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灰

“为了让自己变成冷漠的人。”

魏洵的话如鼎沉甸甸地落在地上，他高大的身躯此刻都显得神秘。

“冷漠的人？医生不都是救死扶伤，哪来冷漠。”

“往往看惯了生离死别的人才会对生命的离去而麻木漠视。”魏洵走到陈嘉科身边，“你呢？为什么学医？”

陈嘉科思考了许久，“嗯……为了来到这座城市？”

“这个理由也太具有变化性了吧！”

“走吧，陈嘉科，我送你回去。”

陈嘉科盯着魏洵的背影，第一次觉得他的内心并没有外表的那样显而易见。

“冷漠……的人？”

“陈嘉科！呆呆地站在那干嘛呢！”

“哦，来了——”

C栋宿舍楼下，提着澡篮的女生成群结伴走下来，每个群体都带着对另一群体的冷漠。陈嘉科甚至还算不上群体，她如往常一样回到寝室，拉上床上的帘子，躺在床上。灰色的床上三件套阴沉地笼罩着她，陈嘉科睁着眼睛睡不着，还在想着魏洵说过的话。

纷扰的夜晚，陈嘉科在思考她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又为什么总是做不了自己想做的事，人类为什么而存在，人生的穷极意义是什么？

“我妈要是还在的话，她就能告诉我了，要是……”

“陈嘉科，你手机亮着……有一个来电。”何欢举起陈嘉科的手机。

是叶柏青，“叶叔，找我有什么事吗？”

“哎，嘉科啊！明天周末！来我店里玩吧，咱们聚聚！”

“明天？”

“怎么了？你有事情对不对啊？”

陈嘉科回想了任课老师布置的一堆人体解刨图作业。

“没事，我明天有空。”

“哦哦行，等你啊！”

突然宿舍里人头攒动，夏好大叫一声，“我刚好踩线了！！哈哈哈！！”

“你们在看什么？”陈嘉科从床上探出头。

“上次的考试成绩，陈嘉科你快看看。”李想说着给她投送了一个链接。

陈嘉科原本平静的心也惴惴不安起来，她迟疑地点击了查询。

“班级第二……”

“喂陈嘉科，深藏不露啊，是不是偷偷学习了！”夏好说。

陈嘉科的脸颊被起哄得发红，她从没想过在这方面有所成就，“不说了，我要睡了，我明天还有事呢。”

第二天，天还微微亮，陈嘉科就醒来了。她蹑手蹑脚地爬下梯子，避免吵醒还在睡觉的舍友。

琴行难得这么早开门，陈嘉科也认识了新的人，隆国东。听说是叶叔最早一起做音乐的朋友，时常带着一定牛仔帽，跟叶叔和整个琴行的调子很搭。

陈嘉科坐在他们旁边，听他们讲音轨，讲变调，讲编排，她依然觉得这是梦幻的事。

她突然从沙发上起来，凌乱着的不只是头发。

“我先回学校了。”

坐在一边的叶柏青和隆国东一脸疑惑地看着站着的陈嘉科。

“你怎么……”叶柏青话音还没落，陈嘉科就抓起包走了。

听说人失意的时候，人生的路会折叠立体起来变成通向未知的，长长的楼梯，黑暗的，没有光亮的立在这个人的面前。

那一些灰色的东西，像大粒的污染物漂在空气中，满足逆世界的需求，包裹吞噬着陈嘉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