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死亡飞行

距离太阳2.17至3.64 AU①，在火星与木星的轨道之间，有一片星尘之海。这里是小行星成长的摇篮，也是无数天体的坟场。

在这片浩瀚的星尘之海②中，诞生了太阳系最年轻的种族——牧星族③。

公元3318年，在特洛伊群④一场狩猎小行星的比赛正在进行。

“我看见啦，前面飞过去一只小绵羊⑤！”

一个身高超过2米的熊猫合成人，披着2级金色防护服，兴奋地指着前面一颗高速飞行的红色小行星，喊道。

这个熊型怪物有一个奇怪的名字叫做花熊喵。

“什么小绵羊？那就是只小羊羔！不过飞得倒是挺快！宝哥，抓还是不抓？”

这个说话如银铃般的女孩，似乎对花熊喵的大呼小叫，很是不满。她叫做依娜，是一位幽灵族⑥少女，有着一身蓝色的皮肤。

与浑身金光的花熊喵相比，依娜的防护等级为0，她只戴了一顶黑色的头盔，装配了一套在失重环境中保持平衡的姿态稳定器⑦。依娜的蓝皮肤，在太空中会发出荧光，这是因为她的皮肤可以感知到太阳风和宇宙粒子。

花宝驾驶着太空舢板，观察着那颗明亮的小行星。

花宝穿了一套3级防护服，这是牧星族等级最高的防护服。花宝之所以选择这种厚重的防护服，是因为他与花熊喵和依娜都不同。花宝，是一位来自地球的太空人类。

“这颗小星星，也就二十米多吧，小是小了点，不过它的反照率⑧倒挺高，起码在0.6以上！走，先跟过去看看是什么情况！”

花宝说完，掏出一根早就准备好的磁芯，悄悄插进了引擎控制计算机的插口，操作杆上顿时浮现出一个红色的骷髅图案，这是“死亡飞行”模式的标志。云汉书院⑨的所有飞行教官，都反复强调过，绝对禁止使用“死亡飞行”模式。

花宝微微一笑，猛地一拉操纵杆，小舢板顿时消失不见。

捕星舢板是牧星族最原始、最简陋的捕星工具。通常的捕星舢板其实是一个长10米，宽3.5米，高2.5米的金属氢⑩电池盒，再装上一台大功率磁压离子引擎⑪，一套简易的捕星设备，一个可以驱散太阳风和宇宙射线的磁力线发生器，捕星舢板就组装好了。

在牧星族捕捉小行星的时候，经常会遇到太阳联盟武装战舰的追击，危急关头，他们将引擎开到极限，遁入星尘之海的最深处。这种极限飞行，最多维持三五秒，时间稍长，发动机就报废，从而船毁人亡。所以，牧星族称其为“死亡飞行”。

花宝驾驶的捕星舢板，是云汉书院的教学船，已经屏蔽了“死亡飞行”，却被花宝用偷来的磁芯，解除了锁定。这小子想，太空里天高皇帝远，先体验一把死亡飞行的刺激，其他的以后再说。

教学船在甲板上模拟出一个重力环境，而早期的牧星人是用绳子把自己绑在舢板上。教学船甲板上，有透明护板，可以防止碎石和尘埃的撞击，护板后，是驾驶位，前甲板上固定着常用的捕星工具。花宝他们带了捕星叉、捕星网、激光雷达和五枚微型核弹。

花熊喵和依娜绝对没想到，花宝会用死亡飞行的方式，驾驶小舢板。此时，他俩趴在甲板上，紧紧地抓着船舷，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花宝将舢板的加速度，瞬间提到一千五百公里/二次方秒！

持续7秒的连续加速后，引擎终于停止了运转，变成一块白炽状态的金属，发出耀眼的光，把高速飞行的舢板照得惨白。舢板的速度已经接近10000公里每秒，仪表盘上闪烁着红色的警示灯，花宝心有不甘地切断了发动机电源。

当速度稳定后，花熊喵和依娜才感觉心脏回到了胸膛里。

“宝哥，你这是什么意思？舢板不能这样飞，你想害死我们呀！”花熊喵吓得大哭起来。

“别哭啦，别让那个笨蛋分心，我们会死的！”依娜也紧张地大喊起来，亮眼的白光刺得她眼睛都睁不开了。

花宝无视同伴们的抗议，他松开手中的操纵杆，张开了手臂，居然扭了起来。随着他身体的扭动，高速飞行的小舢板，也摇晃了起来。

“啊～救命呀，宝哥！不要啊～！”

“蠢货，快把手放回去！啊～我要杀了你！”

花熊喵和依娜，死死抓着船舷，尖叫起来。

同伴们的惊声尖叫，就像狂暴的死亡摇滚，让花宝感到热血澎湃、豪情万丈，他望着漫天繁星，对着前方大吼着：“我要化作一束光！”

花熊喵和依娜，惊恐地望着白光中的那个疯子，恨不得时间变成一道光，马上结束这次自杀式的太空飞行。

“二哥，你看看，刚才飞过去的，是不是花宝的船？”

一位叫狗子的合成人，指着远处的一个白点，开口说道。

“没错，他们肯定找到了小行星。”

佐藤仁二拿着电子本，翻阅着星图。

“鸡眼，你眼睛好，跟上他们！”

“二哥，他们飞得太快了，追不上呀。”

“让你跟，你就跟！说这么多干嘛？星图显示，附近有一颗直径8公里以上的‘鲸’级小行星，周围肯定有不少羊羔。”

见佐藤仁二如此笃定，鸡眼慢慢推动操纵杆，追了上去。

在太空中，花宝的舢板像一颗白色的流星，流星之后，远远地跟着一粒小小的尘埃，那是佐藤仁二的舢板。

“准备减速，依娜检查装备！”

“花熊喵测数”

花宝观察了一下发动机，发动机已经冷却，又回到了原来的样子。

在太空中，引擎冷却得这么快，是因为金属氢电池盒集成了储能系统，这个系统可以从小艇周围收集能量，比如磁流体、热辐射、带电粒子等等，再把这些能量转化成电储存进电池盒。这玩意儿虽然省不了什么电，但对冷却引擎，效果还是很不错的。

“宝哥，一会儿咱们直接抓，还是再找找，有没有更肥的羊羔？”

花熊喵正在组装一台古董雷达，这台翻新过的量子激光雷达，是太阳联盟的第一代制式装备，已经有四百年的历史了。

“发动机都要报废了，你还敢去找别的羊羔？！你还有电吗？这颗星星不管是什么，都得抓！要不就什么也抓不着了！”

依娜在前甲板上大喊道。隔着头盔，花宝也能感受到她的怒火。

花宝知道，刚才的鲁莽驾驶彻底把这个暴力小妞激怒了，回到学校，免不了要挨一顿毒打。

“小熊，一会儿先别急着打激光，我把速度降下来再测量，这样可以省点电，咱们肯定能把这只小羊羔完完整整地带回去！”

正在测试雷达的花熊喵，看到花宝如此客气，知道这家伙心虚了，怕依娜揍他。

花熊喵嘿嘿一笑，说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你小子刚才过足了瘾，害得老子尿～”

花熊喵清了清嗓子，努力掩饰着自己的尴尬。

“今天要是因为你，害得娜姐和我什么也抓不着，拿个倒数第一，那我就不客气了！”花熊喵决定趁此良机，给这小子一个下马威！

“娜姐，到时候你别拦着我，我要揍扁这个渣渣！”花熊喵继续咆哮着，放在平时他可不敢如此嚣张，毕竟他不是花宝的对手。

“闭嘴！快开雷达！”花宝突然对着花熊喵喊道。

花宝已经把速度降到了400公里每秒，他发现那颗红色的小行星，光芒越来越亮，他感到不对劲。

花宝一声大喝，让玩得不亦乐乎的花熊喵，手忙脚乱的打开雷达，发射出一束激光，白光从红色小行星身边擦过。

“睁大你的熊眼，再打！”花宝紧张地大叫了起来，此时他已经把速度降到了300公里每秒。

又一束白光飞出，击中了那颗明亮的小行星。

“速度42.8km/s、距离800km、形状不规则，温度1478.15K，成分铁镍铜金，占比……，占比不明！”

花熊喵快速报出了一串数字。

与此同时，花宝将速度骤然降至50公里每秒，捕星舢板距离小行星只有不到两百公里了。

三人同时松了一口气。

花熊喵连续发射出激光信号。

“距离150公里，依娜准备测试星叉！测试姿态稳定器！”

花宝目不转睛地盯着雷达屏幕，屏幕上跳出一组数据，让花宝激动地大喊起来。

“这只小羊羔是M型小行星⑫，成分铁镍铜金，占比超过95%！质量是～6138吨！”

这个消息，让三个人都兴奋起来了！

在牧星族中，M型小行星就代表着财富和地位。

M型小行星由金属组成，在它的内部，常常隐藏着来自太阳系之外的稀有金属，这是太阳系走私商们最喜欢的尖货。花宝他们盯上的这颗小行星，虽然是“羊羔”级别的，但对于第一次太空捕星的孩子们，已经是巨大的收获了。

“宝哥，咱们发财啦！”花熊喵兴奋得有些发抖，激光信号又一次偏离了目标，“宝哥，我们三个人，只有你穿三级防护服，我和娜姐都没法在1400K以上的高温中干活。”

花熊喵说完，幸灾乐祸地看着花宝，继续说道：“娜姐，一会我来驾驶舢板，你给宝哥送工具，怎么样？”

“花宝，小熊说得有道理呀，这颗小行星温度太高了，我和小熊没法上星作业，怎么办？”依娜提出了同样的问题。

“放心，第一个上星的肯定是我！不过，我会先让它凉下来。”花宝说完，开始分工。

“依娜，你做大助，准备磁头星叉；花熊喵，做二助，操纵雷达和钢索，并准备好捕星网。朋友们！这次，咱们一定要抓只大肥羊回去，给他们看看！”

花宝兴奋地说着，突然，他看见一组奇怪的数据。

“熊货，你刚才把激光打哪了？数据不对呀！”

“嘿嘿，刚才太激动，手抖了一下，对不住啊宝哥。”花熊喵有些不好意思。

“往你手抖的地方瞄一瞄。”

“啊？啥意思呀？”花熊喵有点迷糊。

“就是把激光往旁边打一下！”

“哦，好的。”花熊喵把激光信号向小行星旁边的太空发射出去，他疑惑地看看花宝，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做。

“花宝，你搞什么鬼？还抓不抓了？”

依娜不满地嚷着。

“速度68km/s、距离6000km、直径9.2km，温度213.15K，成分不明……”

花宝愣住了，在六千公里这么近的距离上，究竟有什么？

“我知道了！”花宝兴奋地喊道，“我们追的小羊羔正绕着一颗‘鲸’级小行星转，那颗‘鲸’级小行星应该是反照率太低了，所以我们看不见！”

“哦，然后呢？”花熊喵不知道花宝为什么兴奋。

“什么‘鲸’级小行星，你还抓不抓羊羔了？”依娜也有些不耐烦了，她觉得花宝就是在拖时间。

“抓，现在就抓。”花宝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好先关注眼前。

“现在正式开始捕星，二助持续发射激光信号，注意观察小行星轨道后方。”

“观察后方？为啥呀？”二助花熊喵不理解花宝为什么要下达这种指令。

“你注意观察就行了，具体原因我一时说不清。”

花宝对那颗隐藏在六千公里外的小行星，有种不祥的预感，但他又不清楚哪里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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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①AU：天文单位；

②星尘之海：小说虚拟概念，即小行星带；

③牧星族：小说虚拟概念；

④特洛伊群：小行星带的一部分，轨道运动与木星相同的两群小行星，又称特罗央群；

⑤绵羊：小说虚拟概念，早期牧星人缺乏观测设备，以目视大小对小行星的简单分类，是牧星族的传统。具体分为：直径5~15km，是鲸鱼；直径1~5km，是大象；直径150m~1km，是野牛；直径50~150m，是绵羊；直径50m以内，是羊羔；

⑥幽灵族：小说虚拟概念，火星上的一个民族；

⑦姿态稳定器：小说虚拟概念，在无重力环境中辅助维持动作姿态的装置；

⑧反照率：行星物理学概念，是天体表面全部被照明的部分向各个方向散射的光流φ与入射到该天体表面的光流φ0之比：行星和卫星的反照率定量地表明覆盖在它们表面上物质的特性。

⑨云汉书院：小说虚拟概念；

⑩金属氢：一种在研的新材料；

⑪磁压离子引擎：小说虚拟概念；

⑫M型小行星：小行星的一种分类，天文学名词，反照率较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