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分 肇启
追忆律师学院成立二三事
韩玉胜[1]
一转眼，律师学院成立十周年了，常言道，“十年树木，百年树人”，此言不虚。十年走过来，律师学院发展到今天，实属不易。想起十年前，人大法律系78级的若干热心校友，为律师学院的成立群策群力，出谋划策，踊跃出资赞助，确实很有感触。值此律师学院成立十周年之际，把成立律师学院过程中的几件事情捋一捋，也算是做一个律师学院的“史记”吧。以下我用美术中的白描手法，不做任何修饰，本色还原当时的场景和过程。
一、成立律师学院的缘起
2009年年底，法律系78级的老大哥邱贵生偕公子开车从沈阳到北京，住在校内的贤进大厦，邱大哥照例约请北京的几位老同学吃饭，谁有时间谁就来，那次来的78级同学有万春、李争平、黄海星、刘瑞起、洪道德、马晓琳、王洪涛等，还有我。老同学见面非常亲热，在席间，大家互相打听彼此的近况，聊得挺热闹。大家聊到老同学刘春田牵头成立了知识产权学院，聊到知识产权学院是二级学院，由法学院代管，又聊到我办了退休手续之后当了法学院校友工作委员会主任，东一句西一句，没有主题，海阔天空。邱大哥一直笑眯眯地听大家说，偶尔插话问一句，他就是这样，永远话不多说，但是他说出的话往往都很有分量。等大家聊得差不多了，他开口说道：听大家说了这么多，我有个想法和大家商量一下。刚才大家一边说我一边在想，明年是法学院成立60周年，每年咱们都是给法学院捐款，这次咱们能不能给法学院送上一份特别的礼物。送什么呢？知识产权学院给我一个启发，咱们同学有那么多做律师的，有这个能力，是不是可以由78级校友集资，在人大成立一个律师学院，正好老韩也退休了，还当了法学院校友办的主任，有时间也有精力和法学院沟通协调这件事。老韩在法学院工作几十年，人都比较熟，可以先探探路，看看有没有可能性，如果有，咱们就做起来。咱们这次给学校捐一个律师学院作为校庆礼物，听听大家的意见怎么样。邱大哥的话一下子让大家都很兴奋，七嘴八舌说了很多，但归根结底都是赞成做这件事。最激动的是黄海星，到底是在中央电视台做传媒的，说了一大堆做这件事的必要性，又举了其他地方的很多例子。洪道德是78级同学里的小字辈，平时碍于辈分不太多说话，那天也说对此事他愿意出钱出力。马晓琳说这绝对是个开创性的事，值得去做。万春一如既往只笑不说话，问到他才说，这是好事可以试试。李争平只说了一句：我听老大哥的，需要我做什么尽管吩咐。刘瑞起是个精细人，一直和王洪涛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说什么。老邱问他有什么想法，他说，刚才和洪涛在算计，在学校成立个学院需要多少钱，是500万元还是1000万元？老邱说，老韩是学校的“坐地炮”，对学校的情况最了解，问我大概需要多少钱，我说真的不知道，没这个概念，因为人大从来没有过校友集资建一个学院的先例。老邱说让我先问一下法学院院方的意思，如果法学院同意成立律师学院，并且向学校提出申请，那就马上动手筹办这件事；如果法学院认为没必要，那就算了。之所以要通过法学院办这件事，是因为有知识产权学院的先例可以做参照。我那时候刚刚办了退休手续，本来不想再干这样的杂事，对这件事心里一点儿底都没有，但是看着大家个个那么有劲头，我实在不好意思说不，而且只是让我问问，成不成还不一定呢。
说到这儿，我要实事求是地说，最早提出要办一个律师学院想法的，是我们的老大哥邱贵生，而且是在餐厅吃饭时的非正式场合提出来的。现在回想起来，成立律师学院动议的提出竟然如此简单，如此不正规，但是却实实在在成为后来一步步走下去的开端，回过头来看甚至觉得有点儿不可思议。世间的事情常常就是这么奇怪，在不经意间办了一件大事。
十年前的事了，现在回想起各位同学的神态和发言，恍如昨日，历历在目，当时在座的各位同学可以做个见证。
二、雷厉风行的法学院
2010年元旦刚过，法学院院长韩大元到我办公室，找我谈返聘的事，让我继续支持法学院的工作。我说，个人意见，返聘三年把正在指导的硕士博士生毕业送走就行了。说到支持工作，正好有件事情要报告。我把78级校友准备集资捐助成立律师学院的事详细做了说明，大元院长非常感兴趣，说现在教育部、学校都要求在教育上开拓创新，但是一直找不到创新的突破口，成立律师学院是一个非常大胆的想法，而且是由校友集资捐助，不用国家和学校投资一分钱，人大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办学模式，全国高校也没听说过这样的先例，完全由校友自发出资建一个学院，这是个创举，他个人非常支持这件事，但是还要经法学院办公会议研究才能决定。大元院长仔细询问了78级校友商量这件事的过程，他说既然要做这件事，就必须落在实处，可以先行集资500万元作为启动和运行资金，以后的律师学院自负盈亏。大元院长还对我说，如果这件事确定下来就向学校写正式报告，一个班的校友出资500万元捐建律师学院，不占用学校经费，学校应该会支持。大元院长说，现在要做三件事，一是他在法学院办公会议上提出这件事进行讨论；二是他去面见纪校长沟通汇报；三是让我尽快联系校友把集资500万元的事落实。第三件事一办妥，他马上去办前两件事。
说实话，我没想到大元院长会这么支持成立律师学院，更没想到沟通会如此顺利。我马上给邱贵生打电话，老大哥也没想到会这么快就有回音，他让我联系刘瑞起、黄海星等。我和瑞起一说，他也非常高兴，说就是集资500万元吧？他来筹划，一两天告诉我结果。结果当天晚上就告诉我，集资的事办妥了，邱贵生、黄士林、徐建、刘瑞起各出资100万元共计400万元，其他同学量力而行凑100万元，肯定没问题。第二天，瑞起打电话给我，说问过了，还有12个同学愿意出资，有出10万元的，有出20万元的，一共有140万元，最后决定原来准备出100万元的，各核减10万元，总计500万元，随时可以打款到指定账户。我马上把集资500万元已经确定的事报告给大元院长，他大概也没想到会这么快就把500万元搞定了，说他会尽快在院办公会议上提出讨论，可能还需要找78级的校友座谈商量一些具体细节问题，说我算一个校友代表，再看看还有其他哪些校友能来。原来我说让四个主要出资人来参加座谈会，后来邱贵生说，他在沈阳，黄士林、徐建在深圳，来回跑不太方便，刘瑞起在北京，就由刘瑞起和我代表78级校友吧。后来法学院召集开了几次会议，大元院长每次都参加，另有法学院的副院长胡锦光、龙翼飞以及姚辉、叶林、潘文军等老师，当然还有刘瑞起和我。座谈会商量了律师学院的组织形式，由法学院指派7人、78级校友推举4人组成理事会，由法学院院长担任理事长，78级同学一人担任副理事长，78级同学出任律师学院院长，法学院指派一人担任执行院长，另指任两个副院长。座谈会讨论了理事会的章程，法学院和78级校友的协议，还讨论了其他一些具体事项。记得开会时大家开玩笑，说我既是78级校友在法学院的“卧底”，又是法学院在78级校友里的“卧底”，一手托两家，引得大家哈哈一笑。虽然在开会时是说个玩笑话，但是私下里大元院长跟我说得很明白，我是法学院的老同志了，既代表78级校友，更代表法学院，以后出了任何问题都唯我是问。
这期间，刘瑞起和黄海星几乎天天来找我，甚至我下楼准备回家，他们俩也和我一起下楼，站在明德广场上还能说半天。说不烦那是假的，但是我也理解他们的心情，大家都急于知道法学院为成立律师学院的事在做着哪些准备。特别是黄海星，嘴角冒着沫不停地说，翻来覆去地说，刘瑞起偶尔搭句话，黄海星顺着刘瑞起的话又说了一大堆。现在回过头来想想，他们对这件事情的用心程度远在我之上，若没他们天天督促着，我可能就被惰性牵着走了。
三、破茧而出的律师学院
法学院办公会议到底怎么研究的，我不得而知，但是，我知道法学院办公室很多人都在忙着筹备成立律师学院的事。路磊几乎天天和我联系，甚至有时一天联系好几次。我查了一下邮箱，从2010年年初开始，和黄士林、徐建、黄海星、薛庆予以及路磊等来往的邮件有40多封，和刘瑞起差不多天天见面，成立律师学院是个设想，说说很简单，真运作起来杂七杂八的事情很多。比如，理事会中78级校友的推荐人选、第一任院长的人选、理事会章程的起草、与法学院协议的起草、成立大会拟邀请的嘉宾、顾问委员会的组成人选，等等。因为我在学校，所以成了78级校友和法学院沟通联系中转平台的不二人选，几乎每天都在沟通。
关于律师学院院长的推荐人选，当时有两个考虑：一个是我，理由是我在法学院工作了几十年，人熟好办事；刚刚退休，有时间有精力做这件事；以前做过法律系的副主任，有经验。一个是徐建，理由是做律师几十年，律师执业的经历丰富；社会活动能力强，精力充沛，能张罗；做过深圳律师协会的会长，有经验。邱贵生特意来北京，找我谈谁当院长的问题。我说我不合适，因为在学校工作时间太长，已经有固定的思维模式，缺乏创新意识，难以胜任律师学院工作的要求，而且我这个人惰性比较强，安分守己，知足常乐，不擅长做开创性的工作，只适宜守摊儿。相比之下，徐建做律师的经验、精力、能力都比我强太多了，特别是他活跃的思维、不墨守成规的视角是我所不具备的，是创办和运作律师学院这样一个新生事物极为需要的。所以，徐建做院长要比我更合适。邱大哥觉得，我说的话有一定道理，他说打电话跟徐建谈谈。当时他对我提出了一个要求，就是我必须做副院长，一是帮助徐建协调和法学院、学校的关系，二是徐建不在北京的时候保证律师学院的正常运转。面对老大哥的苦口婆心，我没有理由拒绝。
2010年2月初，我去深圳办事，那天晚上狂风大作，暴雨倾盆，徐建冒着风雨到酒店找我，我们俩一直聊到夜里3点多。他说自己不适合当院长也不想当院长，当初就是从北京到深圳来的，不愿意吃回头草，而且现在家居深圳，工作在深圳，经常去北京多有不便，又没有在学校工作的经历，恐怕力不从心耽误事。我把和邱老哥谈话的内容告诉他，对他说我可以做副手，协助他协调学校里各个方面的关系。他最后说再考虑考虑。
向韩大元院长报告时，我说78级校友一致推荐徐建做律师学院的第一任院长，并且讲了几个理由，这几个理由在法学院给学校的报告中几乎原封不动地写上了。
直到看到由校长签署的关于同意设立律师学院的批件，才知道，2010年2月和3月，法学院分别向学校写了关于申请成立律师学院的报告和补充报告，学校发展规划处于4月13日向学校提交了关于成立律师学院的请示，4月24日纪校长签署了同意成立律师学院的决定，4月25日学校正式下发了文件，4月26日举行了律师学院成立大会。严格来说，律师学院的成立日期应当以纪校长签发决定的2010年4月24日为准。
中国人民大学律师学院成立大会的盛况有当时各家媒体的详细报道，可谓有案可查，就不再赘述了。
最后要说明的是，在78级校友商量成立律师学院一事时，就达成了共识，律师学院虽然是由78级校友集资捐助的，但本身是中国人民大学的律师学院，是法学院下属的二级学院，78级校友只是开了个头。作为法学院校友的一部分，78级校友希望全体校友都支持律师学院的工作，并积极参与到律师学院的各项工作中，把律师学院作为校友的一项事业，继往开来，一直传承下去。
本文开头写的是为律师学院成立一事做个“史记”，按照司马迁、太史公写史的规矩，要对每个记载的历史事件和人物注明出处，我当然不能破例。有关律师学院成立的往来邮件、申请报告、补充报告、请示报告、批准文件可为书证，各位参与此事的78级校友、法学院的各位领导、同仁可为人证，当然还有我自己的亲身经历，写了以上文字，权当律师学院酝酿成立过程的一个“大事记”。
[1] 中国人民大学律师学院副院长，中国人民大学法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中国人民大学犯罪与监狱学研究所所长，北京地石律师事务所主任，执业律师。曾任中国监狱工作协会副会长，曾挂职于北京市怀柔区人民检察院任副检察长，担任多家公检法司专家咨询委员会委员或顾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