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哀鸣的天使——出人意料的凶手

1996年，在美国得克萨斯州的罗利特市，达丽耶·鲁捷一家过着幸福而温馨的生活。丈夫达林在事业上很成功，在市区为家人买了一幢大房子，对妻子达丽耶也非常疼爱。他们有3个孩子，分别是6岁的德文、5岁的达蒙和8个月的德拉克。可是，如此美满的家庭却在某个夜晚被无情地摧毁了。

凌晨6点，911报警电话响起：“请你们快来救救我的孩子，我的两个孩子被人杀死了。我现在也受伤了，请你们快来救我们！”接线员一边安慰报案人，一边从她口中得知了准确地址。

警探吉米·帕特森接到警情后，立刻带人火速赶到了现场。当他们封锁了现场后，法医文森特·迪马尤也赶到了这里。进入房间后，他们发现地毯上满是血迹，还有暴力打斗的痕迹。6岁的德文躺在地上，胸口被刺了两刀，心脏被刺中，已经死亡。5岁的达蒙背部被刺了6刀，肺部和肝部均被刺穿，不过他尚有微弱呼吸。可是，达蒙在被送到医院不久后，还没有来得及被抢救就身亡了。

他们的母亲达丽耶身负重伤，脖子和胳膊上都有深深的刀口，睡衣上全是血。医护人员赶到后，立即将其送往医院。

帕特森警探与调查人员继续搜查犯罪现场。血迹是从厨房开始的，车库中还有一个带血的足印。搜查到房子外面后，警方还发现了一只带血的袜子。

对此，帕特森警探推测，凶手在杀死了两个孩子后，本想继续杀害达丽耶，但没有得手。

随后，帕特森警探去医院看望孩子的母亲达丽耶，与其进行谈话，了解事情发生的经过。但达丽耶似乎很警觉，叙述当晚的经过时也显得异常冷静、清晰。

她说，那天晚上天很热，她与德文、达蒙睡在客厅，丈夫达林则与8个月大的德拉克睡在楼上。当她在睡梦中因疼痛而惊醒时，发现行凶者正在用刀刺自己的脖子。那个人穿着黑色的衣服，头发浓密，戴着棒球帽。

她立刻下意识地用胳膊挡住了刀，因此胳膊也受了伤。随后，她与凶手进行了搏斗，追着凶手穿过房子，凶手还打破了厨房中的玻璃器皿。她又跟着他穿过了杂物间，在此过程中，凶手不慎将带血的刀遗落在杂物间。她立刻将刀捡起，可就在那个当口，凶手跑掉了，消失在车库外。随后她将刀放在了厨房的工作台上，立刻返回客厅，呼唤楼上的丈夫，然后拿起电话拨打911。当丈夫达林到达客厅时，发现大儿子德文已经身亡。

经过调查，警方发现，达丽耶与达林是在高中时相识并相爱的。婚后不久，孩子们相继出生，为他们的小家庭增添了更多快乐。而丈夫达林在事业上也做得比较顺心，一家五口幸福地生活着。

法医文森特经过检查后发现，达丽耶脖子上的伤是从右边向左上方划破的，看上去是被尖锐物割伤或是砍伤的。右前臂也有深深的伤口，足以见到骨头。她的手腕到肩膀的位置也有很多瘀伤，可能是在与凶手搏斗的过程中受的伤。

可是，警方却在犯罪现场发现了很多疑点。如果达丽耶是在沙发上遭遇袭击的，为何沙发的枕头上没有血迹，而且沙发也没有被割裂的痕迹？厨房中，玻璃碎片散落在地，达丽耶声称是行凶者将玻璃器皿弄到地上的，当时她跟着跑了过去。可是调查人员检查后发现，她的血足印是在玻璃碎片下面的，而且她的脚也没有受伤。这是非常不合理的。

更让调查人员感到费解的是在犯罪现场发现的血鞋印。虽然达丽耶说凶手消失在车库外了，但经过搜寻，车库外面没有发现任何血迹。反而是在房子外面的小路上，警方发现了一只带血的袜子。调查人员经过鉴定后发现，这只袜子是达丽耶家中的，因为袜子上的纤维与达林网球鞋上的纤维是一致的，而袜子上的血迹也是达丽耶的两个孩子的。

如果凶手确实是从车库消失的，那么，从车库到房子外的这段小路上应该有血鞋印才对。可是，调查人员经过仔细搜查后发现，这里没有任何凶手落荒而逃的迹象。

由于有太多疑点，警方向擅长犯罪现场分析的破案专家詹姆斯·克龙求助，克龙随即前来协助他们。当克龙了解了案情并查看了犯罪现场后，将注意力放到了达丽耶的家庭成员身上。显然，8个月的婴儿是不可能犯罪的。于是，他们将注意力放在达丽耶的丈夫达林身上。

当帕特森警官与达林交谈时，感觉他的语言和行为都相当怪异。他对帕特森说的第一句话，既不是询问妻子的伤情，也没有流露出丧子之痛，而是问道：“警官，你是不是觉得我的妻子非常美丽？”帕特森怀疑达林可能就是凶手。

达丽耶出院后，她与丈夫达林被带到警局协助调查，他们花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才讲述完了案发当晚的情况。

达林依然重复了他在报案当晚所说的话：他正在楼上熟睡时，听到妻子的叫喊声，于是立刻下楼。可是，当他到楼下查看孩子的状况时，为时已晚，大儿子德文已经身亡，小儿子还有些微弱的气息。

可是，达丽耶的描述却发生了变化：案发当晚，她正在熟睡时，突然感到有人压住了自己的右肩，醒来后她发现小儿子达蒙站在自己跟前，而一个男人正在对德文行凶。她立刻追着行凶者向厨房跑去，并打破了玻璃器皿。凶手奔向了杂物间，她也紧跟着跑过去，发现地上有一把白色手柄的刀。捡起刀后，她继续跟着行凶者跑向车库，但是行凶者却消失不见了。

于是，她返回客厅打开灯，看到地毯上都是血，自己也满身是血。她一边呼喊丈夫达林，一边拨打了911报警电话。

虽然达丽耶描述得很详细，但与她之前在医院中描述的情况不同：她没有与行凶者搏斗，小儿子达蒙也是醒着的。

这让克龙与帕特森感到更加疑惑：到底谁才是凶手呢？达丽耶是否在说谎？

警方再次对犯罪现场进行了搜查、取证，并进行了上百次的DNA分析。另外，他们还对达丽耶家中的地毯、厨房的水槽和操作台再次进行细致检查。在此过程中，调查人员发现厨房的操作台与水槽上有血迹，他们因此怀疑，水槽中可能还隐藏着更多看不见的血迹。

于是，他们用黑布将房间遮挡住，不让一丝光亮透进来。随后在水槽中喷上了含有发光氨的化学物质。很快，水槽中出现了血迹。他们立刻拿起相机将这一幕拍下来，并由此推测，水槽是因为有血迹而被人清洗过的。

克龙推测，如果达丽耶确实与行凶者进行过搏斗的话，那地上或者墙上都应该留下长而细的血迹。同时，在打斗的过程中，血迹还会飞溅出去。可是，在犯罪现场却找寻不到这样的血迹。而且受伤的达丽耶如果确实追赶过行凶者，会在地上留下长而浅的血迹。当血液从跑着的人身上滴落到地面上时，血迹会延伸，而不是圆的，但在现场找不到这样的痕迹。

于是，调查人员试图重现达丽耶在房子中移动的情形。他们将一些不透水的厚纸放在地板上，将她走过和跑过的足印连接起来。然后，根据纸上的步幅进行估量。结论表明，达丽耶在犯罪现场确实是行走过的，但并非如她描述的那样，是跑去追赶行凶者的。

另外，当时行凶的刀虽然被丢弃在杂物间，但那里遗留的血迹却与达丽耶的叙述不相符。血迹专家找到了一模一样的刀子，并蘸了动物的血，将刀分别在不同高度进行了多次坠落实验。结果，刀上飞溅出来的都是V字形的血迹，与现场的血迹完全不同。

此时，帕特森从医院的医生那里得知，达丽耶身上的伤口有可能是她自己刺伤的。

另外，警方在达丽耶家中还找到了一个关键的小证据，更加验证了他们的推论。在厨房中，调查人员找到了一把刀子，经过化验检测后发现，刀子上沾有细小的纤维。这种纤维来自达丽耶家车库中的帘子，而且在案发当晚，车库的帘子确实被利器割开过。这很有可能是屋内的人拿起这把刀将帘子割开后，又放回了原处。

通过在犯罪现场提取到的证据及各项检测结果，克龙与帕特森开始怀疑，是达丽耶在刺杀了自己的孩子后，又用刀刺伤了自己，这一切都是达丽耶自己策划的。在孩子们睡着之后，她先从厨房中拿起了那把刀，将车库的帘子割开，然后将其放回原处，再拿起另一把刀杀死了自己的两个孩子。紧接着，她拿起丈夫的袜子沾上血迹扔在小路上。随后，再用刀割伤了自己，并疯狂地摔打自己的胳膊和手腕，让自己看起来像是被人袭击过一样。

这个推测让警方倒吸了一口凉气。是什么原因让身为母亲的达丽耶狠心而残忍地将自己的孩子杀死呢？

警方深入调查后发现，这个看似温馨幸福的家庭背后，实际上埋藏着很多问题。表面上，达丽耶一家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但其实他们已欠了美国国税局一万美元的税。家里的汽车坏了好长时间却无钱修理，给他们的出行造成了很大不便，也让达丽耶感到生活的窘迫。

当达丽耶怀第三个孩子时，她患上了抑郁症。有时候她会在家里一连待上好几天都不出门，有时候甚至是好几周。她的日记中也记载着她与抑郁症抗争的艰难过程。在日记中，她还曾给孩子们写下这样的话：“希望有一天，你们能够原谅我将要做的事情，我已经没有了继续斗争下去的勇气。”

另外，在案发后的第8天，是达丽耶大儿子德文的生日，达丽耶一家为其在坟墓前举办了严肃的生日宴会。宴会持续了两个小时，在即将结束的时候，发生了十分奇怪的事情：达丽耶非常开心地喷出彩条，并欢快地唱起了生日歌。

这让警方感到很讶异，两个心爱的孩子去世，为何作为母亲的达丽耶不仅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悲伤，反而会有如此怪异的举动？看上去，她似乎在为孩子的死感到开心和庆幸。

在宴会结束后，帕特森再次找到达丽耶，问她之前向警方提供的证词是否有什么地方需要修改。达丽耶摇摇头回答道：“没有。”帕特森故意说：“如果根据目前的证据，我们将起诉你杀害了自己的孩子。”谁知，达丽耶却笑着说：“难道我杀害自己的孩子，自己都不记得了吗？”

之后，警方凭借搜集到的证据，起诉达丽耶犯有谋杀罪，法庭最终宣判达丽耶因谋杀罪而被判处死刑。

鉴证专家

血迹形状

在犯罪现场，血迹形状主要有6种，即滴落状、喷溅状、擦拭状、流柱状、血印痕、血泊。

1.滴落状：是指血液在一定高度受重力影响而滴落后的状态。不同的高度和方向，血迹滴落后的状态也不同。这是因为血液在空气中滴落时，不仅受到自身重力的作用，也受到其他外力的影响。

当高度处于0.1米以内时，血液滴落在地面上会呈现出光滑或微带锯齿状的圆滴；当高度处于0.5米时，则会呈现出非常明显的锯齿状；而当高度处于1米时，则会在地面上呈现出线条状或逗点状的血迹。

2.喷溅状：是指在犯罪现场，当受害者被伤到了动脉时，血液喷溅出来而呈现出的感叹号的形状。

3.擦拭状：是指在犯罪现场，如果犯罪嫌疑人使用毛巾、衣服等物品擦拭带血的凶器或手，就会形成面积比较大、边界不是很清楚的擦拭血迹。

4.流柱状：是指在犯罪现场，受害者静脉出血而导致血液从高位流向低位，从而形成流柱状血迹。如果受害者是动脉受伤而导致血液喷射到墙壁或门窗上，血液也会呈现流柱状，只有流到下面后，血迹才会由于血量过多而变粗。

5.血印痕：是指在犯罪现场，犯罪嫌疑人手上沾有血液而在凶器手柄、门把手或者门框等位置留下的血指纹或血掌纹。如果嫌疑人踩到了血液，也会在地上留下血足印。

6.血泊：是指在犯罪现场，受害者受到很严重的伤害而无法独立行动，同时伤口不停流血，从而在所处的位置形成血泊。根据血泊形态，不仅能推断出此地是否为第一犯罪现场，还能根据其形状和大小来估计出血量，从而推断出案发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