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阶层
部门分配结果很快就下来了。
培训经理将七人分到了三个部门，楚河、段思妍去了采购部，黎宁、诗非去了行政部，林霖、游子轩和袁熙去运营部。各自的业绩表现都会有相应的得分，另外中午会有一小时的用餐时间和一小时的培训时间，七人会在这两个小时内重新聚集在一起。
所有人都明白，正式的较量开始了。
运营部主管休产假，由一个叫盛景明的年轻男人暂时负责。他有一双好看的眉眼，身姿修长，清爽不羁，笑起来散逸温柔，一看就招人喜欢。
盛景明斜倚在桌角，盯着三人道：“运营部主要配合大营销部做新媒体运营。你们也知道，公司主打教育产品，旗下有一家网站用于宣传。另外大营销部下面又分市场部、企划部、广告部和出版部，因为资源多优势广，广告部除了配合大营销部做活动，也会接外面的广告策划来做……”
大概其讲清楚运营部的职能，林霖嘻嘻笑：“以后你就是我们的主管了吗？”
盛景明点点头：“至少这一个月是的。”
游子轩也很积极，想向他靠拢：“以后要多拜托盛哥了。”
盛景明蓦地一愣，半插兜笑道：“你看起来比我大吧？喊我景明就可以。”
游子轩从怀里摸出一把小镜子照了照自己，嗲声嗲气地喊：“我比你大吗……”
他乍然抬头，看见盛景明十分疑惑地看着自己，忽地哈哈一笑，赶紧把小镜子挥舞起来：“我怎么可能比你显老，明明是你年纪大啊。”
盛景明一脸黑线，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不顾及上司颜面，这么自信了吗？
林霖也疑惑地看着他：“你怎么还随身带着小镜子？”
游子轩龇她：“男女平等好吗！为什么男生不可以带镜子。”
角落里的袁熙想将话题引回来，轻轻问：“我们主要负责什么呢？”
盛景明这才注意到眼前这个话少的人，咳了咳：“主要是用户运营，内容运营，活动运营和产品运营几部分，以后你们的工作都会涉及到。譬如针对产品做社区活动，做内容编辑，内容精选，EDM邮件营销，追踪Bug，公众号运营等等。”
袁熙将这些都记下，之后的会议上再也没有出过声。
直到盛景明将全部事项嘱咐完毕，刚要转身离开，忽地又停下来，视线投向袁熙。
“你叫什么名字？”
几个人都是一怔，不知道这句话为什么会专门问出来。
“林霖，我叫林霖。《左转》中‘大雨霖以震，书始也’的霖字。”
坐在袁熙前方的林霖站起身，笑靥如花地看着盛景明回答道。
人情世故“慢半拍”的袁熙在工作时有足够的专注，以至于傍晚时才意识到，林霖已经和运营部同事打成一片。虽然是实习生的身份，却不妨碍林霖见缝插针地和运营部副主管聊得兴起，从衣服聊到鞋子再聊到明星八卦和运势星座，喋喋不休的声音让整个办公室都处在一种微妙的喧嚷中。
宋宜珊找来时看见袁熙正在打印机旁打印客户资料，走到她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
袁熙目光中乍现出一分神采。
“姗姗姐。”袁熙放下资料随她出门，两人一直走到走廊尽头才停下。
“你怎么没和我说今天来？”宋宜珊比袁熙大几岁，像个温柔的姐姐，“我可以帮你安排一下的。”
袁熙摇了摇头，笑道：“没什么需要安排的，要实习一个月呢，我原本想明天有空了再去找你。”
宋宜珊指了指天花板：“我在24楼，如果想找我可以给我打电话。”
她顿了顿，又加了句：“公司人多眼杂，最好不要让人知道咱们有关系，这样我帮起你来更方便。”
宋宜珊是袁熙大学的学姐，比袁熙早几年进入众瑞公司，如今已经做到企划部副主管的职位。而袁熙读完大学又念了研究生，这才比她晚了几年进来。
袁熙像小猫一样温顺答应：“如果工作上有交集，还需要姗姗姐多照顾。不过……”
袁熙看走廊四下无人，这才问道：“我看公司那么大，实习生会有机会见到大营销部的总经理舒音吗？”
提及舒音，宋宜珊下意识皱了皱眉。她拉着袁熙坐到楼梯间：“你也知道，现在公司内部佷乱。之前的CEO刚离职两个月，咱们齐总从副总裁升任CEO的时间也不过一个多月。三年前齐总进入众瑞，顺便带着‘四大金刚’一起进来，如今‘四大金刚’都随着齐总升职全部做到了副总的位置了。”
袁熙点点头，她看过报纸，齐占海自从做了众瑞CEO之后就疯狂地做媒体宣传，Up招聘广告也是在这期间发布的，估计想从媒体下手给大家一个不错的印象分。而宋宜珊说的“四大金刚”就是报纸上刊载的“谭玉成，严权，舒音和钱晋”四个人。现在他们分别是销售一部和二部的总经理，大营销部总经理和财务部总经理，据报道称这些人从年轻时就跟着齐占海打江山，如今都年逾不惑甚至五十出头，在齐占海坐上总裁之位的时候，一齐跟着沾了光。
说到底，报道“四大金刚”也是为了突显齐总的兄弟情和对下的爱护之心。
而同时晋升的还有另外一个人：顾苏苏。
统管人事部与行政部，年纪轻轻就做到人力总监的位置。空降不过半个月，整个公司对她的八卦已经传得人尽皆知。
必然是和齐占海有关系，但具体是什么关系，连“四大金刚”估计都不知道。
说起舒音，宋宜珊接着和袁熙说道：“你们实习生应该没有机会和她接触，她在39楼办公，我也是常在开会的时候见她。公司人多，自从齐总上任以来增加了近一半的副主管职位，公司晋升制度就变成了‘上级和上级的上级同时认命’就可以直接升职，不需要过层层关卡审核，所以即便是我升职也只需要主管和总监点头就可以了。”
袁熙沉默了会儿，浅浅一笑：“那我努力熬过实习期，争取在一个月后留下来。”
宋宜珊再次拍了拍她的肩膀，叹声道：“你看这大厦高耸恢弘，其实每一层都是一个阶级。最不赚钱的部门就放在最底层，依次往上，每上一级就代表身份也贵重了一层。四十层往上就是销售部，再往上是副总裁办公室，最上面的六十层全部归齐总所有。”
没等袁熙消化完宋宜珊的这些话，又听她说道：“每次坐员工电梯的时候，看那些人按数字几就能知道是什么阶级的人。如果数字小，随之而来轻视和鄙夷的目光就充斥在整个狭小的电梯间里，闷也能把人闷死。”
袁熙觉得有趣：“可大家都是员工，分工不同而已呀，还能互相瞧不起对方吗？”
宋宜珊觉得面前的袁熙实在是傻的可怜：“当然了。越往上走就代表你越赚钱，地位越高，越受重视，上面的人当然瞧不起底下的人。”
“销售部最受重视？”
“没错。无论是企划部还是市场部，或者研发部还是生产部，质检控制部等等，这些都是为了销售最终能卖出去产品的。没有销售部，我们这些部门全都要喝西北风，而且齐总又是销售出身，所以格外重视他们。”
袁熙又笑起来：“就像古代的皇宫，销售部就是嫔妃的待遇，而我们所有其他的部门就是宫里的内务府、御膳房、慎刑司、浣衣局，都是为嫔妃们服务的……”
“还有冷宫。”宋宜珊哈哈笑，“销售是贵嫔贵妃，我们都是宫女太监。”
笑声回荡在空深的楼梯间里，进入职场四年的宋宜珊好久没这么开心的笑了。
最后她看了看手机，问袁熙：“把你们也拉进群了吗？”
袁熙拿手机给她看：“进了运营部的事业群，培训经理说之后淘汰谁就把谁踢出去。”
宋宜珊连忙劝她：“设置免打扰消息。”
话音未落，走廊中喊袁熙的声音就跳了过来。
袁熙赶紧和宋宜珊告别，回到工位，林霖立刻吩咐：“有个美妆产品广告要发在新媒体上，这是图片和文案，你来办吧。”
袁熙接过电脑传来的资料包，林霖加重语调：“广告部很重视这个策划，你可别搞砸了。我好不容易从副主管手里拿到这个任务，就是为了给咱们加分的。”
袁熙点头：“好。”
她仔细看了资料，是一款面霜产品，有祛痘防过敏的功效，配的图片则是来自客户的真实测评。工作内容很简单，只要把宣传文案和客户使用产品的前后对比图发布到网上即可。
下班时天幕彻底变黑，袁熙步出大楼，晚夏的风拂过栏杆，与华灯一起环绕在她的周身。
她停在园区广场，抬头扫过整栋大厦。数到第39层，那里的灯还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