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锦衣跪山呼效死，玉玺递托付大明
只见朱慈烺眼睛一瞟，肃立一旁的骆养性当即会意。
一撩袍服，便跪倒在地，朗声答道：“臣骆养性，率锦衣卫上下并东宫六率，恭请太子登基，愿为太子肝脑涂地，必为大明之复兴，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愿为太子效死！”身后锦衣卫随即拜倒在地。
朱慈烺听着身后山呼般的效死之声，很是满意，三年耕耘，总算没有白费。随即稍稍抬手，示意众人起身，而对着对面的崇祯帝说道：“父皇，这个答复，你可满意？”
满意！
能不满意吗！
骆养性那是在表忠心吗？那是在秀肌肉好吧！不仅是锦衣卫全员倒戈，就连东宫六率也全数倒戈，如今的宫城怕是已经尽在那逆子的掌控之中。
不过，看着底下一片的拜倒之声，还是在自己这个皇帝面前。崇祯也不得不承认自己这个好大儿比自己要强——至少在笼络人心方面。
想着想着，崇祯帝的脸盘不由得一阵阴一阵晴，终究似是想通了什么似的，颓然地靠在椅背之上，说道：“便交与汝去施为吧！看你能造出个怎样的大明。”
言罢，又温柔地看向一旁的周皇后，眼中狠厉之色尽去，只留一片的温柔：“只是苦了你了，从此一个人在这乱世。”
心有灵犀的周皇后一边扑簌簌地落泪一边就往崇祯帝的怀里头钻。
显然，自己的便宜老爸误会了什么。
朱慈烺摇着头打断这份温馨道：“那个啥！父皇，就退个位而已，不用搞得那么生离死别的。”
闻言，崇祯夫妻双双转头，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朱慈烺，倒是把我们的朱大太子看得有些心里毛毛的了——这年头造反还有留一手的吗？
轻咳了两声，以缓解刚刚的尴尬，朱慈烺随即继续说道：“父皇且安心养老，便是这帝位，儿臣也不染指。只是，请父皇交出天子印玺而已。”
“你就不怕？”崇祯有些惊讶地看着朱慈烺。
“怕？”朱慈烺摇摇头，有些讽刺又有些自嘲说道：“若非父皇众叛亲离，儿臣岂能得逞。”
随即脸色又是一正，颇为认真地说道：“若是大明在儿臣手中重焕生机，儿臣有何惧之？若是大明在儿臣手中不能重现光明，儿臣又何必惧之？”
话虽如此，朱慈烺不下死手的原因却也不仅仅如此。
且不说朱由检这个皇帝对自己还真算是不错了，生下来第二年就被立为了太子，成长过程中前朝风雨飘摇，可是崇祯依旧关心着他的学业、身体，更是从未将前朝的怒火带到后宫之中。
特别对于他这个太子，崇祯更是着力的培养，否则也不会轻易让朱慈烺接触到外官，更不可能聚集起如此大的一股力量。
更何况，若是真的将崇祯帝给那啥了，他要如何面对自己的母后和兄弟姐妹们呢？总不能一股脑儿将母后和兄弟姐妹们一并处理掉吧！
即便抛却掉亲情部分，朱慈烺也不能下手。
首先，“杀父弑君”的名声，朱慈烺担不起，一旦背负这个名声，别说什么借用明朝正统收拢人心了，恐怕很快就会遭到全体士人的唾弃。
其次，崇祯帝如今是声名狼藉，但时移世易，大明再怎么说已经立国两百余年，在很多人的眼中仍是正统地位。而历史上多尔衮甚至特意祭奠崇祯，甚至以为崇祯报仇的名义讨伐李自成、南下江南，目的就是收拢民心、减少抵抗。
想象一下，若是再多尔衮打着为崇祯报仇的口号来攻江南时，崇祯帝在城门楼子上一站，不说立时令其退兵吧，至少也是士气大损。当然，前提是要给多尔衮造成崇祯帝已死的假象。
而这正是朱慈烺接下来要做的诸多布置之一。
闻听着自己儿子的豪言壮语，崇祯不由得站起身来，恍然几乎忘却了自己的好大儿正在逼宫，朗声说道：“好！”
倒是把朱慈烺给惊了一跳，虽然不知道崇祯帝这个“好”有几分真情，几分假意，但既然他愿意配合，朱慈烺也愿意继续扮演着“父慈子孝”的角色。
还不待朱慈烺开口，那边崇祯帝便已经吩咐着身旁的王承恩：“把朕的玺印拿来。”
刚刚还匍匐在地面上的王承恩闻言抬头看了一眼一脸坚毅的崇祯帝，随即缓缓退出，在骆养性和几名锦衣卫的跟随下前往取印。
而殿阁之间随即又陷入一片沉默。
不多时，取印的王承恩便已回转，双手捧着一个方盒，来到崇祯帝的面前，双膝跪地，将宝盒高高举过头顶。
朱由检单手轻轻抚摸着宝盒，隐约间仿佛又听到了那日兄长沉重的嘱托，心中不由得一酸，终究是没能为兄长守住这万里江山啊！摩挲着日夜伴着自己的鎏金宝盒，一行清泪在朱由检的眼中打着转转，但他明白，纵有万般的眷恋，事已至此，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朱慈烺却也没有打断他的父皇，静静地等候在一旁，宛如一个孝子。
良久，朱由检似乎终于缅怀完毕，长叹息以掩涕，终究缓缓揭开宝盒，露出其中美玉雕成的皇帝之玺，在窗外阳光的照射之下，熠熠生辉。
随即朱由检双手托起玉玺，而一旁的朱慈烺也立即跪倒在地，双手平举头顶。
很快冰凉的触感通过手指传到脑海，紧接着一股子气力压在了朱慈烺的双手之上。
“此印千钧重，望汝善珍重！”这是朱由检对自己逼宫的好大儿最后的嘱托，宛如十数年前在兄长床榻前听到的兄长的嘱托。
“是！”朱慈烺干脆利落地答应道。
听着自己儿子坚定的答话，朱由检也似乎终于放下了心中大石一般，再次瘫坐在了位置之上。不待朱慈烺起身询问，朱由检便挥一挥衣袖，颇有些意兴阑珊地说道：“去吧，大明还等着你呢！”
一场惊心动魄的权利交接随即在波澜不惊的玉玺的传递间，画上了一个完美句号。
而等待着朱慈烺的却是更为波诡云谲的局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