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逢迎于徐阶、高拱之间
1.张居正重回官场
嘉靖三十八年(1559),张居正从家乡回到京城,官复原职,继续在翰林院工作。
这时,看似平静的朝廷已经隐约可以察觉风云变幻的迹象。徐阶在与严嵩的较量中,非常需要张居正这样得力的助手,协助他密谋策划,运筹帷幄,因此对他多方提携。徐阶先是把他从翰林院编修提升为右春坊右中允,兼任国子监司业,前者主管太子有关的事务,后者则是太学的第二把手(仅次于祭酒);继而又把他调入裕王府邸,担任裕王朱载垕的讲读官。这是深谋远虑的安排。嘉靖皇帝虽然生了八个儿子,但是存活的只有长子裕王朱载垕和幼子景王朱载圳,按照皇室传统惯例,长子继承皇位是名正言顺的事。由于严嵩等少数大臣的支持,景王朱载圳觊觎皇位,欲与兄长一争高低。徐阶和多数大臣站在裕王一边,因此把张居正安排在裕王府邸,成为皇储的侍从亲信,日后裕王朱载垕即位(就是穆宗隆庆皇帝),那么他们就是拥戴有功的从龙之臣。
为了讨好嘉靖皇帝,徐阶派张居正去主持《兴都志》的编撰工作。兴都是一个大有来头的地方,原来的地名是安陆(今湖北钟祥),是嘉靖皇帝的父亲兴献王朱祐杬的封地。明武宗朱厚照一生荒淫,二十九岁去世时,没有留下子嗣,环顾皇室宗亲,只有兴献王之子朱厚熜一人符合条件。因为他的父亲朱祐杬是明孝宗的弟弟,朱厚熜就是明武宗的堂弟。朱厚熜成为明世宗嘉靖皇帝以后,就遇上了皇室世系问题,如果称呼明孝宗为伯父,那么他的皇位从哪里继承的?如果称呼明孝宗为父亲,那么自己的生身父亲兴献王如何安排?这就是当时头号政治话题——“大礼议”,朝廷大臣聚讼纷纭。最后还是屈从皇帝的意志,把生身父亲朱祐杬尊称为“皇考”“兴献皇帝”,这就意味着朱厚熜是从自己父亲那里继承皇位的,而真正的皇位传承者明孝宗则被称为“皇伯考”。
嘉靖皇帝十分在意这个“大礼议”,不仅要让自己的父亲尊称为皇帝,而且他的封地安陆,也改名为承天、兴都,含有“龙兴之地”的意思。因而编撰《兴都志》与一般地方志截然不同,它带有明显的政治意义。讲得直白一点,这就是拍皇帝马屁的“文化工程”。张居正对徐阶的意图当然是心领神会的,亲自撰写了《兴都志》的重要篇章,歌功颂德的马屁功夫十分了得,把嘉靖皇帝的父亲朱祐杬与周文王相媲美,甚至说他的道德品质超过了周文王。皇帝的父亲被吹嘘为“周文王”,那么皇帝本人又该如何美化呢?张居正自有办法,索性把他称为“今之尧、舜”。尧、舜、文王是孔子、孟子推崇备至的圣君,父子二人各得其所,马屁“文化工程”也就功德圆满了。
这一时期,张居正还得到了政坛前辈高拱的关照。高拱,字肃卿,号中玄,河南新郑人,人称高新郑。此人颇有政治眼光,精明练达,敢做敢当,与张居正的性格颇为相近,他们互相之间也颇为欣赏。朱载垕封为裕王以后,他就进入裕王府邸,成为裕王的侍讲官,深受裕王的信赖。张居正成为裕王侍讲官以后,与高拱有了同事关系。高拱以礼部尚书兼任国子监祭酒,张是国子监司业,成为高拱的副手。
张居正的年龄比高拱小十几岁,资历也浅得多,以下级对待上级、晚辈尊敬前辈的姿态,希望得到高拱的关照。两人都对当时政治的颓败深表不满,颇想有所整顿、有所改革。在这一点上两人是有共同语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