家看见。但是,当这所住宅的一条条走廊充满嚷叫的声音时,当那个女人大叫着她的主教,唯恐全巴彻斯特听不见它,催命似的招呼他时,当他听见招呼声从他的书房蔫蔫地走出来,耷拉着脸,哆嗦着手,迈着匆匆的碎步,好像一个甚至会被教堂执事怜悯的人儿,如果在楼梯上碰巧遇到一个保姆,他连主人的架子都拿不起来时,那么,在像这样的时时刻刻里,他倒觉得任何形式的屈服顺从都比他遭受的那种痛苦要好得多。他深知,如果他现在奋起反抗,这整所住房便会陷入混乱。他会在这主教府邸的所有男男女女的眼前,这里充当主教,那里充当主教,到头来生活会成为他的负担。这样,他从火炉边的座位上站起来,走到他的写字台前,写那封信。那封信的内容是这样的:——

“一八六—年十二月写于巴彻斯特主教府邸”

“牧师先生,——(他撇开“亲爱的”一词没用,因为他知道如果他把它写进去还会被逼重写这封信的。)

“我今天带着很不安的情绪听说你被带到了在西尔弗布里奇聚首的治安官们的法官席前,事先是由警察在你的霍格尔斯托克牧师住宅抓起来的;还听说西尔弗布里奇的治安官已经把你提交巴彻斯特的下次巡回审判,接受审讯,对质一起关于行窃的控告。

“我决不会过早判断这起案子。你会明白,牧师先生,我对于你在这件事上的罪过或清白不会表示任何看法。如果你犯了罪,上帝会恩泽高照,让你忏悔罪恶,并让你悔过自新,重新做人。如果你清白无辜,上帝则会保护你,让你的清白品德在众人面前大放光彩。无论出现哪种情况,上帝都会和你在一起,不让你再摔跟头。

“但身为你的主教我现在给你写信,要向你说明的是,就你所处的环境来看,你不能体体面面地在你的教区主持教堂的礼拜仪式了。我对你深信不疑的是,我认为你会在这点上同意我的看法,并为让你摆脱你的身份带来的一系列困惑而对我感激。因此,我已委托凯莱布·瑟姆布尔牧师在巴彻斯特的陪审团判决你的案子之前,前去履行霍格尔斯托克的教区牧师的各种职责;为了你可以马上结识瑟姆布尔先生,鉴于做到这点也十分方便,我托他明天把这封信亲自转交你手中,相信你会以兄弟般的精神接待他,因他正是以这种精神被派去完成这项令人心痛的使命的。

“关于瑟姆布尔先生到霍格尔斯托克教区暂时主持宗教仪式所应得报酬问题,我目前还不便下达任何严格的指令。不过无论如何他一定要得到一位牧师一般情况下所应得的报酬。

“我再次表示我热切的希望:上帝会让你看到你自己灵魂的真实情况,他会让你得到充足的忏悔的恩泽,这样,目前这股苦水就不会漫过你的头顶,把你毁掉。我十分荣幸成为,牧师先生,你的忠实的基督的仆人,

“T.巴纳姆”[21]

这位主教还没有写完他的信,普劳迪太太就返回书房了,身后还跟着凯莱布·瑟姆布尔牧师。瑟姆布尔先生是个矮小的男人,约四十岁,妻子和孩子都住在巴彻斯特,全仗着主教府邸的餐桌上偶尔掉落下来的牧师的面包末儿生存。巴彻斯特的人说瑟姆布尔太太是普劳迪太太的表妹;但是由于普劳迪太太矢口否认这层关系,这就只好说巴彻斯特的人弄错了。如果瑟姆布尔的妻子真的是个表妹,那普劳迪太太这么多年来一直掌握着这个主教管区,无疑会为他谋一官半职的。这样的一官半职没有谋下,而瑟姆布尔先生在这主教管区至今已住了三年,除了接受像眼下他将去霍格尔斯托克承担的这种偶然差使,却没有得到过任何别的什么。他是个为人谦卑、说话温和的人,尤其在这主教府邸的圈子里,并已在这主教所在地的城里的同行中混得一帆风顺,常常有幸受雇补补小缺,唱唱周日的礼拜仪式,每唱一次可以得到约两先令六便士的酬报。

这位主教把他的信递给他妻子,用一种漫不经心的样子观察她会从所写的话里看见什么。“当然我要看看它的,”普劳迪太太说。这位主教因为瑟姆布尔先生在场眼见畏缩了几分。“太对了,”普劳迪太说,“让他知道你已得知他被抓起来过是太对了——的的确确是被警察逮起来的。”

“因为那件丑闻,所以我想这样提一提是对的。”

“哦,那事在城里轰动了。”瑟姆布尔先生说。

“没关系,瑟姆布尔先生,”普劳迪太太说,“眼下别在意那个。”然后她接着看信。“这是什么话?忏悔!这词必须去掉,主教!不管在什么条件下,你要是向什么人建议忏悔都是千万做不得的。”

“可是,我亲爱的——”

“这词必须去掉,主教。”

“老爷的意思不是指耳朵听的忏悔吧。”瑟姆布尔提议说。接着,普劳迪太太转过身来看着瑟姆布尔先生,瑟姆布尔先生吓得差一点儿缩进那些桌子和椅子里面去。“请原谅,普劳迪太太,”他说,“我完全没有冒犯你的意思。”

“这个词儿一定要去掉,主教,”普劳迪太太重复道,“对随时会倒下去的腿脚来说,绊跟头的石头是不会忏悔的。”这个词儿到底还是去掉了。

“瑟姆布尔先生哪,”这位太太说,一边把这封信递给她的随员,“主教和我希望你明天一早去霍格尔斯托克。你要在十点钟以前赶到那里,这是没问题的。”然后她收住话,等待瑟姆布尔回答她提的要求。“我们要求你坚定不移地完成交托给你的这个使命,你当然看得出来,这实质上是个十分棘手而重要的使命。你千万不能心慈手软哟。”

“我将尽力而为。”瑟姆布尔先生说。

“主教和我都觉得,这桩控告案悬在那个最倒霉的人头顶上时,他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被允许去主持教堂的礼拜仪式的,因为就这起控诉的实质来说,是头脑健全的人都不会有任何怀疑的。”

“我看没有什么可怀疑的。”瑟姆布尔先生说。

“因此,主教和我最为着急的是,你必须让克劳利先生马上明白——马上呀,”这位太太说这话时举起她的左手做了一个雄辩有力的动作,加深瑟姆布尔先生对她的话的印象。“马上明白他是被禁止,”那位主教浑身哆嗦起来,“被禁止主持任何一项他那些神圣职责的。”话说到这里,瑟姆布尔先生答应一切照办,然后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