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暴雨下的荒宅
突然,老二青毛鬼刘大锦脸色一变,道:“大哥,糟了,蝶流香怎么突然闻不到了?”
冷面鬼吴闻广道:“怎么回事?”
布袋鬼方天道:“不知道,会不会时间太长了,消失了?还是雨太大冲掉了?”
冷面鬼吴闻广道:“绝不会,就是再经一两个月也没问题!
癞头鬼宋千里道:“绝对没问题,咱们亲自从东谷月叟老东西那里换来,花了一大银子呢,他信誓旦旦保证过绝不会有假。”
青毛鬼刘大锦道:“哼,闯荡江湖这么多年,你怎么没一点长劲,那老东西的话你也信!”
癞头鬼宋千里道:“他妈的,他敢骗咱们!只有爷爷骗人的时候,还没有他们骗爷爷的道理,等我再见着他,非把他的胡子拨干净,再把那枣一般的脑袋削下来!”
布袋鬼方天道:“大哥,这下怎么办,也不知道那小子藏在那里,会不会又跑了?”
冷面鬼吴闻广道:“应该不会,香气到这里突然消失,他在这里一定没错,凭他的机灵,一定早就发现蹊跷之处,想是有办法掩盖了起来,我还真是佩服这小子,行了,咱们挨个搜过去,非把搜出来不可。”
青毛鬼刘大锦道:“我觉得这里很奇怪,深山之中居然有这么大一处宅院,又不像没有人住,这地方真他妈有点邪门。”
四人分头去找,绕过大院子,四人又碰了头,全都面面相觑,癞头鬼宋千里一脸紧张道:“奇怪!还真是一个人都没有。”
布袋鬼方天道:“对啊,我去过的那几个屋子也是如此。”
癞头鬼宋千里道:“关键是,关键是……”
青毛鬼刘大锦道:“说下去,别他妈吞吞吐吐。”
癞头鬼宋千里道:“关键是,每个屋子全都不像没人住,我挨着看过,桌子、椅子、床都是干净的,好像,好像,才刚刚收拾过一样。”
布袋鬼方天道:“对,对,我去过屋子也是这样,这里不会是,是……,真让人有点不自在”,他没敢说出来。
青毛鬼刘大锦冷笑道:“老三,你怕了,什么事我们没有经过,看你那个损样儿,怕个屁,你都忘了自己叫什么了?”
冷面鬼吴闻广道:“咱们再往后去搜,实在不行,先找点吃喝,休息休息,等天明雨停了,再作计较吧。”
四人又搜了一圈,还是一无所获,只好随意找了一间屋子,暂时歇歇脚。
他们找来一根蜡烛,打亮火折,呼……,蜡烛亮起。
这间屋子挺大,与前面几间有所不同,一进门就闻到淡淡的清雅地香气,桌子椅子无一不是用上好的木器打制,地上桌面收拾的干干净净,墙上挂着美人图,字幅,细细打量一番,似乎都出自名人手笔,镂空的雕花窗,一张柔软的木床,精致的雕花装饰更是不凡,角落立着一架古琴,铜镜置在木制的梳妆台上,满屋子都是那么清新闲适。
冷面鬼吴闻广转了一圈,沉默不语。
青毛鬼刘大锦道:“大哥,这屋子看起来确非普通之家,你看会是些什么人呢?”
冷面鬼吴闻广道:“不是大富大贵,就是大奸大盗。”
青毛鬼刘大锦道:“可是,谁会在这荒野深山里居住,又见不到一个人,难道察觉我们来,逃走了?”
冷面鬼吴闻广道:“不知道,我总觉得没有那么简单,这里的东西摆放有条不稳,完全没有仓皇之意,就算逃走,也该把珍贵物品带走才对。”
青毛鬼刘大锦道:“嗯,大哥说的不错,我也有此意。”
青毛鬼刘大锦又道:“雨太大了,蝶流香又突然消失,唉,这一趟出来,真是倒霉透了,谁能想到名震江湖的落秋山五鬼会落在这步田地。”
冷面鬼吴闻广道:“好了,不要瞎猜,先休息休息,等天亮再作计较吧。”
四人又乏又累又饿,拿出一些干粮,简单应付着吃,众人沉默不语,只听外面电闪雷鸣,风雨交加,一刻也不得停息。
青毛鬼刘大锦突然丢下干馒头,重重在桌子上拍了一掌。
冷面鬼吴闻广脸一沉道:“老二,你做什么?”
青毛鬼刘大锦道:“几天来总是吃这些东西,像嚼烂木头,真叫人憋气,我去外面给大家重新找点吃的”,说着就要拉门出去。
冷面鬼吴闻广喝道:“站住,胡闹,刚才怎么说来着,人生地不熟的,不要节外生枝。”
这时,老三布袋鬼方天突然跳起来。
青毛鬼刘大锦怒道:“你又发什么神经!”
布袋鬼方天急忙指着门外,道:“听,听,外面好像有什么声音?”
四人同时侧耳细听,片刻,冷面鬼吴闻广过去推开窗户,一阵寒风吹进来,大家不由得打了个冷颤,大雨猛地扑在他的脸上,窗户旁正挨着一棵树,树枝随风摇动着,敲打在窗户上,彭彭作响。
吴闻广关上窗户,老二狠狠瞪了老三一眼道:“疑神疑鬼,我看你是越活越胆小了,哼!”
他转身回去,一赌气,直接躺在雕花床上,伸手拉过被子,一种非常清雅好闻的香气钻入鼻孔,玫瑰香?菊花香?他深深地吸了几口,这香气让他想起了女人,心中忽然有点骚动,便把被子全裹在身上。
布袋鬼方天汕汕道:“刚才,我确实是听到有人的声音,怎么又没有了呢?”
老五癞头鬼宋千里笑道:“三哥,这几天也够你累的,没什么,我刚才还似乎听见有什么人呼吸的声音呢。”
布袋鬼方天气道:“刚才你怎么不说!”
癞头鬼宋千里笑了笑道:“我仔细听听,又突然没有了,一定是自己听错了。”
冷面鬼吴闻广若有所思地听他们说话,眼睛扫过黑漆漆窗外,不知道心里盘算什么,又听老五和老三说道:“奇了怪了,一个人也没有,却好像有人住似的。”
“别说了,说这些有什么用,我们又不是调查这宅子的。”
“我听说,山野之中,常有些鬼狐精魅。”
“哼哼,我倒真想遇到它一二个,若有,请她们尽管来找我,嘿嘿嘿……”
“我看你尽想好事,如果是男人,你也要吗?”
“要啊,大家一起来喝杯酒,有酒就能做朋友。”
“还是不要了,来个漂亮的女妖精,才有趣!”
“算了吧,就算有女妖精,也让那些只会摇头晃屁股的白面书生拐跑了,看看我们这张脸,恐怕没那个福气。”
“你这么说,我倒不服气了,凭什么都让给那些小白脸子。”
“你都说是小白脸子了,他们又会说话,又会写诗,长得又漂亮,那一个女人不爱,妖精,她也是女人呐!”
“得,我们没希望了呗!”
“也不能这么说。”
“那还要怎么说?”
“你也不想想,这故事都怎么来的?”
“怎么来的?”
“当然是人写出来,什么会写,当然是些摇头晃屁股的书生了。”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要是我写,把书生全都改成剑侠、剑客,就这么写,哈哈哈……”
“你写?”哈哈哈,“你真要把我笑死不成吗?”哈哈哈……
大家开开玩笑,原来的紧张情绪,全都一挥而散。
两人胡乱聊了一会儿,连连打起哈欠来。
不一会儿,布袋鬼方天坐在椅子上的,头靠着椅背,已经发出轻微的鼾声。
突然,一点水滴掉在他的额头,布袋鬼方天猛地睁开眼睛,他还以为有雨从窗外吹进来,随手一摸,却感觉黏黏糊糊,接着又是一滴,不对劲!他凑到鼻孔闻了闻,猛地大叫着跳起来,“啊,血!是血!”不由自主向上一看,厉声喊道:“上面有人!”
说这时,那时快,屋梁上,一道黑影已经飞扑而下。
这四人虽然睡着,却极其警醒,动作敏捷,听见叫声,就知道情况不对,纷纷提剑翻身跃起。
那黑影直劈布袋鬼方天头顶,布袋鬼方天赶忙扑倒,就地一滚,闪身躲过偷袭,黑影再想攻击他时,另外三人已经到了,众人就在屋子里打了起来。
这时,他们看的清楚,正是失了踪迹的丁西,不由得地又惊又喜。
丁西暗道倒霉,心直往下沉去。他只不过随便躲在这间屋子里,好巧不巧,这几人也进来休息,他只好躲在房梁上,放慢呼吸,希望能坚持到他们离去。只是他也极其乏累,几次都差点暴露踪迹。一直等到他们睡着,想翻个身,不料牵动伤口崩裂,血滴正掉到布袋鬼方天头上,眼见暴漏,只好先下手为强,他也知道想再伤他们一人,亦是不容易,但事到如今也没有别的办法。
丁西边打边偷看四周,打量门口和窗户,可惜四个人早就看出了他的打算,紧紧地守住门窗,不让他再有一点机会。
丁西没办法,索性不要守势,一味地进攻,把雁翎刀舞动到极致。可惜,对手这次学得聪明,并不与他真杀,房屋狭窄,只管守住门窗,就等着消耗他的气力。
丁西明白,暗器已经打完了,知道今夜是说什么也没办法,只好尽人力听天命。
那四人不但要防备他的暗器,又要注意有没有什么出其不意的招术,还想将他生擒活拿,于是又拖延了好半天。
最后,冷面鬼吴闻广看准一个破绽,咣的一脚正踢在他的小腿上,丁西“啊呀”一声摔倒在地,其他三人冲上来把他摁住,使其不得动荡,找来绳子,捆了个结结实实,又扯下臭袜子塞进嘴里,对他拳打脚踢,打个了半死,最后吊在房梁之上。
几人独自不解恨,抽出腰间软鞭,啪啪啪,狠狠地打了十几鞭,打得丁西上下没有一处好肉,衣服更破了,头发也散了,新伤旧伤加一起,血滴滴嗒嗒掉在地上,聚成好大一片,但是他哼也未哼,就像吊打着一截木头。
青毛鬼刘大锦怒道:“好小子,我要你忍!”,啪……啪……啪……,“还我兄弟的命来,我打死你!打死你!”,啪……啪……啪……,打得丁西昏死过去。
冷面鬼吴闻广看不下去道:“二弟,够了,够了,不要打死他,我们要活口!”
青毛鬼刘大锦道:“妈的,四弟竟然死在这狗日的身上,我真想一刀刀剐了这王八蛋,四弟,四弟,哥哥必为你报仇血恨!”,他把鞭子丢在地上,放声大哭。
其他三人听了,一样愁容惨淡,对着丁西怒目而视。他们兄弟江湖多少年,风风雨雨,名声在望,没想到这次栽了这么大的跟头,老四竟然死在这么一个名不经传的小子身上,怎能不气,怎能不恨,但是他们毕竟早有这么一天的觉悟,很快止住悲声,经过这一番折腾,四人都觉得肚子饿的更加厉害。
布袋鬼方天道:“大哥,我们去找点吃的吧。”
本来冷面鬼吴闻广不同意,但是现在心情大好,自己也饿的不行,这半天又没有其他意外,觉得自己过于小心,谨慎了。
冷面鬼吴闻广点点道:“老三你和老五去吧,小心着点”,二人答应。
青毛鬼刘大锦累的一屁股躺在床上,重新拉过床被盖在身上,幽香钻入鼻孔,他不由自主又深深吸了两口,道:“大哥,你说这房间会不会是个小娘门的房间。”
吴闻广闭着眼睛正坐在椅子上,道:“肯定是女人的房间,一进来就应该知道。”
“是吗,你怎么知道?”
吴闻广很不满地说“难道你没看到梳妆台吗?”
“不是女人难道不会有梳妆台吗?喜欢对着镜子照来照去的男人也多的是。”
“那你看见过需要发钗、耳环、粉盒的吗?”
“这我倒没发现,还是大哥你心细。”
暴雨未停,冷面鬼吴闻广似乎很累。
“大哥,等天亮了,咱们好好看看这地方,既然他没人,就怪不得咱们,说不定还能发一笔横财。”
“老二,你最近有点贪心了,如果能平平安安把这小子送回去,还怕没有咱兄弟后半辈子的荣华富贵吗?”
“谁嫌钱少,只不过是顺手牵羊,你我弟兄不说,谁能知道。”
“我还是不太安心,总觉得要发生什么事,这里太蹊跷了,千万不可掉以轻心,这些等天亮了再做决定吧。”
“大哥,你就是想得太多,疑神疑鬼”,他用一边用脸享受着被子的丝滑,一边又道:“这次回去,我可要好好享受享受。”
两人都沉默不语,只听哗哗哗的雨敲打着窗棂,一道闪电过后,好半天才传来密集的雷声,远远近近好像在天空里串起的葫芦,吴闻广突然睁开眼睛,望着黑沉沉的窗外低语道:“大半天了,他们两人怎么还不回来?”。
再看老二把被子全部盖到身上,呼呼呼,竟然打起了呼噜,想过去将他叫醒,反而长叹一声。
冷面鬼吴闻广站起来,在屋里转来转去,看看吊在梁上丁西,头垂在胸前,散发披肩,活活像个吊死鬼,烛光照着屋里各色各样精美的摆设,心中不踏实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不知道是周围太安静的缘故,还是自己老了,这次老四意外身故,让他竟生出退隐江湖的心事,隐居起来娶几房老婆,做个富家翁,享受一下天伦之乐。只是说出来,这几个兄弟肯定不同意,自已大得他们十几岁,而他们却正是争名夺利,好胜之心强的时候,心中不由得叹息。
接着又想到,难道说,这里真是什么人隐居之处,可是他们都到哪里去了呢,躲着我们?不对,其中必有蹊跷!好半天啦,这两人去那里找东西去了,怎么还不回来?
正这时,他侧耳倾听,风雨中隐约传来高声叫喊的声音,是老三?再仔细听,又听不到了。他打开窗户,也不避大雨打在脸上,这一次听得清楚,声音很低,很压抑,但的确是有人在呼喊。
吴闻广心中一沉,急忙过去拍醒老二,喝道:“我去找找他们,你守好这里,不要睡了,警醒一点。”
青毛鬼刘大锦坐起来道:“我守着,不会出问题的”,等老大一出去,他看了看丁西,听了听外面,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回到床边,暗想这能出什么问题,咕咚又躺下去。
丁西的手脚都麻木了,恶梦还没有结束。
他从昏死中醒来,听得见周围发生的一切,到底是被活捉了,不知道明天会怎样,还要经历怎样的酷刑。
外面风雨大作,屋内却安静之极。他听了听,对方传来轻微地鼾声,他的脑袋转起来,只有一个人守在那里,机会倒是好机会,可惜自己动荡不得,怎么样我才能下来呢?
他正想着。
嘎吱吱,门似乎被人轻轻推了开,一阵寒风夹带着雨点吹来,令人寒毛倒竖。
吱吱吱,寒风被掐断,门又被轻轻关上,谁呢?
丁西屏息细听,却一点声音也没有。
难道是门没关好?
不对,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靠近?
没有脚步声,没有呼吸声,肯定不是他们的老大,老二,老三,他想看一看,但是全身僵硬,头抬不动也扭不过去。
丁西吊的老高,他费劲地透过自己的乱发,睁开模糊的双眼,只能看见桌上一张摇摇欲熄的烛灯,落秋山五鬼的老二躺在床上,盖着被子,呼呼睡得正香。
又过了好半天,全没有动静,丁西暗道,是自己神经过敏了,还过份到了恍惚地程度,他使劲挤了挤干涩的双眼。
等他再一睁开,大吃了一惊,眼前竟然出现了一颗头,一颗满是青丝的头,一颗飘浮着的头,丁西瞪大了眼睛。
当然不会是自己的头,这颗头慢慢开始移动,转动,抬起,露出一张女人的脸,细细弯弯的眉毛,精致小小的嘴唇,他从没见过如此美的脸,这张脸也好奇地仰头盯着他看,正好与他对视,丁西激灵灵打了个冷颤,眼前一阵模糊。
她是谁?难道是这家的主人?
丁西想说点什么,可惜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好半天,女子似乎看够了,这才转过头去,慢慢向前走,走?像是漂浮在地上滑行。
丁西这才看见,她穿了一身白衣,身体婀娜,动作轻柔,头发披散在身后,如果不是这样的雨夜,如果不是这肃杀的房间,凝望这样背影,原本是件极其美好的事情。
突然,丁西觉得心要跳出嗓子眼来。落秋山五鬼吊起他来时,没有紧张,用鞭子抽他时,也没有害怕,现在却怕的要命。
白衣女子走到床边去,端祥了一会儿,慢慢坐下去,那样子像极了一位情人,像极了一个溺爱孩子的母亲,她伸出手臂温柔地抱住床上人的脑袋,那青毛鬼刘大锦居然毫无察觉,什么动作也没有,本来只要有一点动静他也会跳起来的,现在没有,像一块木头在睡觉。
白衣女子弯下腰去吻他?
不,不对,白衣女子轻轻地咬住他的脖子,床上人这才发出“嗬嗬嗬”的声音,手臂乱划,腿脚乱踢,全身一阵剧烈的抽搐,直到不能动弹,白衣女子才抬起头,转过脸。
这张脸的确美极了,没有男人不会不爱上这张脸,还有那双勾魂摄魄妩媚的眼睛,但如果不是嘴角上留着长长血迹的话。
她开始对着丁西,笑了一笑。
丁西抖的像秋风中的落叶,觉得自己突然冷极了,像是皮肤上爬过一条蛇。
这样想的时候,他低头去看自己的脚,当然看不到脚,却看见自己身上真的爬上来一条蛇,一条手臂粗细的青蛇,冰冷的蛇眼盯着他,慢慢地游上来,游过他裸露的皮肤,冰冷、湿滑。
丁西快要没办法呼吸了,他惊恐地看着青蛇,蛇也冰冷地盯着他,蛇身已经紧紧地盘绕在他的腰上,然后,蛇身长长的躬起来,蛇头缓缓地抬起来,吐着蛇芯,开始凑近他的脸。
这时,他想起什么,慌忙去看那漂亮女人,她已经不见了。
青蛇勒着他越来越紧,使他的意识开始渐渐模糊,恍惚间,蛇头猛地张开大口,露出锋利的獠牙,一股腥臭的气息窜入鼻孔,接着便是一片黑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