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相见恨晚知己情
“哎呀，咱们的尖子生，可否请你发挥下你的聪明才智，帮我讲讲这道题怎么解吗？”
何朵正揉着太阳穴懊恼，感慨刚才上课时怎么又不小心恍惚了，猛地身边的凳子“咣啷”一下被拉开，一个矫捷的身形坐了进来，笑嘻嘻地看着她。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前几天救她于“火热”之中的李天赐。
“嗯？”何朵狐疑地看了一眼李天赐，心下有些好奇：“他咋会来问我问题？”
但是作为优秀生，平日里找她解题的同学不在少数，何朵虽有点讶异，还是习惯性地认真看起了题目，同时心里也有点暗暗开心。找她解题的人越多，就说明肯定她的人越多，自然是值得高兴的事情。
“你看么，这道题的题目虽然罗嗦，拐了好几个弯，但最后问的问题就是让你解出来甲和乙的具体速度，按照最外层的审题逻辑，这道题首先考的是换元法。”何朵审题后快速说道。
“我也知道是换元法，但是吧，前面的因子信息不够，就算列出来公式，也没办法算呀？”李天赐问道。明明问的很认真，语气里却仍然不失他那特有的调皮调调。
何朵微微一笑，说道：“那你就得在题目里找到隐藏的两个信息了！你看，甲和乙与丙和丁之间都有两个共同的关联，这两个关联点其实就是两个公因式，只需要提取一下——”
“哦，哇哈哈，我知道啦，分组分解法！”李天赐拍拍脑袋喊道。
“嗯哼！”何朵眨巴了下眼睛确认。
“唉，还是太粗心，看题看的不细致！尖子生就是尖子生，学到啦！谢谢！”
李天赐一边说着，一边手舞足蹈做出一副恍然大悟、捶胸顿足的态势，然后一溜烟地退下，跑回了倒数第二排自己的座位里。
何朵心下得意，不费吹灰之力，就又收获了一个同学的认可，做尖子生的感觉真好。
班里的座位一直都是一月一调，至于微调还是大调，取决于当下月考的成绩，以及班主任的临时英明决断。除了学习好的几个学生垄断前两排的主要座位，其他同学则前后左右地看情况穿插在四周。座位一共四列，里外两侧各一列，每列一桌，每桌两人，中间则是连着的两列并在一起，一共坐四个人。
说来也巧，李天赐因为这轮月考成绩大幅进步，挤进了全班前十，便被班主任安排在第二排中间靠右的位置。刚好何朵在二排中间的左边，两人中间只隔了两个人，从此便正式成为邻居，开始了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日子。
李天赐虽然调皮捣蛋，上课很不安分，但却挺有自己的见解，且观点颇为新颖。兴致高的时候还喜欢在课堂上跟老师嘀嘀叨叨扯个没完，弄的老师有时候都怕他举手说话。
他也会偶尔趁老师不注意时，越过中间两位同学猛地敲一下何朵的头，弄的何朵每次都吓一大跳。要知道她在课堂上经常都是半睡半醒的状态，冷不丁被人恶作剧一下，难免惊慌失措。到后来何朵也没办法放心走神了，时常要提防李天赐突然在她脑袋上来一下。就这样阴差阳错的，她那上课睡觉的毛病倒改进了不少。
李天赐偏科严重，语文成绩中等，英语则在班里垫底，只有数学成绩还不错，有几次月考还超过了何朵，拿到了单科全校第一的成绩。何朵不禁对其另眼相看，开始琢磨起他的学习套路，两人的交流越来越多，探讨的话题也逐渐从课本扩散到“四海八荒”，聊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你居然喜欢看童话故事？哈哈哈，是不是太童心了点儿？”
“我跟你哪能一样？我第一次看童话故事的时候都已经四年级了。那时候我的班主任不再像三年级时那么严厉，我就经常拿她办公室里的书看。当时翻到《格林童话》时，你不知道，我都惊呆了，太好看了，太有想象力了！”何朵回忆道。
“啊，《格林童话》，我好像八九岁的时候看的吧，跟你也没差几年。但是你现在看《安徒生》，是不是也太晚了点？”李天赐说道。
“只要没看过的，只要是经典，都不晚。不过相比之下，我还是更喜欢《格林》，可能那时候带给我的脑洞大开感比现在更强烈吧！”何朵思索道。
“那你还看过什么书？”李天赐饶有兴致地问道。
“小时候在家里读大人丢掉的《射雕英雄传》《故事会》《神雕侠侣》《小李飞刀》《书剑恩仇录》《飞狐外传》，呀，好多嘞！还有四、五年级时偶尔读老师的《读者》和《意林》这些。”
“巧了，《读者》我有哎，我家里还有《青年文摘》，但是这个我不太爱看，都是我爸平时顺手买的。你要是有兴趣，我以后拿来给你。”李天赐说道。
何朵顿时两眼放光，兴奋不已，连连说道：“好啊好啊，太棒啦！谢谢！嘿嘿~”
李天赐故作不满地说道：“哎呀，怎么觉得有点亏啊，我借给你书，那你是不是也要报答一下我？”
何朵早知他会这么说，笑道：“就知道你！《三重门》，看不看？”
“看，必须看！”
何朵挑眉一笑，嘿嘿说道：“还有《红楼梦》和《三毛全集》噢！”
李天赐哈哈大笑，满意地说道：“先把‘三’字头的看完，以我目前这点修为，《红楼梦》估计还得再练练才能看得懂！”
《三重门》是何文半年前寄给何朵的课外书，何朵早已如饥似渴地读完，小心翼翼存放在家里。如今能借给李天赐看自然是件好事，不然书白白放着蒙灰，也是一种浪费。至于另外两本，也是何文读完以后收藏在家里的“宝书”。但对何朵而言，那两本实在是过于厚重，因此也还没正式阅读过。
“小时候真想象过无数次月亮上有嫦娥，就算没有嫦娥，至少有山有水。如今才知道月亮上什么都没有，真是遗憾。你说，那上面真没有生命吗？”
“就目前的科技探测结果来看，是没有的。但是不代表的确没有呀！浩瀚宇宙，那么多数不清的大小行星，肯定有其他文明存在的。”
“那你说，他们会是什么样的文明？我们要到怎么样的程度才能发现他们？有没有可能他们早就知道我们这些地球人了？”
“这个真有可能哇！完全不排除他们的文明比我们更发达。玛雅文化，你知道不？”
何朵天真地摇摇头：“不知道，你快跟我说说！”
李天赐的生活经历和这些北方山里的孩子完全不同，他的所见所闻都是何朵从未涉及的领域，每次都引得她不断追问、神往无比。原来那些在书本和电视里看到的事情都真真切切地存在，并且在李天赐详尽的描述下大放异彩，令她时常有身临其境之感。这种既能大开眼界又能极好地锻炼自己普通话的机会，何朵自然异常珍惜。
而李天赐也颇为欣赏何朵天真的性格和出众的才华，尤其是她那神奇的思维方式和梦幻主义思想，时常令他赞叹不已。两人惺惺相惜，成为相见恨晚的好友。
不过坐在两人中间的两位同学却不堪其扰，不是被他俩互相打闹时误伤，就是被他们聊天时挤在中间聒噪不已。以致于每逢下课，两个同学就一溜烟蹿到户外呼吸自由空气，把空间让给这两个莫名其妙的神经人。
随着了解的深入，何朵发现李天赐并不似表面看起来那般玩世不恭，他的很多举动看似出挑，实际上则无伤大雅，只是因为言行自在随心而已。
李天赐对红西乡的一切都充满兴趣，吃喝玩乐样样喜欢，走到哪里都跟混混一样大惊小怪嘻嘻哈哈，其实是有点孩子气的傻。李天赐酷爱北方的面食，尤其是馒头、面条，还有大饼，就连咸菜他也觉得很有意思，总之只要在他老家吴东省没有见过吃过的，他都喜欢。
“我刚来学校那个月，第一次吃馒头，你知道我一口气吃了几个？”教室里，李天赐和何朵一边出黑板报，一边闲聊道。
“三个？”何朵猜道。山里的馒头非常扎实，和城市中那种用大量发酵粉做出来的虚腾腾馒头完全不同。看似一模一样的大小，吃起来那是实实在在的饱腹。以她的饭量，基本上是一顿饭一个馒头。看李天赐这架势，自然是吃了很多。那么何朵猜测，三个应该不少了。
“NO~”李天赐故弄玄虚地摇头道。
“两个啊？”何朵以为自己猜多了。
李天赐嘿嘿一笑，伸出四个手指头，得意洋洋地说道：“四个！”
“哇——”何朵惊诧不已，“你胃没被撑坏吧？”
“没撑坏，但是差点撑死！哈哈哈！你不知道，我当时的感受就是，怎么会有这么好吃的馒头！”李天赐用他那特有的夸张语气说道。
“红色粉笔给我递一下，还有黄色的，一起给我。”何朵说道。
李天赐从粉笔盒里挑出相应的颜色递给何朵，回过身继续写着自己的文字部分，“青蛙和驴他们，最喜欢拿馒头跟我换方便面了，还有榨菜、香肠、面包。两个馒头换一袋方便面，划算得很！”
“嗯，可以，这生意不亏。”何朵笑道。
“你有没有什么好吃的，下次跟我交换呀！”李天赐说道。
“算啦！我吃的跟他们都一样，而且说不定还没他们的好吃呢！”
何朵说完便不由得在心里嘀咕：“如果爸妈已经回家多好！妈蒸的馒头肯定比奶奶和二妈蒸的好，自然也会比青蛙他们家的馒头好吃！还有妈做的蛋炒饭，好久好久没吃过了。”
算算日子，爸妈已经走了两个多月，他们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哇，你这幅荷塘月色画的也太好看了吧！”李天赐看着最终落成的黑板报，惊讶地说道。
“那必须的，只要给我一幅原画，我肯定能临摹出最像的。”何朵骄傲地说道。
“优秀！不过女孩子太优秀了不好，女子无才便是德。太优秀的话，以后难嫁人知道不？”李天赐的调皮本色又不失时机地“发挥”出来了。
“……我谢谢你！倒是你的字，太难为我这幅画了！”
和李天赐熟识后，何朵的同学圈也随之扩大，有一些是李天赐的好兄弟们，也有些是奔着他去的女同学。其中属花蕾蕾的最是神速。从一开始的寒暄打招呼，到拉何朵一起玩，一起吃饭上厕所等等，再到向何朵事无巨细倾诉自己的小秘密，只用了一周的时间，进展可谓一气呵成。
何朵喜欢和美女相处，这样就可以近距离欣赏漂亮的脸蛋到底如何生成，把心底里那丝遥远的艳羡拉的更近一些。
红西中学赫赫有名的三朵金花，其中一朵是镇上领导的千金，长得跟洋娃娃般晶莹剔透，皮肤白到发光，头发黄灿闪亮，还是天然的大自来卷。举手投足间，那一头浓密的金色大波浪在腰间来回摆荡，甚是好看。“洋娃娃”偶尔也会把那一头大波浪扎成两个又粗又亮的麻花辫，既精致又高级，就像动画片里的人儿一样百看不厌。何朵和洋娃娃不在同一个班，从未正面接触，只有在下课的时候和其他同学一样，凭栏相望时隔空艳羡一番。
第二朵金花叫西晴，是何朵的隔壁班同学，西晴的皮肤因青春痘的处理不当留下了一些痘印，但完全不影响她出水芙蓉般的美丽气质。打从第一眼看到西晴时，何朵就惊叹不已。她那总是高高扎起的马尾，走路时如同黑色绸缎荡来荡去，活力满满又灵动俏丽。圆圆的小脸蛋如银盘般晶莹，上面以最佳的比例镶嵌着精致的五官。圆圆的大眼睛笑起来如月牙弯弯，满满都是温柔。两排牙齿更是如贝壳般精致整齐，一颦一笑间令人如沐春风。除了样貌出众，西晴的学习成绩也很不错，因此和何朵倒是偶有交流，但是关系不深。何朵只知她身体不太好，是真真的现实版小西施。
第三朵金花就是当下与何朵打的火热的花蕾蕾。花蕾蕾在三朵金花里排名第三，其样貌比“洋娃娃”和“小西施”略逊一筹。皮肤算不上白皙，头发微卷，脸蛋有时候看起来有点像圆润的腰果，但是那对水汪汪的杏眼和毛茸茸的长睫毛却把这一张原本并不出众的脸点缀的勾人心魄。“三朵金花”之所以齐名，和她们三个人的形影不离有很大关系。其中花蕾蕾最擅长组局，经常会约洋娃娃和小西施一起活动。因此入学没多久，三人就很快打得火热。
花蕾蕾的成绩在班里也是排行前十，是老师一直比较重视的学生。花蕾蕾坐在第三排，何朵的正后方。在何朵与李天赐熟识之前，她与何朵鲜少有交流。但是如今，花蕾蕾俨然已是何朵在班里最要好的女生。她会和何朵一起手拉手吃饭，逛学校，还有滔滔不绝倾诉她那一身“沉重”的甜蜜负担。
追求花蕾蕾的男生很多，但只有两个人能进她的法眼，且始终令她愁肠百转。其中一个是李天赐，另一个则是同班同学王烁。李天赐和王烁同时追求着花蕾蕾，而花蕾蕾不管选择谁，内心都无比痛苦。
原本课间休息是何朵和李天赐高谈阔论的黄金时段，但自从花蕾蕾晋升为何朵的闺蜜之后，这个时段就变成了“花朵”二人的专属时间。花蕾蕾会一次次痛苦地分享她的秘密，每一次都会有不同的情节，但又始终兜兜转转纠结在原地。
何朵用尽各种电视剧里能学到的“道理”软语宽慰，虽然隐隐羡慕对方优越的男生缘，却也更心疼花蕾蕾小小年纪就要承受这么多的感情重担。于是在花蕾蕾的央求下，义不容辞成为了她和李天赐的热心传信大使。
“拿，给你的，嘘！”
何朵时常会在和李天赐闲聊时突然递去花蕾蕾的信件。粉色、蓝色、紫色，各种不同色调和图案的信纸，如同花蕾蕾本人般光鲜亮丽。李天赐每次都意味深长地笑笑，却并不给何朵反馈任何信息。好在花蕾蕾会在事后详细告诉何朵李天赐的回应，偶尔也会让何朵看她写的信。大多是一两句简洁但悲伤的话语，落款也基本是“你的泪”“tears”“流泪的花儿”之类。
何朵每每参与其中，都对花蕾蕾的坎坷情路不胜感慨，有时甚至庆幸自己平凡相貌下的无拘无束。然而不管她如何为好友两肋插刀，痛心疾首地“提点”李天赐，他始终都是那副吊儿郎当皮里皮气的样子，对花蕾蕾的事情也避而不谈。被问得急了，往往都是固定的三句话：
“唉！我真不知该说些什么！”
“唉！怎么说呢？说不清楚呀！”
“唉！我也没有办法呀！不知道谁家的小猪跑到学校茅厕里吃粪便，掉进粪池里了！我和青蛙去看了啊，拜拜！”
气的何朵无数次仰天长叹，摇头而去。
何朵：“听我的，选天赐吧！我觉得你更喜欢的是他。”
花蕾蕾：“可是王烁怎么办？我不忍心！”
何朵：“唉，善良的姑娘！你要是这么纠结，那你就选王烁吧。听我的，不改了！”
花蕾蕾：“可我又放不下天赐，他总是那么忧郁，什么话都憋着不说……我该怎么办？呜呜呜……”
何朵自然希望花蕾蕾能够和李天赐走到一起，毕竟两人都是自己的好友。但奇怪的是，她越是帮着李天赐说话，王烁在花蕾蕾口中出现的次数就越多。可当她反过来推荐花蕾蕾选择王烁时，李天赐又会成为花蕾蕾嘴里念念不忘的人。
“太纠结，太纠结！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啊！”何朵觉得这题无解。
她也曾多次暗暗观察王烁，可那个男生总是笑呵呵的，着实看不出他到底是如何步步紧逼，追着花蕾蕾不放的。
“只能说人心太复杂，自己太单纯！”何朵感慨道。
再看李天赐，更是从他嘴里撬不出一句话。有那么几次何朵接着约李天赐的同时把花蕾蕾也叫到了一起，结果李天赐好几天都不搭理她，弄得她感觉自己自作主张搞的里外不是人。
“还是学习好！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两耳不闻窗外事，才是我该操守的学习美德！”痴男怨女的故事，比清官难断的家务事可要复杂多了。何朵叹口气，一时之间也得不出什么章法。相比之下，手里的课本可要简单贴心得多。真可谓是：雾里看花花不尽，水中望月月更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