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二〇一一年 流离遇合
我曾有幸,经历过一段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的岁月。
对此我曾有过怀疑、有过挣扎,而今岁月沉淀,我再不愿去评判那段岁月,那是占据了我生命中最为宝贵的青春岁月,说是我生命最重要的组成部分也好毫不为过。
世事无常,本以为是偶然的一次邂逅,却不想纠缠了十年;这十年,或许够我一生回味。
初见他是在上海的11号地铁上,我正赶往虹桥高铁站的路上。
那天的车厢于上海而言并不算拥堵,我呆坐在人群中有些出神。犹记得那是初春,天气却异常地热,包括我在内的很多人都还没来得及脱下厚重的外套……
“小姐,刚才报的是哪一站,我没注意听……”
我一抬头,率先撞进眼帘的是一双温柔且坚定的眼睛,而后才是他一整个身躯。他穿着一件浅色polo衫和一条深色牛仔裤,目测身高大概在一米七五到一米八之间。这样的身高放在男人堆里其实并不算太突出,只是他独具一双迷人眼,在那一片无边无际的深邃里似乎潜藏着蜉蝣的细微与天地的辽阔。这样的眼睛,往芸芸众生中一站,就注定会是璀璨如星的存在。
当然,那个时候的我并没有想那么多,只是单纯地觉得这双眼睛跟以往所见过的任何一双眼睛都不一样;更要命的是,他的双颊带着一对酒窝,言谈之间颇给人一种乱花渐欲迷人眼的错觉,凡此种种,似乎在冥冥之中就已经注定往后这十多年剪不断理还乱的故事。
那个年纪的我涉世未深,不谙那些门道,纯粹地以为他真的只是错过了报站……
而我的目的地是终点站,再加上本就因为父亲患病而心事重重,自然没有注意到报站,于是道歉说:“不好意思啊,我也没注意听……”
要是放到现在,我自然知道这是最低级别的搭讪。可那时候的我就是乡下人进城,就连坐地铁也是一回生二回才熟……
他说没事,闲聊似的问:“你是学生?”
我说是。
他问我是哪个大学的,我说不是上海的。
“那是来上海玩?”
我摇了摇头说不是。
我记得那一年刚好是世博会,世博会的场馆与父亲所在的医院仅几站之隔,可因着生活拮据、父亲又重病缠身,便无人叫我去世博会看看,我更不敢在那个时候提出消费性的要求。
分开之际,我们互留了手机号码也互加了QQ。在那个微信还未横空出世而以键盘手机为主导的年代,我看到他用的是诺基亚最新款的N97滑盖手机。
怎么说呢,其实那时候的我对手机并没什么概念。这个型号,是我今天回忆起来上网查了才知道的。
我是从农村出来的,但是江浙沪地区的农村其实大多家境条件并不差,而且我家地处杭州与上海之间,再不济也有两座大城市的带动,再加上我爸受过相对的高等教育,后来也做过大型水泥厂的副厂长,从小对我管教有加,种种因素堆砌起来,造就了一个乍一看还算得体的我。
只是父亲向来注重于品德和学识教育而疏于那些科技产品的涉略,用通俗一点的话来讲就是不够“摩登”,自我感觉总少了一些机灵气……
后来上了从上海回学校的高铁,刚坐下没多久就收到了他发来的消息。
至于后来具体聊了些什么,早已无从记忆。只记得聊天的欢愉在那一刻着实击退了对于父亲的担忧。
想来,我是个情感木讷、或者说滞后的人。很多时候我的情绪都无法当场溢上心头,我不知道这算不算人之常情,总之,我就是这样一个人。
那时候父亲已经开始了化疗,头发因为化疗的缘故已经脱落,他索性剃了个光头,让姑父为他买了顶假发;他的身子也已经消瘦了许多,一根软管从胸腔的位置埋进去,我也不知道那是做什么用的,也不敢问他痛不痛,只觉得那根软管十分刺眼,以至于父亲离世多年,我依旧难以释怀……
可是那一刻,我几乎不为未来担忧。那一年我大四,我好像……并不畏惧……
又或许,是我不够懂事……
谁知道呢,即使是我自己,到了今天也还一知半解。或许是自私,又或许是我生性寡淡,总之我将重心放在了那个人身上,而非父亲。
又或许是那个人的存在带走了我的部分注意力,以至于少了闲暇去想父亲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