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名为找人的麻烦事(170)
“那歌声究竟发生了什么?该说不愧是梧桐!不!是梧桐大人!声音真够...真够大的!离了那么远我都能听见呐!噢耶!”
阿本就好像磕了什么怪药,光喊出的一句话离,情绪就已经像过山车般上蹿下跳,非常不自然。
他本是个怯懦的印象,只是苏丹的跟屁虫,这种是人都选择低头沉默不语的时候,他却选择站出来活跃气氛。
苏丹反而收起了他的嚣张,一脸空虚地盘坐在舞台下方,被一袋一袋不同颜色的小垃圾包围着,看起来是那么的纯良与清洁,差点给沐阳搞忘了他还欺负过自己的事。
唯一在干活的,是比棕熊还要强壮的莱茵,觉没多睡,干的活确实每个人的倍上加倍,她爬上舞台横梁,严格按照拆卸的顺序,一根一根地拆除,然后把卸下来的钢条丢在舞台上的缓冲棉上,效率眼球可见的高,说不定根本不需要其他帮手,她就能仅凭一己之力,把整个舞台变为钢条堆。
这样也好,只要那两个前辈不来找茬,那沐阳也能遵循守夜的气氛,在宁静之中安抚还未从慌乱中清醒思绪,再花点脑细胞,想想以后该如何应对梧桐——
忽然间,沐阳脑中闪过一丝疑虑,紧张感瞬间占据了沐阳全身,恐惧如一只蚯蚓,沿着神经侵犯一切沿途的感官。
对啊,如果梧桐本就是本该死去的祭品,那梧桐发现沐阳就不是一件被写在剧本里的事,也就是说就算梧桐不小心撇到一眼横梁上的沐阳,那也未必会为沐阳带去不利,还有挽救的空间。
把除自身外的一切都推到敌人那一面,似乎并不完全是正确的,沐阳静下心来反省了起来。
“与其说是[七彩素描]的表演,不如说是梧桐大人的个人秀吧!只不过不满意的客人也有很多,毕竟来看七彩素描金属乐的客人不占少数...你说我?我是固然支持音乐的多样性的!那样神圣的清唱,地表上那些烂渣滓们可唱不出来!”
就像一个坏掉的录音机一般喋喋不休,不断营造出正在交谈的氛围,阿本那担心的脸色,佯装微笑的表情,简直就是整个落花村的写照,就算目睹了恐怖,也得把笑容打扮在脸皮子上,然后把一切的抑郁情感都吞入腹中,迎接新的一天,‘昨天什么事都有发生哦’,笑着如是复述,这就是被流程表掌控的宿命。
再过不久,新一轮的明日就要在乌云之外升起,可晚宴剩下来的烂摊子,还横七竖八地躺倒在地上,但在场的3人,只有莱茵一个人在横梁上埋头苦干,那背影就如掌管辛勤的神,卖力一整天依旧精神抖擞,不见疲惫,明明落脚点连鞋跟鞋尖都顾不上,却如履平地,稳健而干净利落,让人不禁怀疑她与猫咪是否有着近亲关系。
哐当一声清脆的声响穿过宁静,又一根被拆卸下来的铁棍落在了缓冲垫上,与先到的同胞来了个强烈的接触,然而没有固定关节的链接,就算两条靠在一块,也没法搭建出坚不可摧的基台。
只要借助撑高的铁梯子,就可以不用爬上横梁,也能帮莱茵缓解压力,但脚边那被踩得不成模样五颜六色的塑料袋一只接着一袋铺满了整个广场,简直是煞了风景,还以为这是哪片鱼塘的底。
而阿本和苏丹两个前辈完全没有打扫的打算,于是沐阳决定先从脚边下手。
捡拾垃圾的途中,沐阳一眼便瞄到了站在远处可疑的人影,认出是不肯靠近的温蒂,他粉色的长发格外显眼,能很明显地感觉出他与沐阳间隔着一块漆黑而不透明的墙,也许是方才沐阳强硬的态度,导致温蒂的心灰意冷,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处理两人之间的联系,造成现在跟踪偷窥狂与被害人般的尴尬境地。
只不过温蒂的视线里头,似乎还夹杂着更多负面的情感,不仅仅是简单的哀伤。
不过光被偷瞄,沐阳倒不会受到影响,依旧自然,就算身体的疼痛与疲惫麻痹了眼皮,倒头就睡的诱惑无时无刻不困扰着他,他也仍然能将地上的垃圾精确捡起,丢进特大的垃圾袋中。
就算沐阳已经开始躬背弯腰,苏丹仍旧一脸空虚,不为所动,就像一尊土佛像。
而阿本也踌躇着到底该继续在原地对苏丹扯别的空话,还是行自己的职责,最后艰难地选择了原地踏步,望着沐阳那不被束缚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不久后,温蒂意外地收起了视线,比那两个前辈都要迅速地转换心态,开始在广场周边也学着沐阳,捡起了垃圾,只不过没有大袋子的他,唯有靠纤细的手指那杯水车薪的努力,来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闲。
也许是想趁机展示一下,他只要接到命令,就会产生去做的行动力,但他根本不敢跑到沐阳的附近,但也不想离沐阳太远,每当沐阳扬起弯下去的腰,温蒂都会立马跳到远点的位置,把脸别过去。而当沐阳又弯下腰去,他便立马踩着小碎步地贴近,余光不停地瞄,看起来像刚初恋的小少女,同时也像伺机而动的杀手。
一旦沐阳身边出现了些简单却麻烦的活,比如黏在了地上的口香糖、纠缠在一块的线等,温蒂都会先躲在一旁,等沐阳实在懒得想办法而走开后,迅速冲上前去抢着干,等沐阳回过神来,活已经办完,而温蒂又回到了不起眼的一旁,装作很忙的样子。
来来回回,温蒂手上的垃圾没有变多,而沐阳的注意力上倒是付出了毫无意义的费用,如同夏夜时的蚊虫,持续地削减了注意力,没有任何其他作为,沐阳也难免开始犯难。
这是在讨我开心呢,哼。
但就如刚才所感知那般,温蒂的视线里除了讨好,还有一种观察的意味在里头,就好像做了什么他自己都没有认识到的错事,就被班级里的小鬼从身后盯了半个小时一般的班主任一般。
话已经讲清楚,而沐阳很明白从自己的方向,是不可能为温蒂送出任何的馈赠,接下来要渡的是一条钢索,四下都是万丈深渊,沐阳走在前头,而温蒂若要跟从,身后要是射来冷箭,沐阳也无法回头保护,他定死无葬身之地。
而钢索断裂之时,沐阳尚能抓住摇荡的救命绳,而下垂的两条腿也挽救不了即将坠入地狱的温蒂,横竖对温蒂来说,都是一条不归之路。
再者,沐阳已看透温蒂所追寻父亲的身影,那不是肉身,不是实物,只不过是一枚飘渺的幻象,是海市蜃楼,背后只不过是深不见底的魔渊,活下去的道路千万条,却为了没有物质性的东西而去死,也算对生命的一种亵渎。
然而约定就是约定,是一条看得清摸得着的大锁链,无论沐阳怎样去绕,都绕不开这最初也是最终的关门,也就是约定好的,带着他去[水夜歌鸣]寻找他的父亲这条千斤重的白纸黑字...
你无权给自己找毁坏约定的借口——
脑中回荡着这样的声音,刻薄却又富有爱意。
如果就此丢下他,沐阳有种预感,他会因此更加沉沦,变成半鬼不鬼的行尸走肉,身虽苟存,心则亡,每一天都会是新的忌日。
听令虽迅速但没有效率,办事有心却无意,没有完成性,口齿暧昧,难以正确表述,就连手脚功夫,也无昙花一现的机会。
他是个婴儿,还有成长的未来,换作是自己的话,沐阳也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如果沐阳有意成为他父亲的替代品,说不定能让各自接下来的道路更平坦一些...
我应该这么做吗?
这是个善人与恶人永远不会去思考的问题。
背叛约定的后果,你还没尝够吗?可怜,你也要变成你最讨厌的那个人了吗?
在脑中时隐时现的严厉之语,宛如一只漆黑的魔爪,将沐阳的意识按倒在地,将他逼入了思考的绝境。
别吵!!我就是我!我不会背叛约定!轮不到你来左右我!
内心大吼一声,沐阳狠狠地往温蒂的方向瞪去,惶恐与怒意在空中相撞,只用了一合,就把温蒂斩落马下,后者眼神落荒而逃。
两人的未来,也因此成了定数。
周围的垃圾大体清理了干净,椅子也聚集在了一块,只需要派人用车子运回仓库即可。
舞台上的横梁以及幕板的钢铁直接已经基本拆解完毕,这本应该令人振奋与高兴,但不知不觉在舞台堆起的钢条的大山,却让沐阳心中的警报嚎啕作响,莱茵过于集中,对危险的现状完全没有察觉,仍旧准备将另一条卸下来的沉重钢条往下砸去——
而还在舞台下边盘腿坐着的苏丹,仍旧没有从呆滞中清醒,沐阳仿佛已经预见了未来,脸色狰狞,拔开腿就往苏丹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