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百无禁忌，诸行皆可

“我只喝酒，不抽烟。”

一马摇摇头，如此说明道。

“不过因为心理压力都很大，闻到尸臭和血腥味后又总觉得那气息回荡在鼻腔，无论刑警还是验尸官都普遍依赖烟草和酒精来解压，并通过这种刺激恢复嗅觉和味觉。”

“有人甚至觉得它们具有驱除邪祟和厄运的作用呢……之前我听一个前辈说，工作时遇到死人了，下班后得喝点酒去去晦气。”

“当时我还笑了笑没当回事。结果真的上岗在凶案现场验过尸后，想了想，就觉得还是喝点吧。”

“总之，这也是大家普遍习惯去寺庙和神社求御守放在钱包里的原因。我跟前辈去新年参拜时也弄了一个。”

“嗯。这种职业多少需要点麻痹神经的东西才能干下去吧。”千花打了个哈欠，不知究竟是否认真的来了这么一句：“不过你现在每天吸我弄出来的烟也吸了个饱吧。不如来点一手烟对冲下，这样就能避免二手烟的危害了。”

一马：“哪有这种道理啊！！”

“从生物学的角度来说，确实没有。但从心理上来说，是有道理的。”

千花淡定地这样说着，又吃了一大口冰淇淋，然后冰得微皱眉头起来。

然而，就在一马准备再度伸手怒搓千花的小脑瓜时，她的眉头便加以舒展。

显然，千花已经从“冰淇淋头痛”中缓解过来。这让他非常失望。

就在此时，两人拿到了服务员端来的菜品。

千花在服务员还没离开时，情绪还显得很淡定。

等她一走人，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抓起那内含粉色毛绒团子挂饰的包装袋，将它撕了开来。

“喔……好可爱。”千花细细欣赏了团子一番，用手享受无比的捏了捏，随后又用它蹭了蹭脸蛋：“之后把它挂在腰上吧。放在枪套旁边。”

看她这么喜欢团子，一马花了好大的力气才忍住笑意。

为了避免忍不住，一马立即清清嗓子，转移了话题：“说起来，这种服务生还给送餐到座位上的快餐店是越来越少了啊。”

“嗯。”千花将烟斗凑在团子旁边，给它摆了一个吸烟的姿势，饶有兴致：“虽然套餐价格很坑人，但送的团子的确不错嘛……能单卖就不错了。”

“单卖哪有儿童套餐赚钱啊？这种东西，都是以玩具为诱饵，能多骗点就多骗点的。”

一马这样说着，看了看千花面前的餐盘，吐槽起来。

“我的天。这还没一个巴掌大的汉堡，四分之一巴掌大的土豆泥，以及三分之一巴掌大的沙拉，和半个巴掌高的葡萄奶昔……得几岁的小孩才够吃啊？”

“没关系。还有很多甜点、薯条和鸡块呢。”千花把团子顶在头上，用小手托起烟斗，凑到嘴边吸了口不存在的烟，咳嗽了两声：“本来也没指望靠这套餐吃饱。”

一马：“为什么明明没点着也要咳嗽啊！！”

“可能是因为……我的肺，在渴求烟斗啊。”千花抓起烟斗，站起身来：“一马，我去店外抽一斗再进来。你先吃。”

“不赶快吃，冰淇淋就化光了！”一马哭笑不得的吐槽道：“你烟瘾到底多大啊！！”

千花烟瘾上来了，执意要去。

然而，还没等她离开座位两步远，坐在楼梯口附近、位置靠窗的一名顾客便突然咣当一声倒在了地上。

他浑身颤抖，捂着心脏，发出了极其微弱的惨叫声。

还没等多挣扎，便睁着眼睛一动不动起来。手中那刚刚咬了一口的牛肉汉堡也从松弛开来的掌心滚到了一边。

附近的客人吓了一跳，慌忙上去查看情况，并拨打119呼叫救护车——由于日本的119也具有火警功能，所以有位被吓惨的客人语无伦次，竟然在第一时间说成了“请派消防员过来”。

当然，人们看他睁着眼睛面对阳光还能瞳孔毫无收缩的样子，很快便意识到此人多半已经没救了，便连忙也拨打了110，慌乱地汇报情况，请警察们快点来看看发生了什么。

整个快餐店的二楼，都乱作一团。

女生的尖叫声和小孩的哭泣声此起彼伏。

谁也没心情接着吃东西了。

客人们纷纷冲向楼梯，朝一楼逃窜而去。

险些因为过于混乱的秩序引发踩踏事故，给现场多添上几具尸体。

一马虽然见过很多次尸体了，但那都是事后才会见到。

如今，他还是头一次看到别人暴毙的瞬间。这让他在一瞬间便惊呆了。

然而，专业的法医素养很快压制了内心的慌乱。

他匆匆戴上手套，刚准备过去检查尸体，便听到了打火机的声音从身后传说。

“喂！千花！你怎么把烟点起来了！”一马扭头一看，果然见到千花在吞云吐雾，顿时抱怨起来：“虽然出了这种事，但这里依然是禁烟店啊！”

千花冷静地看着死者，如此说道。

“发生案件的一瞬间，这里就是杀人现场了。是警察和侦探的舞台。而这舞台上，从来没有不能吸烟的规矩。”

“没有冒犯死者的意思，但这就是发生杀人案件的好处啊……”

“那么，一马。该你出场了。验尸吧。”

“你提到的舞台也没法医啊！”一马抱怨起来：“而且你刚刚说那话简直像凶手就是你一样！为了在店内吸烟而实施了谋杀！”

“一马，别忘记你早就入职千花侦探事务所，成为一名见习侦探了。而且我刚刚就说了，那话没有冒犯死者的意思。”

千花将目光投向一马，认真的如此提醒他。

“记得我说过侦探这行就是要百无禁忌、诸行皆可吗？也许听起来和杀手这种法外狂徒很像，但完全不是一个意思。”

“并非说话小心翼翼就是尊重死者了。那些因为一点艰难险阻便放弃追逐真相，甚至是出于恶意与恐惧意图埋葬真相的人，才是真的不尊重他们。”

“侦探对死者最大的尊重，就体现在找出真相，还他一个清白。也许凶手罪大恶极，应当被绳之以法。也许他并非值得制裁。”

“我们在特定情况下也许会做出和法律相悖的抉择，但绝不会接受被迷雾遮蔽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