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文字的体制要适合语言的特点

用汉字记录汉语有优点也有缺点，总起来看是优点大于缺点。这是因为汉字比较适合汉语的特点，主要表现在以下四个方面：

（一）“汉字的最大的优点是能够通古今、通四方。古今字音差别很大。但由于字义的变化比较小，而且两千年来汉字字形相当稳定，没有太多的变化，所以先秦两汉的古书今天一般人还能部分看懂。如果古书是用拼音文字写的，现代人就根本无法理解了。有些方言语言差别很大，彼此不能交谈，可是写成汉字，就能互相了解，汉字的这个特点对于文化的延续和继承，对于说不同方言的人之间的交际和理解，具有重要的作用。” 注44如果改成拼音文字，通古今、同四方的功能将丧失殆尽。

（二）“汉字的另一个明显的优势是能够区别同音词。所谓区别同音词，严格地说就是能确定不同的语素。当我们听到一个不熟悉的科学术语的时候，往往不知道指的什么，可是写出汉字来，就会对我们理解它提供一点启发或线索。我觉得从小就跟汉字打交道的中国知识分子已经养成了一种对汉语作语素分析的习惯。” 注45汉语里同音词很多，文字上必须加以区分。如果改为拼音文字，要把同音词区分开来，其繁难的程度要比汉字还严重，根本无法应用。

（三）汉字带有丰富的汉文化。例如，我国古代曾用贝壳作为等价交换物，所以许多表示财物的字带有意符“贝”，如“货、财、资、费、贵、贱、贿”等。意符“示”来自古代的神主，许多表示祭祀、神鬼、祸福的字多带有意符“示”，如“祉、祀、神、祖、祸、福”等。拼音文字只表音，不表意，这一项宝贵的文化遗产无法继续，是重大的损失。此外还有以汉字为对象的许多民族艺术形式，如书法、篆刻、字谜等独具特色。逢年过节贴春联、贴福字，是不可缺少的民俗。在人们心里，识字就是有文化，人们敬仰文学家、书法家。以汉字字形为载体形成了一批词语，如“十字路口、丁字尺、八字胡”等。正因为汉字有如上的优点，几千年来汉族民众热爱汉字，对汉字寄予了深厚的民族感情。

（四）汉字有悠久的历史，汉民族生活在汉字的海洋里即使从甲骨文时期算起也有三千多年。它深入汉民族的内心，如同血肉。在清末以前，人们并不觉得汉字难学，没有改革汉字的要求。侨居海外的华人华侨，见到汉字如同见到祖国的亲人。对于抛弃汉字改为拼音字的巨变人们无法接受，将会造成社会的动荡。

世界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东西，汉字也有自己的缺点。例如：（1）数量繁多，异体字繁多；（2）结构复杂；（3）缺乏完备的表音系统；（4）多音多义字要靠上下文来分辨，容易误读；（5）国际文化交流困难。这些缺点，我们可以通过文字规范加以减轻。新中国建立以来，我们对汉字进行了整理和简化，汉字学习的繁难程度有所减轻。许多汉字不能准确表音，我们已经有了《汉语拼音方案》作为辅助汉字的工具，用于汉字不能使用或不便使用的领域。信息技术的发展将为汉字的方便使用，开辟新的道路。

汉语如果改用拼音文字，将改变中华民族几千年来的语文生活，这是民众无法接受的，它带给国家和民族的损失将是灾难性的。从国外的经验看，阿塞拜疆把西里尔字母改为拉丁字母后，原来用西里尔字母书写的多数技术文献都被废弃了。乌兹别克斯坦由西里尔字母改为拉丁字母的进程十分困难而且漫长。注46这还是由一种拼音字母改为另一种拼音字母。如果把汉字改为字母文字，困难程度还要大许多。全面权衡利弊，用汉字记录汉语优点大于缺点，汉字将继续使用，为社会的发展和社会的交际起到积极的作用。

（《汉字汉语研究》，2018年第3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