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赴聘的路上

我在第三日的早晨辞别了父亲母亲，父亲头一天的晚上就和下黑石村的那个马车夫说好了，一大早在滑索那边等我，因为父亲头一天正好在他们村给人盖房。从父亲口中我才知道那个马车夫叫钱国华，大家都叫他老钱，钱钟书的钱，这附近也就他总跑马车，山村里的人厚道，知道他在跑马车，别的人也就不跑，以免抢了他的生意。

早起的时候，父亲早就去下村出工去了，母亲送我到了江边，又嘱咐了我几句，我就背着行李滑过滑索去了，我看到在晨风中飞扬的母亲的花白头发，以及她远远看着我的目光，我招了招手，让她回去，她招了招手并没有走，我的鼻子一阵酸楚，赶紧转过头去。父亲母亲，这次我出去能自己养活自己，这回不用再分开很久了，一有空我就会回来的。

到了滑索这边，老钱早等我半天了，马车上还有一个人，是个年轻的姑娘，长得倒是有些小家碧玉。老钱看我滑过来，赶紧把怀里的水烟筒灭了挂在马车旁边，来接我的东西，我和他打了招呼，就乖乖坐在了第一排，和老钱坐在一起，他的马车因为是专门拉人，所以有四排座位，上面还有顶棚，遮阳挡雨。

车路漫漫，老钱和我聊起天来。说到了爷爷，他叹了声气，说你爷爷可是个大好人，菩萨心肠啊！他给我讲起来爷爷的往事，有些我还真的没有听过，看来一个人的德高望重对别人的感受是非常深刻的，即使他不在这个世界了，但他的光辉还会照耀后人。听着老钱说的，我竟有些骄傲，为爷爷感到骄傲。

“你是龙哥？”坐在后面的那个年轻漂亮的姑娘趁我和老钱没说话的时候问我道，大概是听到了我们的对话。我转过头看着她，有些不知怎么回答，只好说了声嗯，因为我不记得我认识这么一个漂亮的妹妹了。

“我是小芸啊！瞎爷爷家旁边那家，我们小时候一起玩的……”她听见我是龙哥，有些开心的笑着说，竟不似刚才的羞涩了。

“哦！芸妹妹，都长这么漂亮了啊！”我想起来了，我小的时候去瞎爷爷家玩还和她玩过几次，多年不见，没想到长得这么漂亮了。

她叫杨小芸，也是我们纯正的白族人，高中毕业后就没上学了，那时候在我们那也算是学历很高了，还有更多的孩子到初中毕业就回家支撑生活去了。我和她聊了起来，原来要去镇上赶集买些东西，因为常年不见，又因为年轻，所聊的话题还是很多的。马车一路走着沿途又陆续上来几个人，都是去镇上的，人一多就热闹起来，彼此熟悉，嘻嘻哈哈的聊着天。

不一会也就到了镇上，今天正好是周日，街上人来人往，贩猪卖狗的，卖各种物品的，吆喝声叫卖声十分喧哗，热闹非常。付了马车钱，又和芸妹道了别，我就在人海里向镇上的汽车站走去，在那里能坐上去省城的长途客车。

那时候买票不用身份证，说是到哪买一张票多少钱，完了拿着票坐车就行。我买好了车票，司机和他媳妇把大家的大件行李都放在车顶上捆起来，跑长途的客气一般都是夫妻两，有时候累了还能换着开。

又是山路九十九道拐，上坡下坡，颠簸起伏，几乎没有什么人能受得了，最佩服的就是司机，到最后都没事，到站的时候所有人都吐的苦胆水都吐出来了，那个狼狈样，就像生了一场大病，肠子都快吐出来了，坐一回滇南的长途汽车，可以让你回忆一辈子。坐这样的车你不会嫌吵，因为所有人都不说话，都闭着眼睛睡觉，还有些人时不时的给你点呕吐的提醒。我也一路眯着眼，真正的神魂颠倒，一路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