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提图斯·卡斯特里西乌斯（Titus Castricius）[1]如何评价盖乌斯·格拉古的一些措辞和一句话；他还指出这种说法对语义毫无助益。

（1）有人在提图斯·卡斯特里西乌斯面前念了盖乌斯·格拉古的演说《反普布利乌斯·波皮利乌斯（Publius Popilius）[2]》，提图斯是个修辞学教师，一个观念持重可靠的人。（2）演说开头部分的敷词设语比起古代演说家的惯常做法更加精炼而悦耳。（3）以上述之法所写的话如下：“你们数年来迫切地谋求与渴望的东西，若是轻率地予以拒绝，就难免被人说你们从前迫切地追求，或者说你们如今轻率地拒绝。（Quae vos cupide per hosce annos adpetistis atque volvistis，ea，si temere repudiaritis，abesse non potest，quin aut olim cupide adpetisse aut nunc temere repudiasse dicamini.）”

（4）于是，这句平滑而流利的话的声音，就异乎寻常地使人愉悦；而在我们看来更加特别的是，这种遣词造句的方式，居然会在那时就令名声显赫而一本正经的盖乌斯·格拉古喜爱。（5）然而，当同一个句子应我们的要求被反复诵读之后，卡斯特里西乌斯告诫我们，细察一下这个句子有着怎样的意义和效能，别让我们的耳朵耽溺于话语的迷人韵律，使我们的心智被其空洞的愉悦所浸染。

当他以此告诫来让我们更加专注时，他说：“彻底考察一下这些话所表达的意思，请你们当中哪位告诉我，这句话里是否存在任何力量或者优雅：‘你们数年来迫切谋求与渴望的东西，若是轻率地予以拒绝，就难以避免被人说你们从前迫切地追求，或者说你们如今轻率地拒绝。’（6）实际上，众人之中谁不会想到此事理所当然？你迫切追求过什么，就会被人说你迫切追求过；你轻率地拒绝过什么，就会被人说你轻率地拒绝过？（7）可是我认为，”他说，“如果这样写：‘你们数年来谋求与渴望的东西，若是如今予以拒绝，就难以避免被人说你们从前迫切地追求，或者被人说你们如今轻率地拒绝（Quae vos per hosce annos adpetistis atque volvistis，ea nunc si repudiaritis，abesse non potest，quin aut olim cupide adpetisse aut nunc temere repudiasse dicamini）’，（8）如果是这样去说，句子自然会变得更加强劲而坚实，并且会在听众那里赢得一些合理的期盼。（9）此处的cupide（迫切）和temere（轻率）这些词，为话题的全部力量之所在，不仅被使用于句子的结尾，而且被置于尚不需要的前部，于是那些应当通过对话题的理解自身生发与显现的东西，却完全早于话题的需要被说出来。若是谁说：‘如果你做了此事，会被人说你热切地做了’，他是以别具含义的方式进行安排得当的述说；然而若是谁这样说‘如果你热切地做，会被人说你热切地做了’，并未比他只是说‘如果你热切地做，你热切地做了’道出更多的其他意思。”（10）他说：“我提醒你们这些，并非是为了怪罪盖乌斯·格拉古，求天神们赐我更多的智慧！因为，若是能在如此雄辩的人身上指出什么过错与谬误，也全然会被他的威望所消弭，被他的古老所化解；而是为了让你们提防，别被滔滔不绝的辩才之抑扬顿挫的声音所轻易迷惑，让你们更早地权衡话题本身的力量和言词的品质；如果话语确实说得郑重、纯朴而且真诚，如果你认为如此，你会为演说的进展本身还有它的形式而喝彩；如果表达得谐和动听的话语里所包含的只是无聊、轻飘而空洞的内容，你们会觉得，它无异于奇丑无比、容貌可笑的人们在模仿演员，装腔作势。”

[1] 提图斯•卡斯特里西乌斯（Titus Castricius），革利乌斯的修辞学教师，备受革利乌斯推崇。

[2] 普布利乌斯·波皮利乌斯·莱那斯（Publius Popilius Laenas），公元前135年西西里的总督，前132年的执政官，波皮利乌斯大道（Via Popilia）和波皮利乌斯广场（Forum Popili）的建造者。任执政官期间，对提比略·格拉古的追随者采取了严厉措施。前123年自愿选择流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