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白

[如果要用什么东西来形容她，

我想她是海盐柠檬加冰，

水面上平静，实际上内心有千万个气泡在上升，在爆破。

不一定每个人都喜欢这种饮品，

但一定会有人愿意品尝其中的酸涩。

如果一定要用什么东西来形容她，

我想她，是风中一片半枯半茂的叶。

一半是枯黄的失望，

一半是生机的执着。

她累了就落在地上睡会，也不去在意路人的目光。

我太了解陈嘉科了。

仿佛我们从认识的第一天起，就是一体。]

“周舟……在发什么呆……下节体育课，记得一起去打羽毛球。”

周舟从神离中惊起，一片冰冷的白色从她眼前渐渐散去。

……

大壮还在台上用陈年的话筒讲评数学试卷，厚重的低音打在冷空气中……软绵绵的。

十二月的附中，格外冰冷。陈嘉科却偏偏选择去户外运动，偏偏还是拉着周舟。

这是她记得最清楚的事了。

高考结束后，周舟罕见地生了一场大病，也是像上数学课那次一样，眼前都是白色的床单，很冷。地底下冒出的寒气，从脚底开始蔓延，向上走，荆条藤蔓似的捆住周舟的上半身，不断下沉。

然后便不断出现陈嘉科的脸，那张她看了太久的脸。剑眉星目，上下睫毛冷清的垂下，眼眸里微微映出琥珀色。驼峰鼻在镜框的加持下显得更挺拔，就是那两瓣嘴唇少了点血色，不涂点什么的话，陈嘉科像个没有气血病人。

周舟的嘴唇也是苍白的，但不同在她每天都坚持涂有色唇膏，让她看起来更灵动。

陈嘉科不仅高，比周舟高了一个头，还话少。走神的时候喜欢看着窗外摇动的大树，周舟观察过她了，就坐在陈嘉科前面。

毕业以来，陈嘉科几乎断绝了与外界的联络。后来周舟从和陈嘉科的聊天中知道，她高考失利，名落孙山，被家里给予希望的独苗焉了。陈嘉科知道自己的成绩不是一成不变的好，实实在在地努力也是从最后半年开始的，不落遗憾了，只是这种努力又被否定的感觉，她又经历了一次。

为了支撑起家里的开销，她发过传单也卖过矿泉水，充满梦想的电吉他也落灰。

两年前，陈嘉科在校外组了个小乐队，叫热盐环流乐队。看地理杂志时知道的名词，这个海洋环流系统不断输送大陆的热量、水和营养物质，影响着全球气候，埋进了陈嘉科心里。

她当然也想让她的音乐成为输送给人们的能量，能有一天从小舞台走向大舞台，从大陆东部再走到北大西洋。

如今一个乐队四个人，都各自漂泊了，偶尔陈嘉科再插上吉他的电，弹弹她没写完的曲。高二下课的时候，戴上卫衣的大帽子，插着耳机听最喜欢的That’s Why You Go Away。

这些秘密没人知道，陈嘉科的电吉他，陈嘉科的歌单，陈嘉科的热盐环流。

除了周舟。

这是她们第一次离那么远，陈嘉科去江苏学医，周舟留在本地学设计。

陈嘉科把高中全部的记忆都装进盒子里，锁在了怀恩街道64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