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活着
凌清晏的话让凌幼瑶摇摆不定的心又坚定了几分。
傅修昀既然有意放过凌泠,便是打定了主意要夺回玄羽卫,只怕让傅明诀监斩,也是他的一步棋。
回到王府后,凌幼瑶便把自己埋进了书堆里。
傅修昀想对傅明诀动手,绝不会派出自己的势力,帝王手段,惯用制衡之术。
绿宝拿着账本进来的时候,见她十分认真,劝道:“王妃,这天都黑了,您还要看账本吗?要不明天再看吧?”
“都拿过来了吗?”凌幼瑶从书中抬起头。
绿宝点点头,随即将厚厚的账本放在桌上:“都拿来了,所有铺子还有庄子的账本都在这。”
“好,你先下去吧。”
绿宝抿了抿唇,道:“那......奴婢先退下了。”
刚走出两步,凌幼瑶突然叫住了她:“王爷回来了吗?”
“还未。”
凌幼瑶动作顿了顿,而后道:“王爷回来了,记得告诉我一声。”
绿宝应了声,便退了出去。
她刚一出来,就找到了银朱:“你说王妃这是怎么了?从宫里回来后,便心事重重的,今天回了趟凌府后,又把自己关在房里看书。”
“奇怪,真是太奇怪了......”绿宝连着感叹了两声奇怪。
银朱看了眼紧闭着的房门,道:“王妃心里估计担心王爷吧。”
绿宝不解,王爷不是好好的,有什么可担心的?
凌幼瑶担心的不是现在,而是将来。先前她想的是阻止傅明诀谋反,但事情的发展总是超乎人预料。
她无法改变剧情的走向,但总能做点什么挽救一下自己的结局。
无星无月的夜晚,只有房间内书页翻动的声音,一抹暖烛照亮了凌幼瑶的侧颜,亦能看见她眼里的坚定。
她唯有一愿:活着就好......
“活着”二字看似轻松,可在这阴谋权力纷乱交错中却是另一种奢求——
阴暗的牢房内只躺着一血迹斑驳的人,一动不动,脸色比雪更白,若不近看,还会以为这只是一具尸体。
“她还活着?”
“是,挨了三百多刀还能活着已是不易。”
“如此顽强的人就这么死去,还真是有些可惜了......”
模糊的说话声断断续续传入明月耳中,她睁开布满血丝的眼,目光平静,听到那两人的对话心中冷笑。
她的顽强,在他们眼中不过是垂死挣扎。
早晚都有一死,但她偏偏不想做那个早死的人!
呵......
明月静静望着灰暗的天花板,身上的痛已经麻木,闭上眼,回想着自己被仇恨充斥的一生。
恨意像凛冬的雪将她深深掩埋,久而久之,那雪被一股莫名的炙热融化,像一团火,连着她冰冷的身子也要烧起来。
明月猛然睁开眼,森冷的牢房此刻已被大火包裹,而在那熊熊火光中却站着一人——
他说:“你愿意跟我走吗?”
明月忍着剧痛坐起身,隔着扭曲的火光警惕地盯着他:“你是谁?”
对方笑笑:“我救你,你只要选择跟不跟我走。”
明月咬着下唇,心中犹豫。外面火势冲天,火舌肆意吞噬着每一寸染血的土地,很快便要烧到她这里来。
生,或者死?
任凭火势凶猛,黑衣人也没有丝毫急切,静静等着她回答。
片刻后,明月缓缓抬起手,只有一句话:“我跟你走。”
“好......”黑袍之下,他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
明月走了,拖着残损的身子走出了被火光吞没的大牢,直到见到屋檐下那盏刺眼的灯才惊觉:她还活着!
黑衣人察觉到她的目光,笑道:“我也很意外,你还活着。”
明月靠在他怀里,宽大的衣袍将她削瘦的身子笼罩,不是她有意接近,只是现在的她,连站起来的能力也没有。
“现在可以告诉我,你是谁了吗?”
那人抱着她走进屋子,小心翼翼将她放在床上,转过身去,毫无顾忌取下面具。
“你当然可以知道我是谁......”
说罢,他缓慢转过身来,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出现在明月眼前——
“我......好像见过你?”
确实见过,而且就在不久前。
......
大牢这场火来得突然,但很快便被扑灭了。
傅明诀拢着一袭黑衣站在废墟前,与夜色融为一体,虽看不清他的表情,却能感受他此刻压抑着的怒火。
顶着一张炭黑脸的刑部尚书一瘸一拐走了过来:“臣......有罪。”
听到“有罪”二字,傅明诀忽而轻笑一声:“你确实有罪。”
万宏双腿一软,险些跪下去:“是臣失职,请王爷......”
没等他说完,傅明诀打断了他:“你最好祈祷她死在这场火里,不然该死的就是你了。”
万宏闭了闭眼,身子从头凉到脚。
现在唯一能盼望的,只有明月已经死了。
没过多久,江流从火场里出来,身后抬了一具烧焦的尸体。
“王爷,人已经死了,烧的面目全非,无法辨别容貌,但她身上确实有三百二十一道伤,应该是明月没错。”江流道。
听到这话,一旁的万宏松了口气。
傅明诀凑近了些,仔细打量了一番这具焦尸,脑海里拼凑出明月的容貌,喃喃道:“那张脸放在她身上,总感觉有些不合适......”
江流道:“属下看过明月的行刑记录,与这具尸体上的刀伤是符合的。”
傅明诀收回审视的目光:“既然死了,便算了,把尸体抬下去吧。”
“是。”江流招呼人把尸体抬走了。
傅明诀转身看向劫后重生的万宏,道:“恭喜万大人了,还能多活几年。”
万宏被他看得头皮发麻,颤声道:“下官不敢......”
傅明诀没搭理他,转身离开了此地。
江流忙不迭跟了上去,小声问道:“王爷,您觉着这事就这么完了?”
傅明诀冷冷扫了他一眼:“不是你说尸体上的刀口与记录一致吗?难道你也不确定?”
“不是!”江流神色一凛,“属下当然确定,只是看您脸色不太好,便多问了两句。”
傅明诀停下脚步,抬头望向漆黑的夜空,道:“就这么让她死了,真是便宜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