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台梭利早期教育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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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课要简单、明了、客观

在我们的教育系统中,上课主要是针对个体而言的,所以,“简单”就成为给孩子上课的第一个要求。

诗人但丁有一句话对老师很有启发,那就是“让你说的每句话都要算数”。老师说的废话越少,上课的效果就越好。老师给孩子上课的时候,应该特别注意自己说的每一句话,权衡它们是否有价值、有意义。

给孩子上课的第二个要求是“明了”。老师必须剔除那些不符合事实的、多余的内容,讲课时注意掌握分寸,切忌妄自尊大。这一要求其实和“简单”的要求是相辅相成的。老师要尽可能地选择那些简单易懂、清晰明了的词语来讲课。

“客观”是儿童之家的老师给孩子上课的第三个要求。在给孩子讲课的时候,老师不能将自己的个性或观点掺杂其中。当老师希望引起孩子的注意时,一定要告诫自己保持客观的态度,将真实的内容讲述出来。老师应当有这个意识,那就是给孩子们上好课的标准就是用简单明了的语言教授客观的内容,以及让孩子获得真正的自由。

观察法是老师上课的基本方式,其中也包括尽可能地让孩子认识并理解自由的概念。为了更准确地了解孩子,老师要时刻观察孩子是否对眼前的对象感兴趣、他的兴趣是怎样产生的,以及这种兴趣持续了多长时间,还要注意观察孩子的表情和动作等。需要特别重视的一点是,在观察的过程中,老师不能违背自由的原则。一旦老师干扰了孩子的自由,那么孩子的努力就会变得不自然、不真实,老师也就无从知道哪些行为是孩子自发产生的了。

如果老师严格地遵照简单、明了与客观这三个要求为孩子上课,但孩子还是无法接受并理解其讲的内容,那么老师就要注意以下两点。第一,不能重复讲授相同的内容;第二,不能批评孩子,使其感觉到自己犯了错误,或者察觉到老师没理解他的意思。如果老师没有做到这两点的话,就会促使孩子有意识地努力去理解老师所讲的内容。在这种情况下,当老师再观察孩子的心理时,他会受到影响而发生改变,无法表现出真实的自己。

对于这一点,我可以举几个例子来说明。假设老师想教会一个孩子认识红色和蓝色,那么他需要先让孩子注意到这两种颜色。“来,看这个!”老师引起孩子的注意之后就会展示红色,然后大声、缓慢而清晰地说道:“这是红色。”接着,老师再为孩子展示另一种颜色,并同样大声地说:“这是蓝色。”

老师为了让孩子更好地理解颜色的概念,会对孩子说:“请你将红色的给我。”或者说:“请你将蓝色的给我。”当孩子在这个过程中给了错误的答案时,老师就不再重复与坚持了,他会对孩子笑一笑,并拿走那些颜色,让孩子进行别的活动。

看到这种上课形式,很多老师会感到惊讶,认为未免太简单了,任何人都知道应该那么做!确实,这很简单,和克里斯托夫·哥伦布的鸡蛋理论类似。但实际上,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这样简单地上课。一个人既要掌控自己的行为,还要满足简单、明了、客观的要求,是很不容易的,尤其是对于那些惯于使用旧教学方法的老师来说,更是难上加难。那些老师上课时常常说很多废话,甚至是假话。

有一个在公立学校任职的老师,她常常来我们儿童之家上集体课。上课的时候,这个老师总喜欢过多地解释那些简单的事情,然而不是所有孩子都愿意听到这样的内容,因此这个老师便强迫孩子认真听她讲课。比如在一堂课上,这个老师会说:“孩子们,你们猜一猜,我的手里拿着什么东西?”其实她心里知道孩子们肯定没办法猜出来,这么做只是想引起他们的注意,可惜她用了错误的方法。

或许,她还会说:“孩子们,来看一看外面的天空吧。你们之前注意过天空吗?夜晚的时候,星星在天空中闪烁,你们看过吗?我想你们没有注意过。你们再看看我的围裙,知道它是什么颜色吗?它的颜色和天空的颜色一样吗?好吧,来看看我手里的这个颜色。这个颜色是蓝色,天空和围裙的颜色都是蓝色。现在,你们看一看周围的事物,能找出其中蓝色的东西吗?你们知道樱桃是什么颜色吗?壁炉里燃烧的木炭又是什么颜色呢?……”

这个老师说了很多很多,当孩子们跟着她的问题努力地猜测一番之后,脑袋里的概念越来越多:天空、围裙、樱桃、木炭等。这些复杂的词语让孩子们感到疑惑,老师到底想教他们什么呢?这个老师过多的解释让孩子们无法简单、明了地分辨出这堂课的主要内容。对于孩子们来说,他们还跟不上如此冗长、复杂的讲课方式。

我还旁听过一堂数学课,在课堂上,老师打算教孩子们学会“2+3=5”。教学开始后,老师拿出了一个用细线拴着彩色算珠的算盘,然后拨动算盘上面一排的2颗算珠,接着拨动第二排的3颗算珠,最后拨动底层一排的5颗算珠(注:意式算盘)。那堂课的结果如何我已经记不清了,但令我印象深刻的是,那个老师在拨动算珠的同时,还为孩子们展示了不同的纸片人:在上面一排被拨动的2个算珠旁加了一个穿着蓝裙子跳舞的纸片人,并命名为玛丽丁娜;在中间一排被拨动的3个算珠旁加了另一个颜色不同的纸片人,并命名为吉金娜。我不记得那个老师是怎么结束这堂课并完成她的教学目标的,但我确定,她花费了很长时间为孩子描述纸片人,并把它们移来移去。如今,我对纸片人的记忆明显比学数学运算的过程更深刻且清晰,那么孩子们也应该和我是一样的感受。即使孩子们通过这堂课学会了“2+3=5”,但是他们在这个过程中肯定也花费了不少精力,而这个结果会让老师误以为纸片人功不可没。

还有一个老师,她想在课堂上教会孩子们分辨噪声和乐音。这个老师是这样安排的:她以一个很长的故事开始了课程,突然,当她还在讲述故事时,重重的敲门声响起来了,那是事先与这个老师商量好的另一个老师制造的。于是正在讲课的老师停了下来,大声地问道:“出什么事了?孩子们,你们知道敲门的人在做什么吗?我实在没有办法继续讲故事了,我必须离开……孩子们,你们听到什么了吗?这就是噪声……”

之后,这个老师又拿起一个放在桌上的曼陀铃。“喔!可爱的婴儿,我十分愿意和你一起玩耍。”她转向学生,问道:“孩子们,看见我手臂里的这个婴儿了吗?”

有的孩子回答:“不,它不是婴儿。”

有的孩子则说:“老师,它是一个曼陀铃啊。”

可是那个老师却继续说道:“不,孩子们,它真的是个婴儿。我喜欢它。现在,请大家安静下来,别说话,我好像听到了婴儿的哭声,或许是他想开口说话呢。”说完这些话之后,这个老师拨了一下曼陀铃的琴弦。“你们听!是不是这个小宝宝在哭?你们听到了吗?”

孩子们都大声叫喊起来:“它不是婴儿,是曼陀铃,它发出的声音是你弹出来的,是你拨了琴弦。”

这时,老师说道:“孩子们,请保持安静,听听我接下来要说什么。”接下来,她又拿起曼陀铃弹了几下,说:“听到了吗?这就是乐音。”

试想一下,如果孩子们真的能通过这堂课学会分辨噪声和乐音,那简直太可笑了。这样的课堂只会让孩子们产生以下想法:这个老师不过想和他们开个玩笑罢了;一旦老师讲课时被噪声打断,她就失去了头绪;这个老师太笨了,以至于她误把曼陀铃当成了婴儿。最终,这堂课的结果是,孩子们对老师上课时的形象留有印象,但通过这堂课学到了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要让这些习惯了旧的教育方法的老师把课上得简单明了,实在是一件不太容易的事情。

有一次,我详细地解释了教材的内容之后,请一位老师利用几何图形木块来教孩子辨别正方形和三角形。这个任务非常简单,就是把正方形木块和三角形木块准确地嵌入与它们的形状对应的空格中。

老师原本应该为孩子示范正确的做法,再让孩子和她一起把木块放入正确的空格中,并且在这个过程中教孩子认识正方形和三角形。然而,那个老师并没有这么做。她先是让孩子们触摸正方形木块,说:“看,这是一条线,这是另外一条线,这里也有一条线……这个木块一共有四条线。请你们伸出手指数一数,看看它一共有几条线。”

她接着说:“这里有一个角,这里也有一个角……你们看看这些角,然后用手来摸一摸。它的角也是四个!你们好好看一看,这个木块就是正方形的。”

那个老师讲的这些和原本的教学目标根本就不是一回事。我纠正了那个老师的错误之处,并告诉她,这样的做法是在教孩子们理解和边、角、数字等相关的概念,根本无法让他们学会认识和辨别几何形状。

“可是,”那个老师竭力为自己辩解,“这不是一样的吗?”

当然不一样。二者根本不是一回事,一个是几何分析,另一个是算术。

孩子的头脑里可能会留下对四边形的形状的初步印象,但是他们并不能理解边和角的概念以及相关的数目。实际上,边和角本身并不存在,这两个概念是抽象的,只是通过真实的物体而具象化。那个老师过于详细的表述不仅没让孩子清晰地理解这些概念,反而将具体的事物和抽象的概念混淆在一起,会让孩子感到迷惑。

我告诉那个老师,假设有一位建筑师想带领我们观赏他设计建造的一个圆形屋顶,而我们不具备任何建筑方面的知识。对于建筑师来说,想让我们欣赏他的作品,有两种方法。

第一种方法,建筑师可以先让我们观察建筑流畅的线条和协调的比例,然后带领我们走进建筑的内部,一直走上圆形的屋顶,使我们能更加全面地观赏到屋顶的各个部分。如此一来,我们获得了对这个屋顶的整体印象,并且对屋顶的各个部分都了解得十分充分。

第二种方法,建筑师可以先让我们数一数窗户的数目,或者宽或窄的檐口的数目。接着,他可以详细地画出图样,为我们一一介绍建筑的设计风格、静力学原理,以及各种计算原理和数学公式。

在使用第一种方法的情况下,我们可以在头脑中形成圆形屋顶具体而深刻的印象;而在使用第二种方法的情况下,我们也许什么也无法获知,并且会认为这个建筑师把我们当作了他的同行,而不是普通旅游者,可实际上我们只是想对周围的美景有所了解而已。

在教孩子认识几何形状时,如果向孩子分析和讲解木块的边角,就会出现和上述第二种情况类似的结果。正确的做法应该是,直接告诉孩子“这是正方形”,然后让他们用手触摸正方形木块,以此在脑海中形成几何形状的概念。

不可否认的是,当教孩子认识几何图形时,如果也教数学概念,就会促进他们的早熟。我们不能因为孩子太小就认为他们无法理解简单的几何形状。在日常生活中,孩子可以很容易地看到正方形,例如窗户和桌子,几何形状对他们来说并不陌生。我们让孩子关注一些简单的几何形状,是为了加深他们对已经认识的几何形状的印象,并且由此在脑海中形成固定的概念。与这种情况类似的是,当我们不经意地看着湖岸的时候,突然听到一位画家说:“峭壁倒影下的湖岸曲线真美啊!”这样一来,原本毫不起眼的景色仿佛一下子被点亮了,深深地印在我们的脑海里,并且带给我们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我们身为教育工作者,要牢记自己的职责:点亮孩子前进的道路,用正确的方法指引他们。

启蒙课会对孩子产生什么影响呢?我可以打个比方来说明。假设一个人只身走过一片树林,他一边走,一边沉思,这种感觉宁静而幸福,内心也可以自由地驰骋。突然,他的思绪被远处传来的悠扬的钟声打断了,可是他的感觉反而更强烈了,他深深地意识到,此时此境是无比安宁和美丽的。

激发生命能量,让生命自由地发展,这是教育工作者的首要任务。当教育工作者做这样一份具有重大意义的工作时,需要恰到好处地把握时机,避免干扰生命个体的正常成长和引起偏差。也可以说,这种工作是一种艺术。孩子的心理与生理都在不断发展着,他们要依靠自己的内在力量获得成长,而我们教育工作者能做的只是帮助他们。要注意的是,这种帮助的教育艺术必须在科学方法的指导下进行。

如果老师用科学的方法触及了孩子的心灵,就可能唤醒和激发孩子的生命。在孩子的心里,老师就像一个神灵,哪怕是一个手势、一个眼神,甚至是一句话,都会给他们带来很大的影响。这样的话,孩子就会充满了活力。终有一天老师会发现,所有的孩子都十分尊重她,并且愿意服从她,因为孩子们希望从她那里继续获得新的生命力。

这些现象都已经在我们的教育实践中得到了证明。参观过儿童之家的人都会感到惊讶,因为他们发现,这里的孩子们建立了遵守纪律的概念——不管这五十多名年龄在2岁半至6岁的孩子是集体行动还是单独行动,他们都会保持安静,这看起来像是我们对孩子们施展了某种魔法。

只要老师发出一个简单的指令,轻声地对孩子们说:“请你们站起来,踮起脚尖绕房间走几圈,再回到座位上。记得保持安静。”所有孩子立刻不约而同地站起来,开始按照老师的要求静静地绕着房间走,然后再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这些孩子都希望从老师那里获得有价值的启发。正因为如此,他们热切地遵守着秩序。

拿一个乐队来说,乐队的所有成员必须根据指挥家的指示演奏,我们才能听到和谐优美的乐曲。而在乐队成员听从指挥棒的无声指令之前,他们必须把自己的演奏技巧磨炼得炉火纯青。可是公立学校采取的方法完全不一样,如果用他们的方法训练乐队,大概只能听到参差不齐的乐曲了。

在对孩子的教育方面,我们一直存在很多偏见。直到现在,还有很多人期望通过强制的方式征服孩子,以便让他们服从自己的要求和指导。由此可见,我们并不了解孩子的生活,也不了解他们的内心。如果我们不再限制孩子的行动,不再对孩子使用那些愚蠢的具有强制性的手段,那么孩子就会向我们展露出全部的天性。

孩子是温顺的、可爱的,这个事实让我们认知到,人类在幼年时期会受到成人的各种约束和不公平的对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