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言
罗马帝国最伟大的皇帝之一撰写的个人日记、罗马最优秀的剧作家和最聪明的权力掮客之间的私人通信，还有曾经为奴、遭到流放、后变为有影响力的师者的演讲录。这些令人叹服的记述，历经磨难和两千年左右的洗礼留存了下来。
都写了些什么呢？这些古老又晦涩难懂的文字果真包含某些与现代生活相关的内容吗？事实证明，答案是肯定的，其中蕴含着世界历史上某种最了不起的智慧。
这些文字凑在一起，构成了斯多葛哲学的基石，作为一门古老的哲学，它曾是西方最受民众欢迎的信条之一，无论富人、穷人、当权者还是奋斗之士，在追求“美好生活”的道路上，都在践行斯多葛哲学。然而，几个世纪之后，这门一度对很多人不可或缺的、关于思考方式的学问，却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野。
除了那些最热衷于追逐智慧的人之外，对于斯多葛哲学，人们要么是不了解，要么是误解，英语中的确难找到比“Stoic”遭受不公正待遇更多的词了。于普通人而言，这一充满生机、以行动为导向、打破范式的生活方式，已简化为“麻木无情”。提到哲学，人们常常会感到陌生或无聊，而满怀期待地将斯多葛哲学应用于日常生活更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本书的目的是恢复斯多葛哲学的正统地位，斯多葛哲学能够帮助人们拥有美好的生活，它是人们培养自律、毅力和追求智慧的工具，而非某种用于学术探究的深奥学问。
当然，历史上许多伟大的人物，不仅理解斯多葛主义究竟为何，还追寻着它：乔治·华盛顿（George Washington）、沃尔特·惠特曼（Walt Whitman）、腓特烈大帝（Frederick the Great）、欧仁·德拉克洛瓦（Eugène Delacroix）、亚当·斯密（Adam Smith）、伊曼努尔·康德（Immanuel Kant）、托马斯·杰斐逊、马修·阿诺德（Matthew Arnold）、安布罗斯·比尔斯（Ambrose Bierce）、西奥多·罗斯福（Theodore Roosevelt）、威廉·亚历山大·珀西（William Alexander Percy）和拉尔夫·沃尔多·爱默生（Ralph Waldo Emerson），每个人都读过、引述过、钦慕过斯多葛派哲学家。
古代的斯多葛哲学家，本身并不是无精打采的。本书中，你会遇到的几个名字：马可·奥勒留（Marcus Aurelius）、爱比克泰德（Epictetus）、塞涅卡（Seneca），其身份分别是罗马皇帝、曾做过奴隶但后来成功成为有影响力的演说家和罗马皇帝哈德良（Hadrian）的挚友、著名剧作家和政治顾问。斯多葛哲学家还包括小加图（Cato the Younger），是令人尊敬的政治家；芝诺（Zeno），是富商大贾（还有好几位斯多葛哲学家也是富商）；克里安提斯（Cleanthes），先前是拳击手，后做挑水夫供自己上学；克利西波斯（Chrysippus），曾是长跑运动员，他的作品全部散佚，但七百多部书籍均可证明； 波西多尼乌斯（Posidonius），曾担任大使；墨索尼亚斯·鲁弗斯（Musonius Rufus），是老师；等等。
今天（尤其自《阻碍即道路》一书出版以来），斯多葛哲学又有了新的、各行各业的读者，从新英格兰爱国者队和西雅图海鹰队的教练团到嘻哈歌手艾尔酷杰（LL Cool J）和广播员迈克尔·塔弗亚（Michele Tafoya）以及诸多专业运动员、首席执行官、对冲基金经理、艺术家、管理人员和公务员，等等。
这些了不起的人物，究竟在斯多葛哲学中发现了哪些别人发现不了的内容？
数不胜数。虽然学术界通常把斯多葛哲学视作获取次要利益的过时方法，但很多学者已成为世界的践行者，发现这门哲学可以为他们挑战性的生活提供许多所需的力量和毅力。安布罗斯·比尔斯（Ambrose Bierce）是记者，也曾参加过内战，他给一位年轻作家建议道，学习斯多葛哲学能教他“如何做一个值得众神款待的客人”。画家欧仁·德拉克洛瓦［著名画作《自由引导人民》（Liberty Leading the People）］称斯多葛哲学为他的“心灵依托的宗教”，这些都是他们的经验之谈。勇敢的废奴主义者、陆军上校托马斯·温特沃斯·希金森（Thomas Wentworth Higginson）曾在美国内战中领导第一支全由黑人组成的军队，还翻译了爱比克泰德的著作，其译本位列史上最佳。
美国南方种植园主、作家威廉·亚历山大·珀西（William Alexander Percy）在1927年的大洪水中指挥救援工作，谈及斯多葛哲学时，他特别提到一句：“越是失去了所有，越不后退。”作家、天使投资者蒂姆·费里斯（Tim Ferriss）把斯多葛哲学视作理想的“个人操作系统”［其他高层管理人员，如康泰纳仕国际集团（Condé Nast International）首席执行官乔纳森·纽豪斯（Jonathan Newhouse）也赞同这个观点］。
但似乎斯多葛哲学专门是为战场精心设计的。1965年，“荣誉勋章”（美国授予英勇军人的最高奖赏）获得者、海军上校詹姆斯·斯托克代尔（James Stockdale）驾驶的飞机在越南上空被敌军击中，只好跳伞，最后承受了五六年的折磨和囚禁，当时他口中念叨的是谁的名字呢？爱比克泰德。据说，腓特烈大帝骑马入战场时，鞍囊中装着斯多葛学派的书籍，还有海军军官、北约司令官詹姆斯·马蒂斯（James Mattis）将军，负责海湾地区、阿富汗和伊拉克的部署时，随身带着马可·奥勒留的《沉思录》。事实再次证明，这些人不是教授，而是践行者，他们发现，斯多葛哲学作为一门实践哲学，十分符合他们的目标。
从古希腊到罗马时代，再到今天
斯多葛哲学是公元前3世纪初期由基提翁的芝诺（Zeno of Citium）创立的一门哲学，它的名字源自希腊语“stoa”，意为门廊，是芝诺最初给学生上课的地方。斯多葛哲学认为，美德（主要是指：自控、勇气、正义和明智）即幸福，而我们的困扰恰恰是对事物的感知（非事物本身）造成的。斯多葛哲学教导我们，人类无法控制或依赖任何外在的东西，爱比克泰德称为“理性的选择”，意为人们能用理性选择如何分类、回应，以及重新调整自己，以应对外在事件。
早期斯多葛哲学，是一门综合性哲学，同其他古代派别一样，它们的名字依稀还有些熟悉：伊壁鸠鲁学派、犬儒主义、柏拉图主义、怀疑论等。斯多葛哲学的支持者论及诸多主题，包括物理学、逻辑学、宇宙学等。在斯多葛哲学家赞成的类比中，有一个把它比为哲学的肥沃土壤。逻辑学是防护围栏，物理学是田地，而产出的作物是伦理学，或者说如何生活。
然而，随着斯多葛哲学的发展，重点主要集中在两个方面：逻辑学和伦理学。从古希腊到罗马时代，斯多葛哲学越来越具有实践性，勤勉的罗马人生活积极向上，脚踏实地，与斯多葛哲学相得益彰。马可·奥勒留曾言：“我很有幸，内心有了斯多葛哲学的陪伴，由此我才不会掉入诡辩家的陷阱，也没有逃离去专事写作，或与人争辩，或忙于研究天空。”
马可（及爱比克泰德、塞涅卡）专注于一系列的问题，而这些问题，今天的我们依然在问自己：“什么是最好的生活方式”“我生气了该怎么办”“我对人类同胞的职责是什么”“我为什么怕死”“遇到困境，我该怎么做”“我该怎样应对成功和手中的权力”？
这些问题都不抽象，在他们的文字中（通常是私人通信或日记）、讲演中，斯多葛哲学家努力寻找真实、可操作的答案。最终，他们的思想围绕一系列练习，形成了三条核心原则：
感知原则（如何看、理解周围的世界）；
行动原则（所做的决定和原则，达到什么目的）；
意志原则（如何应对改变不了的东西，如何形成清晰又具说服力的判断，如何真正理解我们在世界中的位置）。
通过控制认知，斯多葛哲学告诉我们可以找到清晰的头脑，可以合理、正当、高效地引导我们的行为。在运用和调整意志时，我们可以找到智慧和视角，去应对世界摆在我们面前的所有问题。斯多葛哲学家相信，运用这些原则来强化自己和周围的人，可以培养适应力、找到目标，甚至带来快乐。
斯多葛哲学生于喧嚣动乱的古老世界，以日常生活不可预知的本质为目标，提出一套实用工具，供日常使用。现代世界，或许看似与雅典集会（Athenian Agora）、罗马广场和罗马法庭的雕漆门廊（Stoa Poikilê）相距甚远，但斯多葛人费尽心力提醒自己（参见12月10日），他们面对的一切，与祖先所面对的，没什么不同，而子孙后代也不会彻底改变人类生存的本质和目的。正如众多的斯多葛哲学家常说的：一天如是，天天如是。至今依然是真理。
而这句话，把我们带到了今天。
一本为哲学生活打造的哲学书
有些人压力大。有些人总加班。或许，你正因初为人母人父而手忙脚乱。或者，刚创业，一团糟，令你头大。或者，你已成功但正努力克服权力或影响带来的责任？或者，正拼命戒毒？深陷爱情？从一段糟糕的恋情换到另一段？离你退休的时间越来越近了？还是在享受青春奋斗的战利品？忙碌且积极？还是无聊透顶？
无论怎样，无论正经历什么，都有斯多葛哲学家的智慧来帮你。实际上，很多情况下，用他们的智慧解决问题，都清楚地给人一种特别现代的感觉，而这就是本书重点关注的。
本书直接选取斯多葛学派的经典语句，精选本门哲学后期的三位核心人物（塞涅卡、爱比克泰德和马可·奥勒留）的最佳原文翻译过来，外加前期哲学家［芝诺、克里安提斯、克利西波斯、墨索尼亚斯和希卡托（Hecato）］的语录。笔者在每段引语下，都试图通过讲故事、提供上下文、问问题、激励读者练习或解释引语作者的视角，以让读者对自己正在寻找的答案，有一个更为深刻的理解。
斯多葛哲学家的作品，无论在历史上如何潮起潮落，都永葆常新、顺应时代。笔者创作本书的目的，不在对其修改，或赋予现代化色彩，又或使其焕然一新（毕竟市面上有许许多多优秀的译文）。相反，我们志在将浓缩的斯多葛学派的智慧做系统化的整理，尽可能呈现为易消化、易理解、清晰连贯的形式。与此同时，本书为忙碌又积极主动的读者，提供了每日反思修身的形式，实用又中肯，呼应本书背后的斯多葛哲学家。而在斯多葛传统中，笔者添加材料，激励并帮助读者询问较大的问题。
本书编辑分三个主线（感知、行动和意志），再进一步细分成重要的主题，读者会发现，每月都强调一个特定的主题，每天都有新的方式去思考或行动。笔者在此处列出斯多葛派哲学家最为关心的领域：美德、死亡、情绪、自我意识、刚毅、正确的行动、解决问题、接受、头脑清楚、实用、无偏私的思想以及责任。
斯多葛哲学家奉行晨昏仪式：清晨准备，黄昏反思。笔者创作本书，也从这两方面帮助读者。每天一沉思，时长为一年（包括闰年多出的一天）。若你诚意想练习，可搭配一个笔记本，像斯多葛派哲学家常做的那样，记录和详述自己的思想和反应（参见1月21日和22日及12月22日的内容）。本书还为每天写日记的读者配有耐用的日记本：《每日斯多葛日报：关于生活艺术的366天写作和反思》。
推荐读者从开始阅读本书当天的日期开始，每天阅读对应日期的内容，读到年末，新年当天再从头开始。许多读者读书先一口气读完，某个时间再读时，每天再细嚼慢咽——本书无论怎么读，都不会改变它的力量。
这种亲身实践哲学的目标，是为了帮助读者过上更好的生活。
为此，我们为读者呈递此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