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厚德载物之道
厚德载物之道揭示的是唯道德高尚者能担大任,在老子这里就是《道德经》第二十五章的“人法地”。
《道德经》第二十五章:“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意思是人取法地,地取法天,天取法“道”,大道以其自身为原则,纯性自然,自由不受约束。
“人法地”,河上公注:“人当法地安静柔和也,种之得五谷,掘之得甘泉,劳而不怨也,有功而不置也。”意思是,人应当效法地的安静柔和,在上面种植就会收获五谷,将地面掘开就会得到甘泉,它辛苦劳作却从无怨言,有功劳也不摆放出来。这是地的默默奉献不居功自恃之德。
“地法天”,河上公注:“天湛泊不动,施而不求报,生长万物,无所收取。”天淡泊不动,施利于万物却不求回报,使万物得以生长,却不索取任何东西。这是天的超然物外不求回报之德。
“天法道”,河上公注:“道清净不言,阴行精气,万物自成也。”意思是,大道清净无语,暗中运行精阳之气,让万物自然成长。这是道的清净无为,效法自然之德。
“道法自然”,河上公注:“道性自然,无所法也。”意思是道本来纯性自然,不需要效法什么。这是道的最高境界,纯性自然。
老子认为,之所以要“人法地,地法天”,是因为天地无私——“天无私以覆”“地无私以载”,作为执政者,不能只维护少数人的利益,要维护整体利益,不能因自私自利、互相争夺而相互残杀或残害百姓。
在这里,我们从为政之德的角度,着重谈“人法地”。
关于“地”的美德,在《周易·坤卦·彖辞》中讲得最为全面且文辞优美:“至哉坤元,万物资生,乃顺承天。坤厚载物,德合无疆。含弘光大,品物咸亨。”意思是,作为阴性至尊的大地太伟大了,它是万物依赖生长的土地,它顺应天的变化,帮助天共同完成它们的使命。大地深厚、承载万物,德行广大无边,胸怀广阔、恩泽无尽,万物都因地的博大而得以顺利生长。这是我们的祖先经过长期对大地的观察和体验所产生的对地的感悟,是怀有感恩、感激、歌颂情怀的,至今我们还常常把大地比作母亲,我们的祖先由此想到,执政者如果有大地一样的源泉与品德,天下不就太平和合了吗?
邓小平的一生,就是践行“人法地”的一生,他将前半生献给了中国人民的解放事业,将后半生献给了中国的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事业。1977年7月17日,在决定恢复邓小平领导职务的党的十届三中全会上,邓小平表示:“出来工作,可以有两种态度,一个是做官,一个是做点工作。我想,谁叫你当共产党人呢,既然当了,就不能够做官,不能够有私心杂念,不能够有别的选择。”邓小平这段感人肺腑之言,是他真情的表白,也是他在家中对家人的要求。20世纪80年代初,邓小平已是世界上最具有影响力的政治家之一,当英国培格曼出版公司准备出版他的文集并请他作序时,他满怀深情地写道:“我荣幸地以中华民族一员的资格,而成为世界公民。我是中国人民的儿子,我深情地爱着我的祖国和人民。”邓小平强烈的民族自尊心、自信心充溢在《序言》的字里行间。热爱人民,是邓小平一生最深厚的情感寄托。他从对人民的挚爱,延伸到对党、对祖国的挚爱。他说过:“我的生命是属于党、属于国家的。”这质朴的语言,集中表达了邓小平对党、对祖国、对人民的大爱。这种大爱,就是“坤厚载物,德合无疆,含弘光大,品物咸亨”时代风范。
“地道”是美德,美德只有落实才有意义,所以“地道”的施行要有足够的能力和恰当的方式。《周易·坤卦·文言》中还有一段话,讲的是“地道”的行为特点:“坤至柔而动也刚,至静而德方,后得主而有常,含万物而化光。坤道其顺乎!承天而时行。”意思是说,地道极为柔顺,动起来时却是刚健的,它极为娴静但品德方正,地道后于天道但运动具有规律性,它包容万物,其生化作用是广大的。地道多么柔顺啊!它顺承天道依照四时而运行。这就是说,地的法则,除了具有前面所讲的“承载万物,德行广大,恩泽无尽”的美德之外,其施行还要有足够的能力和恰当的方式,这就是“刚柔并济、品德方正、遵循规律”。刘晏是唐代著名经济改革家、理财家,他一生信奉道家思想。刘晏幼年时就才华横溢,号称神童,《三字经》有“唐刘晏,方七岁。举神童,作正字”之语。刘晏认为,住户和人口增加,赋税征收的范围就会自然拓宽,所以他管理财务,总把关心百姓疾苦放在前面,各道分别设置巡院的知院官,每过十天至一个月,必须记录所在州县的雨雪丰歉状况,上报转运使司。当知院官发现年景不能丰收的端倪,就要先行申明到某月需要免除若干赋税,到某月需要救济资助若干物资。到了预定的时间,刘晏不等州县申请,便上奏实施,解决百姓的急难,从来不曾错过时机。因此,百姓得以安居乐业,住户和人口逐渐增多。在刘晏任职的初期,钱财赋税每年收入不过四百万缗(古代计量单位,用于成串的铜钱,每串一千文),到他任职的后期,每年收入达到一千余万缗。在刘晏的身上,体现的就是既有“地道”之德,又有“地道”之能。
众所周知,天道刚健——天行健,这个“健”是引领之“健”,它会引领时代的发展。但光靠引领还远远不够,还需要紧紧跟随者,这就是地道、坤道。紧紧跟随不掉队也不是容易之事,同样需要刚健,如果说天道是引领之“健”,那么地道就是跟随之“健”。在长征过程中,众多的女红军战士巾帼不让须眉,在长征之初她们还很柔弱,但很快就跟上了大部队,虽然在长征过程中她们当中绝大多数人没有参加战斗,但在做宣传、搞鼓动、鼓舞士气方面做出了巨大贡献,是长征中一支不可或缺的力量。因此,领悟“地道”的真谛,真正能够做到也不是容易的事。“人法地”,不仅要法其“德”,更要法其“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