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月氏一族（2）男婴
月氏一族不容男子，所以就没有特别设立传女不传男的族规，男婴既然在族中长大，难免与族中众女孩一起学习。
也许是遗传有族长外婆与母亲的医道天分，男婴打小在一众同辈姐妹中表现得尤为出色，且因为是唯一一个在月氏族中长大的男孩，童年时候没有沾染外面世界男子的恶劣习性，与族中姐妹们相处无间，颇受一族上下女子的喜欢。
后来，男婴逐渐长大，医术成为同辈中的佼佼者，连长辈中一些人也不及他。
族长外婆去世后，他觉得应该是医术高超的母亲继承族长之位。
但事实上继承者却是另有其人，那人的医术与他母亲各有所长，难分上下。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族长之位不传给母亲，而是传给那女子。明明母亲才是族长外婆的亲生女儿。
然后他了解到，族长外婆也并不是上任族长的亲生女儿，月氏一族的族长之位不论血缘，初代族主立下的族规中有定，所有月氏一族的后世女子，都是她的后代，只要足够优秀，都可以继任族长之位。
男婴觉得这个初代族主脑子不对，怎么能不帮着自己的孩子，反而将位置拱手让她人？
自己没有孩子也就罢了，有孩子干什么不能将位置给孩子继承，难道外人还能比自己亲生的孩子更值得亲信么？
在男婴已经形成的认知当中，外婆的族长之位，理应传给母亲，而母亲的族长之位，理应传给自己。
当他将这个想法与他的母亲一说，他的母亲没有过分苛责他，而是将月氏一族的族规好好与他说了。
并告诉他，他的外婆临终前最后一道遗命，是让他离开月氏一族。
因为他已经二十二岁，且身怀一身医术，已经足够到外面的世界养活自己。
男婴不肯离开，并且对他的母亲扬言要改变月氏一族的规矩，他觉得月氏一族的很多规矩都不合世情。
他成长的这些年跟随长辈们外出行医，听过了族外的男人们说的很多话，他逐渐觉得很有道理：男人就该是这个世界的天，是女人的天，皇帝是男人，文武百官是男人，保家卫国的也都是男人，女人生活在男人的庇护之下，竟然还妄想不靠男人生活，他长了这么多年，才发现月氏一族的规矩简直离经叛道——女人怎么可以脱离男人生活，怎么可以将男人视为可有可无的东西……月氏一族凭什么不该在男人的掌控之下，一帮女人能干出什么事？自古以来，无论哪个王朝，大家族，都是在男人的统领之下建立起来的，月氏一族凭什么不要男人？
他就是个男人，他不仅不会离开月氏一族，他还要留下来当族长，改变月氏一族荒谬的规矩。
他还要在月氏一族中挑选三妻四妾为他诞下继承人，他要开枝散叶，壮大他的血脉家族，至于三妻四妾的人选，这些年他早物色好了，有……等五个模样好看的女子，虽然暂时还不够三妻四妾的数量，但没有关系，以后他还可以在族外去带回更漂亮的女子。
男婴的母亲听他说着，男婴说完，很高兴地问他的母亲：“娘，你也别光听不说话，我在族中挑选的五个女子你都认识，你觉得她们给你做媳妇好不好？以后就可以让她们好好孝顺你这个婆婆了，到时候儿子给你多生几个孙子，你就只管像大家族的老夫人们那样，含饴弄孙，享清福，再也不用去外面给那些根本拿不出银子的穷人治病……
“哼，等我当了族长，我就要改变初代族主定下的陈旧规矩，我要叫她好好看看，身为一个男人，我是怎么壮大月氏一族的，什么义诊，什么悬壶济世，通通都是虚的，对月氏一族壮大没有一点好处！
“明明我月氏一族的医术天下无右，却还要行山走野，单看着那些个半吊子大夫车前马后、登堂入室……
“从此以后，我们也要做富人的生意，做达官贵人的生意，不必在像从前一样，费心费时费力地去管那些连看病都付不起钱的穷人的死活——娘，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挣更多银子，月氏一族也不用行医几百年下来，还是这么穷，女子们都没多的银子像外面的小姐夫人那样，去买点脂粉簪钗打扮自己，一个个粗糙得像个男人，性格还一点都不柔顺依人，那还怎么讨男人喜欢？
“……月氏一族明明那么多女子，儿子我左挑右选，才挑中五个勉强合心意的，其中三个年纪还太小，十岁都不到，得再养养，不过为了让她们三个以后长大更合我心意，我决定以后都不要让她们出去抛头露面了，免得性子野了，不够顺服。
“外面的男人说得多对啊，女人就是要柔情似水、柔弱无骨，最好再有一身肤如凝脂、吹弹可破的皮肉，那样可就，咳咳，不该在娘面前说这些，娘是女子，毕竟不能领会男人的快乐……不过，娘，你也听儿子说了这么多，你说儿子这样的安排好不好？”
一副在他自己看来简直好得不能再好的口气，甚至连当朝皇帝得知了，都应该颁旨来表奖他。
他的母亲不知为何，一言不发，只盯着他。眼神仿佛从来没认识过他。
可他明明是她的亲儿子。
他的母亲突然站起来狠狠打了他一巴掌。
男婴捂着脸，不可置信：“娘，你干什么打我？我可是你的亲儿子啊！”
“离开月氏一族，不许再回来！月氏一族没有你这样一个人！以后，也不许你再以月氏一族族人自居！”
“娘，你是我娘啊，你怎么也跟族里的那些女人一样？”
“你想知道为什么？我告诉你，因为，我就是月氏一族的女人。我就是你口中粗鄙不打扮的，想要悬壶济世的，愿意行走四方给穷人治病的，要抛头露面的，要自立于世，并不柔顺依附男人的女人！”
“那不是因为我爹死了嘛。可是您还有儿子啊，娘。儿子以后肯定好好孝敬您，您再也不用像前半生活得那么辛苦了！您打儿子，是不是没听明白儿子的意思啊？”
“不要再说你是我儿子。我如果早知你会变成这样，我宁可没有你这个儿子。趁早收拾你的东西，离开月氏一族。”
男婴后来向他的母亲道歉，说他自己想错了，那不是他的本意，都是听了外面的男人的胡言乱语，他以后再也不去听了，求母亲不要赶走他。
知子莫若母，虽然不知道儿子的心思为何变成那样，但母亲却能一眼分辨出他是否撒谎。
母亲没有心软，仍然遵从前族长母亲的遗命，让男婴离开月氏一族。
可离开了月氏一族，将来还怎么继承族长之位？他都跟外面认识的兄弟们把话说好了！
男婴见势已不可挽回，突然暴起，将毫无防备的母亲击倒。