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可爱的人类幼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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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们四个是不是都陷入经济危机了？”李含元问。
天下着小雨，阳台门大开着，空气清新，凉风舒爽。
四个女孩头挨着头躺在客厅的地上做面膜，眼睛上都糊上了黄瓜片。
沙发有点乱，堆着几本小说和洗完晾干的衣服。
“现在只有信佳一个人有正式工作了。”王书娇把手枕到脑后。
“信佳，你睡着了？”见颜信佳不吭声，陶欣妍问。
“嗯，好像有那么一会儿会儿。”颜信佳迷迷糊糊地说：“太累了，浑身上下哪都疼。”
“说实话啊，你想不想沈医生？”李含元问。
“说实话，我真想不起来，每天脑子里都是杂七杂八乱糟糟的事，时间都不够用。打官司还是小事，毕竟在专业范围之内，技术处理。可是跟委托公司的工作人员打交道能把人累死，那些人，感觉就是让律师把所有的工作都替他们完成，实际上都是一些分外琐碎的工作。事儿还特别多，他们根本不关心案子本身的利益最大化，唯一关心的是自己的岗位能不能保住。法律知识薄弱，凭空生出多少无用的事来。还有人打电话法律咨询，车轱辘话来回说，生人还好，我可以要求他拣重点说。遇到熟人，我稍有催促，就不乐意了。唉，真是难啊。我现在的阶段，就是不配谈恋爱。”
“你至少经历过了，我妈托熟人又给我介绍过几个，可是都是吃完饭就没动静了。”李含元说：“虽然那几个我也没看上，可是一个主动联系我的人都没有，我也感到心里很难受。”
“那几个是什么样的人哪？你为什么没看上人家？”王书娇问。
“普通人，也就是工作比较好。可惜第一个人指甲留太长，还总是抠指甲。第二个人摆出一副认真听我说话的样子，可是一听他的答话，就知道他根本没有听我在说什么。第三个胆子奇小，怕这怕那，过个马路都要碎碎念。第四个头发油腻腻，身上一股怪味儿，好像很久都没有洗澡了。”
“这样的人能在好的工作岗位上留下吗？”
“我也奇怪呀，”李含元叹了一口气：“可能是人家没看上我，故意的吧。”
“别想多了，就说不洗澡那个，纯粹是个人卫生习惯不好，他相亲之前还没见过你呢，怎么能提前几天就不洗澡？”
“觉得好迷茫啊，理想中的生活离自己好遥远，时间过得这么快，眨眨眼又是大半年，年年一事无成。”
“走一步看一步，一步一步来，着急也没有用，生存问题总要摆在首位考虑，先生存，再发展。只要努力过，即使一事无成，也不后悔。”王书娇说。
听见轻微的鼾声，发现颜信佳歪着头睡着了。
“书娇，我真是佩服你，你一天到晚哪有那么多正能量？看你的朋友圈都感觉在打鸡血。你真是天天都有好心情呀！”陶欣妍平躺着做腿部运动。
“我哪有，你看到的朋友圈没准儿是我心情特别不好的时候发的，那是我自己鼓励自己的话。”
“到时间了。”陶欣妍的手机闹钟响起来：“揭下来吧。”她揭下自己的面膜，拍了拍脸，又轻轻地帮颜信佳把面膜揭下来。
这么一动，颜信佳醒了：“我好像睡着了。”
“哈哈，你是睡着了，都打呼了。”
“我不信。”颜信佳迷迷糊糊地说：“我还能听见你们说话呢，好像说理想什么的，我的理想就是当律师，我已经实现了理想吧，但感觉还跟理想差了很多很多。”她拍了拍脸，摇摇晃晃地往房间走：“我再睡一会儿。”
李含元很快又找了一份新工作，仓库管理员。
她发现只要不挑工种，找一份收入普普通通的糊口工作没有那么难，很多中小公司的人员不断流动，从一家公司出来，进另外一家就是了。
令她讨厌的是，很多面试官不专业，总要刺探个人隐私，比如婚育否，有没有男朋友。
她说了年龄和没有男友之后，有些面试官当场就会说：“未婚未育还没有男友的女员工不稳定，我们之前有过几个例子，小女生哪天找个男朋友就立刻辞职，跟男朋友走了。所以我们不想招这样的了。”
可是双方是有合同的呀，按合同履行义务不就行了吗？
已婚已育或者有男友的也不能保证稳定呀。
有一次李含元假称有男友，又被追问男友是哪里人，打算什么时候结婚，能不能保证三年之内不要孩子。
真是恶心，公司都不一定用人多长时间，为什么让人做出这种违背人性的保证？
虽然还没有结婚，但是李含元一直坚定地认为孩子才是最重要的，什么都应该给孩子让路。
“也许已婚已育的女性好找工作吧，成家立业，看来还得先成家后立业。”李含元坐在出租房所在楼里的一家水吧，一边喝冰茶，一边和老板娘聊天。
老板娘高挑粗壮，看起来粗粗笨笨的，可是调出的饮料特别好喝。她年近四十，有个念小学二年级的顽皮的小胖儿子。
她正和李含元隔着吧台聊天，一回头发现趴在后面小桌上写作业的儿子正在用铅笔逗弄一只蜘蛛。
只见她操起鞋拔子，照着小胖子的后背啪啪啪连打好几下，大吼道：“写！写！写！又溜号！”
小胖子“啊啊啊”地叫起来，后背红了一片。李含元看着都疼，忙说：“姐，别打孩子了！”
老板娘只顾骂小胖子：“半个多小时，才写五个字，你干啥来着，啊？”又举起鞋拔子。
小胖子抱着头，憋着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儿：“我不会！”
“不会你不问，不会你不问！”老板娘一边骂一边又锤了小胖子两下。幸亏小胖子肉多。
小胖子哭起来。
“不许哭！”老板娘指着小胖子大喝一声，小胖子立刻收声，抽抽噎噎努力憋着，打起嗝来。
“妈，我饿了。”
李含元忍不住笑起来。
“饿了还能打嗝，饿了还能打嗝，吃点儿啥？”
“两根大的火腿肠，肉包子，鸡腿，还想喝可乐。”
“没有可乐，喝牛奶。”老板娘从食品柜里拿出食品递给小胖子：“去吃去吧，上里屋吃，吃饱了等老师来，哪里不会问老师。”
小胖子捧着食物，乐开怀，倒腾着小胖腿，一溜烟地钻到门帘后面去。
“唉，”老板娘捋一捋头发，拿毛巾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右手揪起衣领前襟抖动，左手拿起一把大蒲扇扇起来：“这孩子，把人累死。”
“他还小，爱玩是天性，慢慢就好了。”李含元安慰道。
“刚才说到哪了？哦，你说已婚已育的女的好找工作是吧？你可想错了，已婚已育有已婚已育的说法，比如年龄大，比如要照顾家庭照顾娃，分散工作精力，等等，想发设法压低工资。所以我干脆不给别人打工自己干，虽然辛苦点，但好歹舒心多了。再说这孩子真得有个人看着，我家里老人帮不上忙，就只能我和你大哥扛着，你大哥出去赚钱，我在管孩子顺便开个小店赚点儿零花。唉，赚的这些都给他交补课费了，请的都是家教。”
“姐，家教多贵呀，你为什么不自己给他辅导呢？”
老板娘也是本科毕业，辅导二年级的儿子绰绰有余，李含元不明白为什么非得花家教钱。
“我辅导他？”老板娘笑了：“你看他听我的不？我这脾气都被他给整暴躁了，我以前是多温柔的一个人。”
李含元忍不住笑了一会儿：“小胖钢琴弹得挺好的。”
“他练琴你们都能听见哈？”老板娘欣慰地笑着说：“他学东西快，就是懒。钢琴我都给他找陪练，我发现孩子交给老师管效果才好，就得老师在旁边，老师让他干啥他干啥。其实他还是个听话的好孩子，心地特别善良。”
“是，小胖很可爱，又聪明又善良，有礼貌，有一回上电梯回头看见我，帮我按着电梯门，看我拎的东西多还要帮我拎东西，真的是好孩子。上课效果好就行，钱就不白花。”
“教育孩子我舍得，教育是投资嘛，花多少我都舍得，钱不够就想办法赚。再一个，现在教材比我们那时候难多了，我教他我还得先学一遍，我没有时间，说实话也没有那个耐心，还不如找现成的老师，专业的人干专业的事嘛。人家老师考点、重点什么的都在脑子里，讲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孩子问啥都能解答，多好！”
“对。孩子好比什么都强。”
“可怜天下父母心呗，我告诉你，以前说女人的钱最好赚，现在绝对是孩子的钱最好赚，女人当了妈，钱就全可着孩子花了。你看我都两年没买新衣服了，化妆品什么的都免了，就抹点基础保湿的。”
“没有钱都不敢结婚要孩子。”
“不是那个意思，我意思是你趁现在好时光，好好享受生活，该吃吃，该穿穿。没有钱不要紧，钱是慢慢赚出来的，我和你大哥，我俩一直穷，攒不下钱，月月赚的钱都是刚刚够花，不也一步一步过到现在吗？结婚一定得找合适的人，孩子必须得要。真的，有了孩子你就体会到了，最幸福的、最好的事就是当妈妈。”
老板娘眼神柔和，笑容温柔，和刚才打小胖的样子判若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