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依偎
在亲密的耳语过后，二人相继走出彼此的心灵世界，回到了现实。
南丁格尔缓缓走到了李察和他儿子的墓前，站在了两座坟冢中间，重新转化为了实体，然后…双手交握在一边膝盖上，用另一边的膝盖单膝跪了下去。
她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对埋在那里的逝者许下了一个承诺后，这才站了起来，看向苏浩凝望着自己的眼睛，勉强绽开了一个笑容，问：“接下来，我们去哪里？”
“你跟着我吧，我带你去一个暖和点的地方。”
“嗯。”
得到对方肯定的答复后，苏浩也点了点头，转头向前走去。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
就这样，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了这片古老的墓园。
而就在这时，一股冰凉而强劲的风吹起了苏浩的衣摆，也透过衣领间的缝隙灌进了他的胸口，并轻抚在上半身的每一寸肌肤。他猛然意识到什么，霍然回首，却看到一袭黑袍的南丁格尔，单薄而孤独地伫立在月光下，背后是笼罩在轻薄雾气中连绵起伏的墓碑，迎着冷风紧紧跟随着自己的脚步。
风越来越大了，在冷风的吹拂下，她裹紧了黑袍，纤细到近乎单薄的身体轮廓已经有些清晰地显现出来，使得九头身比例的完美身形呈现出一种窈窕但病态的柔弱感。
在苍白月光的照耀下，她身后拉出了一道长长的剪影，影影绰绰，纤细而又萧瑟，一如她黑袍紧裹下单薄而又纤弱的身躯。
苏浩停下脚步，张了张嘴，最终却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南丁格尔也停了下来，有些奇怪地看着苏浩，问：“为什么不走了？”
苏浩迟疑了一下，确认今晚的气温确实不高后，这才问道：“你这样，很冷吧。”
南丁格尔绽开了一个温婉的浅笑，笑容间露出了一对浅浅的酒窝，她解释道：
“一直以来，我都是用灵魂体的状态行走在这座岛屿的，我没有想过去感受这世界真实的温度。但现在…”
她想了一下，补充道：“但现在，我认识了你后，我突然萌生了一个奇怪的想法：我想体验一下被冷风吹拂的感觉，然后到了你家后，再感受一下…家的温暖。”
那一瞬间，苏浩突然产生了一种无法形容的感觉，就仿佛心底的某根琴弦被狠狠拨弄了一下，拉出了一个悠长不绝、音犹在耳的弦外之音，而心脏，也随着这声琴音的弹奏，而砰砰跳动了起来。
几秒钟的沉默后，“其实。”苏浩也说道，“其实就像你没有感受过真正的温度一样，迄今为止，我也从未有过被灵魂附身的感觉，所以…”
终于，他图穷匕见，小心翼翼地表达出了自己的关心：“所以，你能不能，附在我身上？”
南丁格尔垂下头，目光紧盯着因冷风吹拂而凌空飘荡的衣袂，嘴角却翘起一个窃喜的弧度。
“嗯。”南丁格尔小声应了一句。
苏浩走到了南丁格尔身边，她抬起头来，瞧着对方的眼睛，紧裹的黑袍倏忽一闪，冰凉的风和月的光华随即穿透了那具单薄的躯体，脚下拉长的剪影瞬间消失不见。
然后她就走进了苏浩的身体。
被附身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一切依然如常。
但他好像产生了一种模糊而又清晰的错觉，那就是身体好像暖和了一点点，宛若被拂晓照耀着一般，心跳也仿佛缓慢了一丝丝，就好像心头压上了一点点轻盈的重量。
他隐隐有些明白过来：那是灵魂的温度，也是灵魂的重量。
这重量，来自南丁格尔。
意识到这一点后，苏浩的心跳恍惚间变得更慢了，就好像压在心头的分量又重了几分。
苏浩抛开了那些私心杂念，朝着弗杜那市区所在的方向走去。而在月光下，他的背后慢慢拉出了一道纤细修长的剪影，那道剪影呈现出一道形状优雅而又完美的曲线…那是属于南丁格尔的轮廓，柔弱而又美好，影子的衣摆和衣袂也在温柔地摇曳着，似乎它们的主人正在微笑。
……
终于，苏浩回到了他的出租屋。
看着屋内杂乱的陈设，苏浩面不改色，拿起笤帚簸萁就准备收拾。这时从心底里却清晰地传来了一个声音：
“你休息一会儿，我来吧。”
根本不容苏浩拒绝，南丁格尔笑着走出了苏浩的身体，然后转化为实体，任凭地板上的灰尘沾染在她那如刚剥壳的蛋清般白皙柔嫩而又纤尘未染的脚丫上。
她拿起笤帚和簸萁，认真而又兴致勃勃地摆弄了一番，像是是一个好奇心极重的儿童，在摸索新玩具的玩法一样。
然后她看向苏浩，同时用笤帚将一张废纸收进了簸萁里，眼里泛出询问的目光：“是这么用吗？”
“是的。”苏浩回答，“你放着吧，我来做就好。”
南丁格尔摇了摇头：“这是我第一次接触‘家务’这种事情，”她说着，便又将几块碎纸屑收进了簸萁里，“我以灵魂体的方式存在太久了，却从未真切地接触过这个世界…从今以后，我想尝试一些我以前从未做过的事情，以实体的方式。”
一个灵魂，想要真实地触摸这个世界，而为自己的出租屋扫地，这便是一个绝佳的契机。
一个很有力的理由，根本找不出辩驳的余地。
“咳咳。”苏浩拿过来一双粉色的塑料拖鞋，洗干净后放在了南丁格尔的脚下…天知道这间旧出租屋里怎么会冒出来这样的颜色，“我建议你穿上它，因为这样可以保护你的双脚。”
南丁格尔翘起精致小巧的脚趾，轻轻一勾，便将拖鞋穿在了那只白的发亮的小脚上。
“请不要帮忙，这是我的第一次家务哦，我不想让我的第一次都那么的不完整。”南丁格尔看着撸起袖子想要做点什么的苏浩，柔声说道。
苏浩只得罢手。
就这样，在因昏黄而显得有些暧昧的白炽灯光的照耀下，苏浩安静地看着南丁格尔小心翼翼地扫除掉了那些大块一些的垃圾，然后一寸一寸的拖地，以祛除那些可疑的灰尘。
慢慢的，地板、桌面、窗户、灯泡…出租屋里能打扫的一切，南丁格尔都事无巨细地打扫了个遍，当然代价是她接了不知道多少桶自来水，也倒掉了相同数量的脏水。但看着窗明几净的出租屋、那一块块在白炽灯下闪耀着微光的地板、以及那一张张干净得能映出人影的桌面柜面…南丁格尔微笑着擦了擦汗，脸上露出了由衷满足的美丽笑容。
她并不是真的在流汗，而是进入实体的她，也会有体力这种设定，体力消耗过大时，她就会呈现出流汗这种表现…就像在心灵世界中，她也会被感动得落泪一样。
而与此同时，在她的技能一栏，也缓缓形成了一个新的词条：【家务入门】。
她看向苏浩，热切而诚恳地说道：“我想我恐怕是爱上这种流汗的感觉了…以后像这样的家务，都交给我好吗？Please~”
面对着那一声真挚热切而又带着一点点撒娇般可爱娇憨的“Please~”，以及那微微嘟起的苍白的唇，苏浩彻底败下阵来，“谢谢你…那以后就拜托你了。”
南丁格尔脸上即刻绽开了一个满意的笑容，她马上回到厕所，涮完墩布、笤帚、簸萁和抹布后，又走进浴室，“这是洗澡的地方吧？”她看着挂在金属支架上的淋雨喷头，好奇地问道。
苏浩犹豫了一下，也走进了浴室。他拨弄了几下调水阀门：“向左拧是热水，向右拧是自来水，如果想调节到合适的温度，就得一点一点拧这个阀门…”
很快，几道温热的细长水柱从喷头里喷涌出来，正好流淌在南丁格尔青葱般的指尖，她的眼神充满了沉浸与新奇，显然很享受这种水流冲刷在肌肤上的润泽触感。
“那个…”南丁格尔脸上飞上一抹淡淡的绯红，就好像抹上了一层淡淡的胭脂水粉，“…我能洗个澡吗？”
苏浩能说什么呢？“当然可以。”他知趣地离开了浴室。
…
终于，浴室的磨砂玻璃门内，淅沥的水流声停止了下来。
门打开，南丁格尔裹了一条浴巾出来，脸上充满了回味和美好，“洗澡的感觉真的太棒了！”她兴奋地和苏浩分享着自己前所未有的新奇体验，“水流冲刷在身体上的感觉，就好像…”
南丁格尔说的话，苏浩是一句也没听进去，他只是惊讶地看着女孩无可挑剔的平直肩颈线和宛若雕刻出来的精致锁骨，然后艰难地将视线从那两样美好的事物上移开：“你…换了件衣服？”
“是啊，我可以自由变幻我穿的衣服，这算是作为灵魂体不值一提的常规能力吧。”
“那为什么一定要换一件浴巾呢？”
“啊这…我以前在弗杜那游历的时候，见有女孩洗完澡后，都是裹上这样一条浴巾的，所以我也就变幻出了这么一条浴巾。”
“的确如此。”苏浩算是接受了这个解释，然后又想到了什么：“你刚才说，你可以自由变幻出你衣服的形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