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陈安俊
孙猴子身上猛然响起欢快的音乐,是哆啦A梦,他吓了一跳,从锁子甲里掏出手机,一通乱摁。
我知道是谁啦,走过去,一伸手:“还我”。
除了假小妹,还能有谁?不知她从哪儿弄来的这身行头,以本来面目迷惑他人,称得上是伪装的最高境界。
“不行,我有急用”。
这人不讲理。
刚说完,手机再次响起,来电显示为媳妇儿:“你结婚了?”。
她略一迟疑,开了免提,是珍景:“……干吗不接电话,不做生意?”。
“你在哪儿?”。
“先点菜”。
珍景不给我说话的机会,一口气报了三四个菜名。
我很奇怪,素来喜欢清淡的她,怎么换了口味,不是腰花肠肚,就是油腻的大肥肉片子,旁边还有个男人,让捎过去两头蒜,还问她介不介意自己嘴里有味儿。
这是什么节奏,绿了老公,还生怕没人知道?。
“以你现在的情况,不能吃那么多肉,得忌口”。
真是体贴入微,我一肚子气,替孙又东难过的同时,又庆幸当初自己没陷的太深。
“吃不了你,还不能吃口肉吗?”。
那小白脸咳嗽个不停:“……我他妈宁可撑死也不回看守所”。
假小妹脸色变了变:“俊,你是安俊吗?”。
那边半天才喊了声:“姐……”,喊完了就哭,一会儿死,一会儿活的,总之听不懂在说什么。
我暗暗心惊,陈安俊怎么和珍景在一起?更意外的是,这个假小妹居然是他姐姐陈安琪,余量海的妻子。
“瞧你那点出息”。
陈安琪急的直跺脚:“别哇哇啦,把话说清楚”。
自从警察被带走后,陈安俊一直关在城南的看守所里,这两天突然病倒了很多人,他也没能幸免,越来越严重,还咳了血。
所里缺少专业的仪器,只能把他拉到市立医院,医生发现他肺部有阴影,怀疑是肿瘤,建议做个穿刺活检,陈安俊一听这个就崩了,在前往病理室的途中大吵大闹,趁乱拔出医生胸前的笔,抵住路过的一个女人,胁迫警察送自己去了丽庭大酒店。
这不是倒霉催的吗,肯定是珍景做孕检的时候撞上了。
“……姐,你得救我”。
“现在楼前楼后全是警察,我怎么救?”。
陈安琪看了眼白英巴力,见他已有八九分醉态,坐在那儿直晃悠。
“你是不是打算把那东西喝了?喝了也没用,一枪就打爆你的头,要是被警察发现你变的不人不鬼,肯定会着手调查的,万一比我们先找到原基液怎么办?”。
“那我也不能等死啊?你,你甭想撇开我”。
“是你先撇开我的吧?”。
陈安琪冷笑。
“行,真行,我把知道的全告诉他们,要是能查出来,我就有救了,也算立了个功”。
“你都知道什么?”。
“先把我弄出去再说”。
陈安琪攥着拳头:“……好吧,让我想想,还有那女的,你别碰她”。
接着让陈安俊拉上窗帘,远离窗户,然后把手机扔给我,叫我充电。
我很好奇这消息是谁透露给她的,偷偷查了手机里的通话记录,原来是小四两,大概看见陈安俊搂着一个漂亮女人上了楼,立刻给我打电话八卦。
要命的是,他属于不等对方开口,自己就滔滔不绝的那种类型。
真是害人不浅。
“你也给我想办法,救不出我弟,你媳妇儿就陪他一起死”。
“硬闯肯定没戏,再说不是没确诊吗?先让他跟警察回去,保命要紧”。
余量海的失踪暂时跟他扯不上边,谢宜男身上的指纹也只能说明俩人之间有过接触,不到鱼死网破的时候。
“知道的还不少”。
陈安琪眼神犀利。
这案子闹的纷纷扬扬,想不知道都难。
“我要趁机带他走呢?”。
基本不可能,天罗地网,她虽然象孙猴子,但不是真的齐天大圣。
权衡再三,陈安琪终于拨通了珍景的电话,劝陈安俊自首。
“……那我听你的”。
陈安俊象是恢复了理智,疯狂过后,发现自己确实玩大了,真得了绝症也不会明天就死,干吗非急着今天投胎?。
“俊,我让人把吃的送过去,他叫林小川,饭店就在丽庭对过”。
“我知道”。
他对我有印象。
“那更好了,你跟警察说,只准放他一个人进门,走的时候让他把东西带出来”。
“姐,你不会真不管我了吧?”。
声音里又有了哭腔。
“屁,我能不管吗?目前只能这样,在里面该吃吃、该睡睡,确诊了也别怕,有我呢”。
这话听着就虚,那儿是看守所,不是托儿所,除非你有三头六臂、穿墙遁地的本事。
出门前,陈安琪仍不忘威胁我:“事情办砸了,我烧了你的饭店”。
我深吸一口气,迈步向丽庭大酒店走去,心里不免七上八下,不知道这样算不算助纣为虐。
警察们已经接到楼上的通知,让出一条路,几个人迅速围了过来,边往电梯跑边告诉我注意事项,到了十楼,墙壁上贴着一排突击队员,有个队长模样的掀开箱子看了看,打手势让我敲门。
门是珍景开的,脖子上架着把水果刀,有些狼狈,却没我想像中的惊慌失措。
谈判专家立刻抓住这个机会:“我们已经按照你的要求做了,绝不能伤害人质,年纪轻轻的,有病治病,有罪赎罪,干吗非往绝路上走?”。
“我同意自首”。
陈安俊个子高,半蹲在珍景身后:“不过要给我点时间”。
“可以”。
专家也闻到了肉香,现在实施抓捕,他敢跟你玩命。
房间里光线昏暗,面目模糊,他勒着珍景一步步后退,让我把门反锁。
“放松,放松,自己人”。
“你跟我姐什么关系?”。
误打误撞的关系。
我说我和陈安琪都救过对方,不算熟,但有过命的交情:“你要不信,可以给她打电话,视频”。
陈安俊把一个翻盖的老手机扔到我面前,乖乖,这货还健在呢,以前上学的时候老见珍景她妈举着它,“喂喂”的到处找信号。
我捡起来,没电了。
“反正你姐的意思咱们都明白,吃了这顿饭,东西和人归我,你老老实实跟警察走”。
他似乎病的不轻,一直咳:“……好啊,这是又找着合伙人啦,早知道她想一脚把我踢开”。
“你爱给不给,我无所谓,可她要是撒手不管,你就等死吧”。
正说着,猛的想起那对小情侣,还有深夜出现的鬼影。
“陈安琪来过这个房间,你知道吗?”。
“知道,我让她来的”。
“她现在不是正常人,有些事情对她而言并不困难,比如说,在房间里找个瓶子什么的”。
这小子果然上当了,下意识的往房顶瞟了一眼:“我,我就是不明白,她为什么非要这东西?要不是我挡着,早被她砸了”。
“你姐是怕你想不开,年轻人容易冲动”。
“她还好意思说我冲动,都怪她,事情没搞清楚就动手,弄了个鸡飞蛋打“。
“咱们换位思考,是你也得急”。
“急没用,现在不能确定人家跟这事儿有关系,虽然姐夫让我监视那女孩儿,可她跟照片里的对不上,只是怀疑,怀疑你懂吗,把人吓跑了怎么办?”。
照片,难道是孤儿院的那张合影?。
“这就是你的新线索?你姐早知道啦,正在打听那七个孩子呢”。
陈安俊一愣:“好啊,哥们儿可是费了半天劲儿,才在相册里找到的,我姐夫是个爱惜东西的人,要不是特别重要的人和事,不会在照片上画七个圈”。
“她也在找朱永良,相信原基液很快就会到手”。
我继续试探。
“朱永良?”。
“照片里有他”。
“噢……,和我姐夫站一起的那个人”。
陈安俊想了想:“没错,我姐夫不肯说,他当年的同事未必守得住秘密”。
老照片里确实还有个男人,可陶木春告诉我是院长,如今看来,这仨人的排列位置是:朱永良、明言、余量海。
这小子终于放松了警惕,挪开了刀,但仍然抓着珍景,我感觉她已经站了半天,姿势越来越别扭,虽说是部队出身,可一个女人遇到这种情况,难免不乱了阵脚。
“你先让她坐下”。
“给你脸了是不是?过来”。
他拿刀指着我,抖开床单,把我俩胡乱裹在一起,推倒,接着往外端饭盒,油香扑鼻,珍景闻了直恶心,把头埋进我怀里。
门外,谈判专家的嗓子都劈了:“……让外卖员出来,多扣留一个人质,不能解决问题,相反,只会害了自己”。
陈安俊不理他,成块的猪肉下水往嘴里送,时不时咳上一阵子,感觉喉咙后面连着个破风箱,呼哧有声。
用过的纸巾上沾着暗红的液体,不知是酱汁,还是血。
“你没事吧?”。
我小声问珍景。
她微微摇头,有些懊恼。
陈安俊看过来:“哥们儿,结婚了吗?”。
“谈过,吹了”。
“嫌你是个送外卖的?”。
他叹了口气:“咱俩倒是同命相连,你看看我,不比谁差,可人家女孩儿瞧不上”。
“你姐夫不有钱吗?”。
余量海光靠红利每年至少几百万进帐,只是生活节俭,给陈安琪的生活费还没保姆的多。
陈安琪虽然是研发部的主管,但只是挂了个名,领个死工资,丈夫十天半个月的见不上一次面,想生个孩子吧,余量海不配合,说自己有遗传病。
靠着姐夫,陈安俊是赚了不少钱,却架不住吃喝嫖赌,姐夫也不待见这个小舅子,最后安排他去盯一个女孩儿的梢。
“那女孩儿好象姓陶,刚从学校毕业,生活规律,不过身边老跟着一个裹得特严实的家伙,不知道是男是女”。
他的监视对象居然是陶木春,怪不得一来就要住八楼。
“这样吧,东西可以拿走,但你们也得替我想条后路”。
陈安俊表示自己从头到尾都是为了姐姐,也不脸红,然后从通风口摸出个玻璃瓶,四四方方,鼻烟壶大小,装着墨绿色的液体。
我把瓶子埋进米饭里,铺平,放回配送箱。
“是接着吃,还是走?”。
他实在吃不动了,打着嗝送我们出来,一群警察七手八脚的将其按住,乱轰轰的押上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