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枕相思入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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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民贵君为轻

冥夕转身朝上次她们来到此地寻草药的谷北之地,她记得上次在这里遇到了一个怪异的积蓄着黑水的井,井中似乎还有声音。

她在夺梦司的这段日子,见到的景色几乎都是黑黢黢的,更是对人界画方谷里的那口井感到好奇。

来到谷北的一片草木茂盛,井掩映在草木之中,不太好找,需得留心脚下。

她专注于寻找井,没有留意,身后不远处跟着一只黑色的飞蛾。

拨开一圈一圈齐肩高的草木,外加法力对那口井的搜寻,终于在一圈翠绿的草木间找到了那口井。

她扶在木制的井沿上,探身朝着井里面看去,井周围还留有上次他们设下的结界,井水依旧是漆黑如深潭,仔细聆听井中十分寂静,并没有其他旁的声音。

也许是上次听错了吧,她正准备起身要走,跟在她身后的黑色飞蛾突然扑向她的后背,冥夕自然没有察觉,那黑色飞蛾带着江淮的术法,轻易的便将冥夕撞入井里,好在井中有结界挡着,不然掉入井水中也得冻伤。

冥夕从井中飞出来后,那黑色飞蛾并没有飞走,而是在她面前扇动着翅膀,好像在说是我撞的一样。

冥夕生气地瞬移回茅草屋外,江淮也已经等在那里了,冥夕道:“你跟踪我?”

江淮也不否认,“看你鬼鬼祟祟的,万一做什么对我不利的事情呢?需得防着你些”

冥夕蹙眉盯着他道:“你在尝试?”,还未等江淮回应,她继续道:“尝试到底能不能下手杀我?”

江淮微有些窘迫道:“喂,话不要说的这么直白,这样我们两个以后怎么相处?”

冥夕冷哼一声,“没关系,之后我在夺梦司的这段时间你可得好好利用了,不然我若离了夺梦司,你便没这么容易下手了”

江淮牵了牵嘴角,冥夕则是冷睨了他一眼,自顾自的先瞬移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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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魔山中,玄魔湖内,紫幽魔尊依旧面容沉静的躺在那块黑色的水晶石上,水晶石的旁边立着一个人,便是魔界现任的代理魔尊烈炎。

这次他身边没有跟着其他长老,只他一人来看望紫幽,他的眼里没有了以往的恭敬,取而代之的是与这玄魔湖一样幽黑的眸子,那深黑瞳孔之下所隐藏的野心展露无疑,也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能毫不掩饰自己的神情。

他望着紫幽的面容,喃喃地道:“紫幽啊紫幽,你说你喜欢谁不好?偏偏喜欢上那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口口声声说什么天下苍生、天下大义,到头来牺牲的不还是你,难道你就不是他的苍生,不是他的大义吗?”

他这番自言自语自然是没有人回应他,他望着紫幽的眼底渐渐升起一片癫狂与痴恨,“你看着吧,魔之骄子的你不屑于去办到的事,我偏要去办到,什么神族仙族,凭什么凌驾于我魔界之上,我要六界秩序颠倒,我魔族必然会成为这六界的至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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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身在夺予殿中的元初,她的关注点并不在从造梦司来的那个冥夕身上,她很放心自己亲手喂过的生死相随,因此她的注意力全部还在冥山中闭关修炼的元庭身上。

只可惜上次好不容易进到元庭梦中,却还是被他发现了,自那以后,他的警备更高了,不仅找不到他入睡的时候,更是封锁住自己灵台的入口,找不到入口便无法入梦,看样子元庭这家伙真是防人防到极致了。

虽然入不了梦,但是元初的神识还是可以去到冥山的周围,这是他们三个从前在造梦司修炼时所在的地方,冥山范围广袤,虽然地处地府,却是纯白一片,迷雾缭绕,她知道哪里更好隐藏,不过以前这里似乎没有这么多的雾。

虽然她叛出造梦司之后,她二人从未交过手,她这些年也一直未停止过修炼,但元庭从前的法力便在她和允若之上,也许她们两个联手能够打败元庭,但若仅有她自己的力量,她不得不承认与元庭之间还是有差距。

即便元庭的法力已高出她甚多,可他还是不间断的修炼,难不成是下定决心要去讨伐她夺梦司来?

这是她绝不容许的事,她悄悄又向元庭闭关所在的那个山峰移动了一些,若是能打断他的修行,让他走火入魔也未尝不可。

只要能接近,再接近一点,她悄悄又飘过两座山头,眼看着离冥山中的主峰越来越近了,而主峰洞被冰雪覆盖之下似乎刻着三个字,她只能看清其中的‘云’和‘洞’两个字,待再想往前看清一点的时候,她的灵识却突然停了下来。

有人来了,她躲在一座山石后,凝神看向来人,是上次投机取巧伤她的那个小子,听造梦司的那几个小丫头都叫他少主,看来与元庭的关系很近,才能在他修炼的时候进来冥山。

可是修炼的时候一般是不让外人打扰的,那个小子进来是做什么的,她想着想着心中突然警铃大作,瞬间抽回了灵识,返回了夺予殿自己的元身身上,不过跟着灵识而来的还有一掌。

虽然落在她身上的时候,法力已经弱了很多,不过还是让她闷哼一声,差点吐出一口血来。

她冷笑一声,好一个元庭,防备还挺紧密的。

回到大殿上冷静回忆一下她在冥山之中为何会暴露,一个精心修炼的人,需得全神贯注不被外界所扰才能于修炼上大有进境,所以修炼一般都选在人迹罕至或绝对安全的地方。

自己的法力虽比不上元庭,但他若全神贯注闭关修炼,她自信在接近他身边之前是不会被他发现的。

若是能这么轻易的被他发现,说明他并没有全神贯注的闭关修炼,她眼睛突然一睁,意识到是从前冥山中并没有的雾气暴露了她的踪迹,那些雾便相当于是元庭的眼睛,突然出现在主峰之前的华南箫是被元庭叫进来驱逐她的。

刚刚自己的直觉果然是对的,若是晚了一步,自己的灵识可能就被那小子拍散了,离开元身独自行动的灵识功力可要比元身差多了,还真不一定能够受得住那小子的攻击。

受的这点小伤,这会儿她已经运气恢复如常了,唯一觉得奇怪的是元庭不为修炼,闭关的话到底是所为何意,她没办法不关注元庭的举动,突然想到夺梦司中便有个现成的原造梦司的人,遂派人去找冥夕来了。

冥夕很快来了夺予殿上,先恭敬的行了个礼,元初满意的点点头,而后问道:“你在造梦司可得元庭信任?”

冥夕不明元初何意,不知该如何作答?元初看出她的顾忌,挑起嘴角道:“既已入了我夺梦司,往事不究,你且如实答话与我听”

“承蒙司长信任,对冥夕也是寄予厚望”

“那看来他的一些事你也是清楚的了?”

“冥夕只知公务,对于一些私密之事并不清楚”

元初看她的眼睛,知道她并没有撒谎,道:“便是只知公务也罢,近来元庭一直在闭关修炼,他可有告诉你们是为何事?”

“这个冥夕并不知晓”

看来元庭修炼这事只有那个华南箫知道,元初又问道:“那个华南箫与元庭是什么关系?”

“冥夕资历浅,在造梦司不过二十余年,往事并不知晓,只知司长对华少主寄予厚望”

元初听着她的答话,微眯着眼道:“你既已入我夺梦司,还一口一个司长,少主的叫,未免有些刺耳”

冥夕道:“刚入夺梦司不久,一时还未纠正,还请梦尊见谅”

元初后背靠在椅子上道:“你看起来十分清正简傲,我倒是好奇江淮是如何收服你的?”

此时在殿外听着的江淮不由得心头一紧,得知元初找了冥夕过去,他放心不下便一起跟了过来,若是有什么不妥也好及时化解。

只听里面冥夕道:“江大护法并没有收服我,只不过是一命换一命罢了,我心爱之人的性命受他所制,我便不得不受他所制”

冥夕说的是真话,只是隐去一些事实没说,但是面对元初这种人,这样的实话反而更令她觉得放心,“看来江大护法还有些本尊不知道的手段,这倒是令本尊心觉十分触动”

冥夕默默站在原地不言。

元初看了一眼她,“本尊无事了,你退下吧”

冥夕恭敬的行礼退出大殿,出了殿正撞上等在殿外的江淮,江淮道:“你倒是挺实在的”

冥夕用密语术传话给江淮耳边,“我若说被你收服,待到我离开夺梦司的那一天,估计便是你的忌日”

江淮道:“原来是在担心我”

冥夕挑起嘴角道:“我只是没那么无耻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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造梦司南箫殿,休息好的南知意又回了来,刚一入殿,便发现华南箫虽然坐在书桌前,但样子却好像在入定,她已经走到他面前了,见他也没什么反应,便在书桌的另一侧哈着腰,想看看他在干吗?

这一看便看走神了,似山脉般起伏的眉骨,上有一条粗细适中的眉骨,眼睛虽然是闭着,但长长的睫毛毛茸茸的,看上去很是漂亮,再加上一个高挺的鼻梁和薄厚适中的嘴唇,简直不要太好看。

她看着正入迷的时候,面前之人眼睛突然一睁,把她吓得一激灵,倒退了几步,不好意思的用手搔头,有些尴尬。

华南箫睁眼的时候见南知意离得这么近,面色不由得变得绯红,但又很迅速的压了下去,他清了清嗓子道:“你来了”

南知意脸颊发烫的应了一声,而后低声道:“我先去侧殿照看君长安了,少主想来是昨夜处理公务累了,我先不打扰你了”

华南箫轻声嗯了一声,南知意进去后,他回想到刚刚自己突然接到的司长的传信,有人的神识闯入了冥山,叫他前去阻拦,虽然没出什么大事,不过司长的这次闭关并不一般,他的注意力还在留意外界之事,并非全然不管外物闭关修炼,于闭关所炼修为要大打折扣,司长之意又到底何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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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知意进入侧殿,见君长安情况平复,便拿起《昭昭映月》,从昨天看到的地方开始看起。

卫国含章殿,众人在忙碌之余,也有些学习之外的活动,夫子并不会限制她,她时常会去到熙春园里和小宫女们荡秋千、放风筝,但是自从君以泽和尹昭阳开始读书之后,尹昭阳便很少来熙春园了,甚至她从没看见过君以泽来过熙春园。

有一次两堂课间的休息时间,她道:“学习也要劳逸结合,何不去熙春园赏赏花,看看景,放松放松心情,也许再学那些名家之言能够事半功倍呢”

尹昭阳看了一眼君以泽道:“也是,学习也不在乎这一盏茶的时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只有饱览了这些大好风光,才更有动力去实现那些心中的抱负”

既然尹昭阳都已经这么说了,君以泽便也只好跟着去了,只是一路上他的心思都不在赏景上,只是敷衍着随意走走。

大他们两岁的尹昭阳自然是知道自己这个妹妹的心思,因此到了熙春园没多久便找了个借口,说是自己忘了东西要回去取一下,其余的宫人们自然也不会离得太近,园子里便只剩下尹昭昭和君以泽两个人。

乍然离得这么近,尹昭昭还有些羞涩,一直不知该说什么好,只好由衷的赞叹道:“你读书好生认真”

本以为君以泽只会敷衍一下,没想到却听他答道:“臣的确在认真读书,可是臣也想知道公主为何不好好读书呢?”

尹昭昭天真的答道:“我是公主,为何要好好读书呢,将来嫁个会读书的夫君,他读的好便好了”

她这般说法,君以泽也愣了一下,而后微微颔首道:“倒也是,公主不忧虑这么多也好”

尹昭昭笑道:“既然我可以不好好读书,那么你又为何要好好读书呢”

君以泽正色道:“因为生为卫国子民,有责任为国家忧患,卫国并非强国,甚至局势十分艰难,读史使人明智,也许从古代列国的历史中能找到破解卫国困境之法,所以臣需好好读书”

尹昭昭不解道:“卫国是一个好好的国家,父王励精图治,人民安居乐业,还有什么困境呢?”

“不知公主可知在这九州大地上一共存在多少个国家?”

尹昭昭不知,君以泽继续说道:“一共有三十六个国家,而我卫国只是其中一国力孱弱、地缘政治危机四伏的国家,而这么多的国家里,公主想想国君便有三十六个之多,更遑论王子公主又会有多少之众呢,卫国又有多少底气去抵抗周围虎视眈眈的列国呢?”

尹昭昭懵懵懂懂的道:“你懂得好多,可惜我身为公主都不知道这么多”,她说完突然感觉有些失落。

君以泽道:“公主万金之躯本不用忧虑这么多的”,说到这儿的时候,尹昭阳算算时间也已经回了来,看到自己才走这么一会儿尹昭昭便满面愁容,奇怪道:“妹妹这是怎么了?”

尹昭昭道:“没,没什么”,可她的小脸已然很沮丧,尹昭阳瞧着她的面容问道:“那我们还一起赏花吗?”

尹昭昭撅着小嘴,沮丧道:“哥哥,我想回去读书,我们不赏花了”,尹昭昭突然性情大变,尹昭阳奇怪的看了一眼君以泽,也没说什么,便随着尹昭昭回去了。

待到过了几日,大抵是那日君以泽和尹昭昭说的话不知怎么被陛下知道了,陛下很是生气,差点要降罪于君以泽,好在是尹昭阳替他求了情,他也是这时才知道妹妹那日为何会不高兴。

卫王生气的道:“即便小泽说的是对的,可是他也不能直白的告诉昭昭,昭阳你身为男子,为父对你寄予众望,但昭昭是女孩子,为父希望她能无忧无虑的成长,不要为国家大事烦忧,可小泽他......”

尹昭阳道:“小泽他也是好心,不希望妹妹这么单纯的长大,适当的让她知道一国公主的责任也是好事,也免得有一天这些重担来得太过突然,她会承受不住”

卫王依旧满面愁容,他的这两个孩子聪明、善良,他想保护他们一生平安,可是生为卫国皇室,注定他们的这一生不会无风无雨。

尹昭阳见卫王愁眉不展,安慰道:“儿臣一定会承担起兄长的责任保护好妹妹的”

卫王沉沉叹了一口气道:“儿孙自有儿孙福,便如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