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厚重
吃过晚饭,父亲叫来二哥,二嫂。大家一起又商量着进宫的事。
母亲又伤心。我反而劝慰她道:“母亲莫要担心,女儿会小心谨慎,不会多言多语。自然也不会惹出什么事来的。”
父亲也笑道:“是啊夫人,只是抄写经文,又不涉后宫人事。只要守规矩,就没事的。夫人放心吧。”
二哥也道:“我会去想办法,托人照顾着妹子。母亲安心就是。”
其实,这也只是宽慰母亲的话。进了宫,诸事难料。父亲又道:“明天看看,是不是请个宫里的尚宫来,教教锦儿学学宫里的规矩。这孩子让咱们惯的不像样了。呵呵。”
二哥道:“明天我去找人问问,是不是宫里派人来,还是要自己想办法。”
父亲宠溺的拍拍我的肩膀,道:“锦儿,明日让你二嫂做几件漂亮衣服,喜欢什么样的就做什么样的。后面楼上的布随你选。”
回头又对母亲道:“夫人,锦儿及笄过后该议亲了,我留意一下哪家大人的公子。丫头选个好女婿。”说着看向我,满脸慈爱。
母亲道:“说起亲事,当然非我郑家莫属。”父亲好奇问道:“郑家?”
母亲点头,道:“是呀,郑家二姥爷家我大侄子呀。”父亲听后连连摇头,道:“那可使不得,使不得!”
母亲奇怪,问道:“可是为何使不得?”父亲叹气道:“那孩子我也挺喜欢,只是他前几年有病差点没了命,锦儿和他如何使得?”
母亲道:“那是多咱的事了?病早就好了。今天那孩子还过来看我,好好的了。现在,正准备今年的秋闱呢。”
父亲还是摇头:“那就等他的秋闱以后吧。”母亲道:“那就等,但是你不可再答应别人。”
我一直低头听着,不说话。父亲看我不语,苦笑道,“锦儿,不要害怕,你放心,父亲一定给你选一门好夫婿。”
我莫名的委屈。抬头看父亲道:“锦儿非要嫁给一个不认识也不喜欢的人吗?若是那样,锦儿宁愿一辈子不嫁。”说着竟然落泪。
父亲急忙给我擦泪,安慰道:“傻孩子,父亲不会让你嫁一个你不喜欢的人。不要哭。”母亲瞪了父亲一眼。
以后这段时间,我和二嫂都在忙进宫的事,转眼到年。初二这天,二哥和母亲去了姥姥家拜年,晚上,二哥忽然来我楼上。
我急忙拉他坐下,道:“二哥,快来坐。今天,见到子佩了吗?他,他还好吗?”
贺书点我额头一下,道:“怎么,着急了?见到了,他不是太好。”我一听,着急道:“怎么啦?哪里不舒服了?”
贺书苦笑,道:“没哪里不舒服,就是为你进宫的事担心,吃不进睡不着。又不好过来看你。人都瘦了一圈。”
我听了,才输了口气,道:“宫腔内注定与别处不同。那里,曾经把他的未婚妻带去。”
贺书叹气,道:“可能,他也是这样想的吧。”说着,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白色信封。递给我,道:“子佩让我给你带了信来。看完记得写回信。”
我接过信,迫不及待的打开。里面写道
“吾妹锦儿,
知你待入宫为太后抄写经文,兄甚为不安。宫内章法严苛,吾妹定要谨言慎行,事事留意。
见龙颜而低头,逢圣架必屈膝。切记切记。
又思妹自幼聪颖,当不负候门千金之名。
佩自儿时,爱慕锦儿,锦儿在佩,如明珠璀璨,似宝玉而纯洁。在吾妹前,如临蓬莱而清净,似睹仙子而屏息。立志将来娶锦儿为妻。
不想,父母另泽艳珍。自知与妹无缘。白念具灰。常卧病榻。后艳珍虽入宫,然身体多病,更不敢有拖累了锦儿之心。
那日梅园,妹吐心声,方知,妹心与我通矣。心中感念妹之厚爱。
锦儿,兄愿与你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望妹早日归来。
珍重,珍重。
兄:子佩。”
一边反复研读,手开始颤抖。泪水扑簌簌流下来。颤声道:“二哥,子佩,子佩说他愿意和我成为夫妻。”
抬头一看,贺书已经不知何时走了。我见没人,更任凭泪水肆意。看着娟娟小楷,每一笔清晰整洁,知他定然认真书写。更觉比信的厚重沉淀。
一边流泪,一边铺纸研墨,学他的字,写了回信:
“吾兄子佩。
见字如面。感兄惦记。此入宫亦知是虎狼之地,然任其惊涛骇浪,吾妹只安之若素,虽不知宏图为何,亦知规矩方圆,按部就班者也。
妹,自幼崇拜爱慕兄之才情,人品,举止。每思仰望星空。处处以兄为楷模。奈何妹自知人微不能与兄比肩,又懊恼妹之肤浅。于五内耿耿于怀。
自梅园相遇,解我多年困惑。此生,贺锦儿唯子佩不嫁。愿与兄白首不分离。
兄定要保重身体,珍重,珍重!
妹锦儿礼。”
写完,拿过他的信看看我的信,字迹却有九分相似。轻轻吹干,叠好。放入信封。
又叫过小丫头把信送到二哥处。重新拿起子佩的信,再次看那些字字句句。仿佛看到郑子佩那俊秀的脸,晨星一样的眸子。
他字字都在担心自己入宫后的安危。见龙颜而低头,遇圣架而屈膝。心内忽然暖暖的疼了一下。原来,他怕自己如艳珍一样,被皇上选入宫中。
不由默默念叨:“表哥,如果真有那样的事,你只能见到我的尸体。呵呵。我不是艳珍,永远不会背叛你。”
初六,宫里来了一位太妃身边的老宫女,母亲叫她刘姑姑。她是太后宫中老人,言语不多却自有其威。接下来几天她教我入宫规矩,礼法,吃住都一一传授,我亦认真学习。
初十,宫里来了懿旨,因五皇子新生,刚过满月,怕吵闹,故所有进宫女子不得带丫鬟,衣食住行皆由后宫承办。个自寻自己的姑姑带领。
一时母亲慌张,找来刘姑姑问东问西,哭哭啼啼。刘姑姑道:“夫人莫慌,这些姑娘们是不进后宫。只在安福宫太妃自己宫里。一切早已经安排妥当。我带十个姑娘都随在我身边,地方虽小也满够住的了。只要孩子听话不乱跑就没事的。夫人放心。”
我反而安之若素。细心收拾了自己的衣物。还有一方没绣玩的手帕,上边秀的是一枚玉佩。
丫头秀玉道:“进了宫有时间绣吗?”我也想想道:“总有休息的时候吧。”
十六日终于还是到了。一早,母亲就亲自送来饺子,亲自布筷拿碗。看我一个个吃下。又偷偷流泪。
卯时一过,宫里来了车,车直接来到垂花门外。大嫂二嫂二姨娘三姨娘都来送行。
一时到了垂花门前,我转身向母亲磕头告别,道:“母亲,你要保重身体,不要担心女儿。女儿定不会辜负了父母。”
说完,不忍母亲看到我的泪水,转身与刘姑姑等车而去。
母亲在后面不停地抹着泪,那泪水擦了又流流了又擦。看着女儿的车轮滚滚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